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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惊扰过去,直到明天一早,马新贻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这班外国人想:马新贻是朝廷派来保护我们的,他来了以后,头几天还好,后来我们外国人死伤越来越多,现在好哉,连他自己也被刺客打伤了。怎么还能来保护我们呢?所以,各国领事召开紧急会议。照会送到北京,要清廷迅速派能员来天津平息教乱,否则将自行出兵,保护侨民。实际上是蠢蠢欲动,想乘此机会,侵占中国领土,勒索巨额赔款。
慈禧太后接到外国人照会,急得惶惶不可终日,立即与众位大臣商量,再派啥人去天津为好。众位大臣一致保举李鸿章,认为他才是真正熟悉洋务的能员。慈禧太后立即准奏,下旨饬命李鸿章为直隶总督,即日上任,马新贿着即撒职,回北京候旨。马新贻知道苗头不对,赶紧用搜刮得来的五万两银子去孝敬总管太监安德海。由于小安子帮忙,在慈禧太后跟前说好话,总算把事情对付过去。但直隶总督既然撤职,两江总督当然也就做不成了。自此以后,马新贻在北京名为候旨,实质宕空,变成坐冷板凳的人物,中了丁日昌、沈葆桢的计。
马新贻这一宕,竟宕空了一年多,这种官场冷落,恩宠俱衰的滋昧,确实不大好受。马新贻想,我总不见得就此歇搁。经过四方打探,对京城之中,朝廷之内的关系脉络,人事牵葛,一一摸清以后,决定亲自出马,不惜重金。去求见安德海。要安德海帮忙,仍旧让他能官复原职,回到南京去担任两江总督。安德海被重金打动,但要做到这一点,当然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劝过马新贻,要他是否可以通融一些,出任陕甘、闽浙一类总督。但马新贻宁肯对安德海增加孝敬银两,在两江总督这个职位上决不让步。为啥?马新贻已经气伤了心,一定要跟丁日昌、沈葆桢蹩蹩苗头。心里想:你们两个贼坯,把我推到尖刀头子上去做直隶总督,害得我撤职、宕空,差一点发落查办,还叫我吃着一枪。这次我总算认得你们,偏偏要争这口气,非做两江总督不可,即使做一天,死在两江总督任上,我口眼也闭了。所以他斩钉截铁,对安德海说:“安总管,我马新贻除掉两江总督,别的官也不做了,还望公公鼎力扶持。至于对公公的孝敬,我再派贴身心腹送来,一切请味符公公多多费心。”
光阴荏苒,岁月如流。刚刚莺燕流啭,长夏鸣蝉,瞬即又是丹桂飘香,腊梅迎春,一晃已是同治九年。曾国藩筹措数年的三千五百万两饷银已经到手,正式要去采办新式兵舰,操练长江水师,这下真的要卸去两江总督的任了。曾国藩这两年来,在官场之上,又学到不少乖,心里想:上次我推举马新贻代理两江总督,弄得我两个学生都勿开心,何况马新贻在直隶总督任上,弄得撒职罢官,声名狼籍。这次我卸任,决不再做戆大,一个也不保举,让皇太后自己去派人接替,今后好好坏坏,谁也说不着我。所以,曾国藩在向朝廷的奏折上,要“皇上,皇太后宸聪独断,选拔贤能”。这一下,偏偏正中安德海心意。既然你没有举荐,那是再好也没有,所以看准机会,在慈禧太后面前为马新贻说尽好话,极力推崇。因为安德海当年在成丰客死热河,慈禧从肃顺手里夺取中枢大权的一番生死较量中,曾经赤胆忠心,立过大功。所以自此以后,慈禧对小安子一直另眼看待。加上小安子聪明伶俐,口顺舌巧,讨人喜欢,因此慈禧太后几乎是言听计从。如今两江总督出缺,手头也无顺手的人,马新贻空宕如此之久,理应有个安排,既然小安子力举,所以也就替应下来,着军机处下达圣旨,命马新贻署理两江总督,即日赴任。马新贻接到皇命,昔日愁闷抑郁,一扫而空,马上趾高气扬起来。在京大员,现在又是一副面孔,请客宴会。一日数起,纷纷祝贺、饯行,好不热闹。
马新贻这次再也不去山东祭扫祖墓了。上次去扫扫祖墓,扫掉一个两江总督;这次接到皇命,好象饿狗看见糠粞,再也不肯耽搁,即日起程南下,接印上任。马新贻现在心满意足,总算在丁日昌、沈葆桢两人面前争了一口气。现在,他坐在南京两江总督的衙门里,犹如“出京小天子”。八面威风。上任不久,又逢两江乡试,安徽、江西、江苏三省考相公,都到南京应试。马新贻真是时来运转,在这次乡试的幕后运动中,身为两江总督的马新贻,起码有几十万两银子好捞。让马新贻去春风得意,沉醉在马轻蹄疾的锦绣宦梦之中。我这里要回转身来,关照张文祥的行踪。
张文祥自从到旅顺养伤,刻刻打听马新贻消息,也一度来到北京。但京畿重地.戒备森严;皇城之内,百官云集,到处深衙大宅,巨府宏第,鳞次栉比。九门提督、五营步军统领所属兵勇,在京城内外,日夜巡防,敲更击柝之声,通宵达旦。不仅无法寻隙,并且容易出事。所以张文祥又离开北京,蛰居天津、塘沽一带,等待时机。现在他得到消息,晓得马新贻又新任两江总督。因此,马上兼程南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细表。
第廿九回 彭宫保送礼辱马
且说张文祥来到南京,住进花牌楼“必中状元客栈”。他接受前几次刺杀马新贻不成功的教训,这一次特别谨慎,从长计议。两江总督衙门戒备森严,如何能够进得去?为了接近衙门内府,他自称姓“文”,千方百计结交了马新贻的表兄周国瑞。周国瑞是个候补知县,候了三年半,家产用完,也没候到实缺,因此远道来南京,想求表弟马新贻帮助。他和张文祥同住“状元客栈”,一次次到总督衙门辕门,跑断了腿,还没有被马新贻接见。带来的盘缠早已用光。全靠张文祥在接济,他感激不尽,尊称张文祥“恩公”。张文祥又结交了江苏抚台丁口昌的花花公子丁照,甚至和马新贻的二爷小三子交朋友,天天候在总督衙门外,一个月过去了,也呒不办法和马新贻照面。幸亏他毁了容,没有人认得出他。还好,他又找到了在总督衙门做事的金万云、范定富,雷一呜。自此以后,这三人一有空就商量,如何才能将阿哥张文祥领到马新贻身边。
这一天,两江总督衙门里,马新贻正在和汀宁将军旗人魁玉议事,忽然外边奔进个人来:“回马帅!”“怎么?”“皇命到!”马新贻一听圣旨到哉,不敢怠慢。关照外边大堂摆起香案,自己立起身来,大将军跟在背后,恭恭敬敬,出来迎接钦差,开读皇命。
圣旨开头的第一句,在任何部书里,都是千篇一律这么几个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嗳!只有我们《张文祥刺马》这部书不是这样。为啥?因为当时朝政山慈禧太后当家,光绪皇帝不过是块挂名的招牌,故而不用这几个字。那来怎样开头呢?便当:“钦奉慈安、慈禧皇太后懿旨。”拿东、西两宫太后抬抬头,皇帝提也不提。
“今因国家连年战争,财政空虚,经济凋敝,本欲增税加捐,以裕国库。今有曾国藩奏折奏明,增捐不如省费,故举行全国裁兵,两江先行发动。着两江总督马新贻为正总裁,江宁将军魁玉为副总裁,长江七省水师提督彭玉麟为总监台,立即调集三省军队,检阅精锐,裁退冗弱,以节国库开支。钦此!”两个人磕头,谢过圣恩,拿圣旨供奉,让饮差回转京都,复旨销差。两个人重新回到厅堂坐定,要紧发出检阅裁军的公事。
过了几天,检阅裁军的公事三省都已接到,军门、统领,纷纷带领本部兵马,上路开拔,赶奔南京。故而这几天啊!南京城里平添了许许多多人。三省来南京集中的,总共达二百六十五营,每营五百人,总共有多少?大约要有十三万多人,全部驻扎在城内的大教场里。难道一个教场里住得下十多万人?喔!这个教场大得热昏,十多万人驻扎在里面,还显得空空荡荡。三省军门、统领总计有好几十,最最主要的有:江苏总兵吴长庆,江西军门吴重国,福山军门熊登武,安徽军门潘鼎新等等。他们一到南京,就到金万云公馆来拜访。啥?因为金万云是两江总督的军门大人,绿营亲兵统领,兼理营务处。大家心中有数,这次看操是假,裁兵是真,万一自己部队被裁掉,带兵官马上提空、开缺,没有官做。所以一定要走门路,接通裁兵实权人的线,设法把自己的队伍保留下来,这是其一;此外,这些带兵官平时都吃空额。一营兵五百人,实际上一半已差不多了,有的甚至更少。这些兵丁的粮饷就都捞到自己腰包里去。但这次检阅,一营兵一定要五百足数,少一个也不行,因此,只好去招兵补额。不过招来的新兵,操练不熟,弄得不好,就要连根救:裁撤!这又是不得了的大事。故而只有一法:千方百计走上司,钻门路,赠厚礼,送孝敬。然而这也不是容易的事,首先要弄清楚这个上司是否贪赃?肯不肯收孝敬?这就得先从大人心腹那里摸摸这个底,先准备银子去孝敬大人的心腹统领。倘使他收了,说明大人也是贪赃的。倘使他不收,那末只好拿出真本领,到操场上看颜色了。正因为如此,这儿天金万云公馆里是出出进进,轿马纷纷,热闹非凡。
那些带兵统领,平时在地方上横行霸道,骄横不堪。但如今一到金万云公馆里,个个都谦恭有礼:“金军门,久仰泰山,无缘识荆。平时路途运远,不能叙谈。今日一见,足慰平生o兄弟等来得鲁莽,未曾带什么东西来孝敬金军门,仪略备土产,请金军门赏赐。”这时,大家都会在身边摸出东西来,有的纸包,有的匣子,送到金万云手里,还要请金军门“赏收”。
金万云拿到手里一看:一只匣子。匣了盖开开来,里边一只板指,就是带在大拇指上的一只玉戒指,并不值多少钱。但花头在它的下面,拿出来一看,一张银票,票面有的一千两,有的八百两,马上就好兑现。金万云想:这批赃要不要贪?要。为啥?这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