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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瑞一想,家主婆讲得有理,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立即吩咐二爷去把郎中先生请来。不多一歇,郎中先生急急赶到,三句两句一问,要紧看病人。一看,喔唷!伤势着实厉害。马上开方、取药,敷、服并用,外修里补。一夜过来,但见文祥呻吟不绝,昏迷不醒。第二天又是连请三个郎中,急救抢治。张文祥这次毁容啊!创伤痛深。身体大亏;加上历年来在外漂泊闯荡,受尽风寒,这次一起开发,所以毛病确实不轻。幸亏在自己胞弟文瑞家里,好来好去,张文瑞有的是钱,用掉几钿,象牯牛身上拔掉一根毛。所以经过名医诊治,服药调理;再加弟媳蒋氏细心照料,因此毛病一日一日好起来。如果在别的地方,张文祥是否能够度过这—关?我说书的就挫有这个把握了。
今天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张文祥自己觉得精神好些,饭也吃得下,面孔上亦不痛哉。但到底烫成什么样子,自己还没看见过,今朝想要看一看一已的“尊容”,因此,就在旁边拿面青铜过来,擦一擦干净,然后对出己这只面孔一照。喔唷!这不照犹可,一照,张文祥自己也呆住了!这只而孔那里还象自己?真的连自己也不认得自己了。想想自己原来这样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一下子变成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且模样,心里不免一阵难过。
那末张文祥只面孔,究竟烫成什么样子?右面一条眉毛总算还在,耳朵上烂成三个红斑;整个面孔,直烫到下巴底下。左面眉毛已经烫光,耳朵上一片煊煊红。近前望去,已经不象一个人的面孔,红稀稀,黑黜黜,紫巍巍,白塌塌;赛过象一只剥了壳的五香茶叶蛋。
张文祥看着自己面孔,虽不免心酸,但回过头来想想,既然连自己也认不得自己了,假使再去行刺马新贻,即使贴身站在他边上,他也一定认不出来。这本来就是自己的目的,总算苦头没有白吃,所以也就慢慢高兴起来。现在拿镜子放一放好,对坐在他对面的兄弟张文瑞笑笑,说:“老弟,做阿哥的今朝有兴,我伲很久没确到外边去兜兜白相相哉,今天不妨出去走走,散散心,你看可好?”文瑞一个多月来,一直把心悬在胸口;现在看到阿哥总算痊愈,并且想出去走走,当然高兴,满口答应:“蛮好,蛮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文瑞陪了阿哥,出门上街。不一会,来到一爿茶馆店里,泡了两壶荣,弟兄对坐,慢慢品茗。突然听到隔壁一只茶台上有人讲起,说马新贻现在已经离开济南,到天津去做直隶总督了!张文祥听罢,心中一怔:奇怪,马新贻刚刚接任两江总督,怎么突然又到天津去了?听众有所不知,原来马新贻回家乡菏泽祭扫祖坟以后,突然接到北京传来一道圣旨,召他进京。马新贻不敢耽搁,立即上路,赶到京里。四面一打听,原来天津突然爆发白莲教起义,成千上万白莲教义民,为了反对洋鬼子在我国杀人放火,欺压百姓,打出了“扶清灭洋”的旗号,到处世事,十分活跃。象英国驻天津领事馆,门紧闭,窗不开,洋鬼子的脑袋突然没有了。不管外国侦探,中国马快,四方侦缉,结果仍是线索全无,更不要说捉拿归案了。洋人趁机要挟清朝政府,要清廷逍派干练官员来天津镇压起义,保护洋人。假如不能如洋人所请,洋人就要自己派兵到天津来了。慈禧太后最怕洋人发怒,当然十分重视,但是派啥人去合适?久思不得其人。至于在京的满、汉大员,一个也不肯去。为啥?这种是顶石臼做戏——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弄得不巧,撤职查办,甚至性命也要有危险。
江苏抚台丁日昌、安徽抚台沈葆桢得到这个消息,马上保举马新贻为直隶总督。说马新贻办事能干,熟悉洋务,当此重任,最为恰当。实际上,说马新贻办事能干,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至于说他熟悉洋务,那真是天晓得,赛过烂泥菩萨——一窍不通。丁日昌、沈葆桢所以联名保举,面子上是为朝廷举荐贤能,实质上是把马新贻撵出两江地盘,让他去尝尝白莲教神出鬼没的厉害。慈禧太后当然不晓得他们的心思,所以一看奏折,认为不错,立即照准。
马新贻现在红啊!两江总督的牌子还挂在吏部,这边倒又升任起直隶总督来了。当年晚清时期,两江总督称南洋大臣,直隶总督祢北洋大臣,而马新贻这一下赛过开了南货店那样,兼营南北两洋海味。在仕途之中,虽不敢说绝后,确实已是空前。但是马新贻心中明白,懂得其中份量。暗中一访,知道是丁日昌、沈葆桢两人推荐。依照常例,马新贻应该写信道谢,现在他不这样做,心里想:我再去道谢,真的变成洋盘了。这次我去天津,前途吉凶未卜,但愿我能马到成功,平息教乱,那我的名气这下要响到外国,连洋人都要称赞我,那真是名扬四海了。所以马新贻是又惊又喜,选好黄道吉日,带了手底下这一班人,就此动身,直奔天津。
马新贻这次真是风头出足,当他驾到天津,不仅天津地方大小官员,甚至连西洋各国领事馆,都派代表前来迎接。马新贻开心啊,所以一到直隶总督衙门,马上对各国领事馆代表讲:“你们放心,区区乱民,草野之徒,本总督一到,将立即下令,取缔白莲教,把这批妖人统统铲除,一个不留!”外国人听后,大为高兴,翘起大拇指,连连称“好”。等外国人一走,马新贻马上着人张贴布告,关照全城戒严,加强巡查,只要看见有勿二勿三的人,统统给我抓进来,问得差不多,不要去管他三七二十,推出去杀脱拉倒。
马新贻大开杀戒,果然有些效验,但好景不常,有一天门未开,窗未启,两个洋人坏蛋躲在屋里忽然头又不见了。这下子外国人又慌起来了,派人再找马新贻,谁知走在路上,被杀掉两个。弄得马新贻无法交代,只好严饬手底下人,要特别当心,加紧防范。
你马新贻在天津弄不下去,山东张文祥的身体倒已经完全恢复了。这天张文祥在茶馆里听到马新贻到天津去的消息以后,心里着急起来,决定马上赶奔天津。因此张文祥茶也吃勿进了,和兄弟立起身来,回到家里,对文瑞讲:“兄弟,看来我身体已经复原,这一阵承你兄弟和贤弟妹照顾,愚兄永记心头。现在马贼既然已去天津,愚兄准备明天起程,到天津去刺杀马贼!”啊!文瑞一听,心里难过。阿哥身体刚刚好一点,又要单枪匹马去闯龙潭虎穴。这一夜天,兄弟俩话特别多。为啥?因为明朝兄弟就要分手哉!直到东方发白,两个起来,揩过脸,吃好点心。张文祥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打个包袱,往肩胛上一搭,“贤弟,愚兄走了。”张文瑞看到阿哥一定要走,拦也拦不住,留也留不牢。到内房取出一个手巾包,“阿哥,这一点给你带在身边零用。”文祥接到手里,解开一看,嚯唷!不得了!金子、珠子、庄票。张文祥呆脱,要紧问兄弟:“你这是作啥?”“给阿哥路上使用。”“太多了。”“阿哥此次出门”以后,天南地北,一人在外,处处要钱用。万一手头没有,难处就多了。好在我别的没有,铜钿多的是,放在我这里也无啥用场,阿哥出门,倒还是多带点有好处。”
张文祥听兄弟说得很恳切,心想,既然是自家兄弟,也用不着客气,把包袱捋下来,打开,拿小毛巾包摆到包袱当中,包袱打一打好,肩押上一背:“贤弟,愚兄走了!”文瑞含着眼泪,蒋氏牵着三个小囡,跟在后面,一起进出来。送到外头天井,蒋氏关照最小的阿囡叫声“老人家”,张文祥对小囡看了又看,兄弟俩依依不舍,心里都很难过,张文祥想,照这样下去,要走不成功的,快些让我走吧!“贤弟,愚兄走了。你要自己保重。”“阿哥,你要切当心!”“我知道了。”张文祥望着文瑞夫妇拱一拱手,拨转身体,跨出大门,头也不回,快步走去。
张文祥辞别文瑞夫妇,离开山东,晓行夜宿,径直疾往天津而去。这一天,已抵天津。好一座五洋杂处的大城,和山东济南,确实不能相比。只见洋楼林立,行人如织,海河蜿蜒而过,街衢五光十色。文祥要紧向当地人打听,果然和在济南得到的消息是一样的。天津地界因白莲教乱,朝廷新派来一位直隶总督马新贻大人,这位大人到任以后,大开杀戒。听老百姓讲,凡是形迹可疑的人,就捉进去;凡捉进去的,就不会再放出来。哎哟!张文祥想:象我这样一张五香茶叶蛋的面孔,别一个勿巧当白莲教捉进去,那是太湖里勿死,死在阴淘里了。唉!怎么办?栈房不好开了,栈房里查得太紧,让我先到总督衙门去看看。
张文祥来到总督衙门门前,四面一望,只见衙门比较陈旧,围墙也不算高,动起手束还算容易。张文祥正在向里张望,只见衙门里出来一个人,新剃的头,前留海,淌三股茄辫,身上着件长衫,卖相极好!再一看,嗬!认得的,是范定富,待他走近身边,张文祥对他服睛挤挤,故意咳嗽一声,想跟他打个招呼。这里要交代一声,自从黄氏在抚台衙门自杀以后,范定富的阿妈范妈妈就把铺盖一卷,回到家里,不高兴再去做什么总管妈妈了。并且把儿子叫来,问他:“儿子啊!你要尽忠,还是要尽孝?”范定富被并得莫名其妙,跟瞪瞪望着娘:“你老人家有啥话就说,尽管吩咐。”范妈妈便把马新贻如何强jian大阿螋,陷害大阿哥,逼死二阿嫂,还要追捕二阿哥的事讲了一遍,又把黄莺如的绝命书拿出来交给儿子,叫范定富寻找张文祥送把他。范定富恍然大悟,在旅泰客栈找到了张史祥,交给他了绝命书,并且愿意暗中帮助他。因此两人认识的。
这时范定富抬起头望望,只见照墙旁边立着一个人,一张五香茶叶蛋的面孔,看着他眼睛挤挤,嘴巴牵牵,心里想道:会不会是白莲教里的教徙,因为一件什么事情,懊恼了,想来投案,允当引线?让我给他一个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