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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一听,哎哟,更加勿好。为啥?哪,最好是一个也没有捉牢。现在陈金威被马新贻捉牢,一刀杀掉;丈夫张文祥的脾气我清楚,他无沦如何要替阿哥报仇雪恨。但是从昨天夜里起,巡抚衙门特别戒严,不要说张文祥进不来,就是一只笨点的鸟也飞不进来,万一张文祥冒险进衙门,那是凶多吉少。所以黄氏低着头,脑子里的念头象风车那样急转。
你黄氏在上心事,范妈妈弄不清,赛过瞎子上山坡,勿晓得高低。今天她进来的目的,是要黄氏夫人吃参汤,呷一口,五十元,有一口算一口。但黄夫人搞了半天,一口参汤还没有吃,心里如何不急?现在看到黄氏夫人头低下去,火气退了,要紧把只参汤碗递上来,一直送到黄夫人嘴唇边:“黄夫人啊,参汤快要冷哉,你赶快吃吧!”
真是夹夹绕,缠勿清。黄氏的肝火一步一步在升起来,她眼睛瞪大,心里在想:断命老太婆,啥人要吃啥参汤?“唉……嗳!妈妈……”嘴里喊一声,就此起只右手砰一捣。范妈妈端参汤的手根本没有用什么力,何况黄氏有一身武功,那里经得起她这样一捣?这只碗就此脱手,得儿…啪嗒!甩到地板上,扣得粉碎,参汤泼得一地。黄氏听见“啪嗒”一声,看到碗打碎,虽然“哎呀”两字没有出口,但是心里有点懊悔了。啊!我过火哉。纵然我不想吃,也应该和范妈妈讲清楚,怎么可以这样待人?她在衙门里是个佣人,但回到家里就是位太太。儿子范定富在巡抚衙门也是个帮统老爷,我怎么可以把碗拍掉?如今范妈蚂出去如何交差?一定要被马新贻训斥,这岂不是我害了她?所以“哎呀”两字虽然没有出口,但心里有点懊悔了,人坐在凳子上一晃。这个时候,范妈妈站在那里一时呆掉了。她看见黄夫人在椅子上一晃,以为她要跌倒,赶快冲上来扶。范妈妈年纪大了,加上有点吓昏了,依理她应该把靠背档抓牢,想不到她去把靠背档往前一拉,黄夫人就此往前一冲,人跌到地板上,偏偏参汤碗的一块碎片在黄夫人右眉毛上一擦,皮肉划破,血淌了下来。黄氏感到额角上辣豁豁一下,用手一撸,不好哉!本来血象线这样一条在挂下来,现在手一撸,弄得面孔的血。黄氏要紧从地上爬起来,在椅子上坐定,范妈妈一看,慌了手脚,两条腿一弯,跪了下来:“哎呀!老太婆该死,老太婆真是该死,该死……。”
边上立着的两个丫头也急了:“阿姐!”“妹妹。”“短命老太婆要死快哉,好象黄夫人自己不会吃参汤,一定要她喂一样,算啥个腔调?这下好了,你看哪,额角头上也生出一张嘴来哉。阿姐,我搭你怎样交代?还不如到外头去告诉大人。”“蛮对,走哪。”两个小鬼丫头直往外边来。
马新贻正在签押房里步来踱去,心里想:只要听到女人声音出来,事体已经成功。故而现在把身体转过来,眼睛注意签押房外边。只看见急匆匆踏进来两个丫头,蹬脚踏地:“大人啊,勿勿勿……勿好哉。”马新贻吓得一呆:“丫头,为什么大惊小怪?”“大人,可是你叫范妈妈拿碗参汤送给黄氏夫人吃的?”“足啊!”“短命老太婆把参汤送到黄氏夫人嘴唇边,去喂给她吃。大人,体想;黄夫人又不是三岁小囡,啥人要她喂呐?黄夫人轻轻拿只手一拍,老太婆碗又不拿牢,啪滴嗒!碗打碎。喔唷,老太婆发起戆劲来哉……”“怎样?”马新贻一听,急起来了。“想不到老太婆连东家和伸人也不分档了,走过去拿黄夫人用力一推,黄夫人一个跟斗,跌到地上,额角头也跌开,血流了一面孔哉。”马新贻火冒三丈,心里想,短命老太婆在寻死,你可想再活两年?一声喝问:“当真?!”“小丫头不敢瞎说,大人不信,可以跟小丫头到里面去看。”“好!”马新贻想,到二阿嫂房里去,再好没有,但是知道她不大好弄,表面上要规矩点。要紧过来拿只顶帽戴一戴。那末马新贻啊!你对身上通盘看一看呢?头上顶帽,身上短衣,人象猢狲这样跳勒跳:“丫头,前面引路。”“大人,跟我们来啊!”
两个丫头前边领路,马新贻后头紧跟,直到黄氏夫人外房一看,碗粉粉碎。参汤泼了一地,黄氏面孔上都是血,十分怕人,老太婆跪在地上。马新贻怒不可遏,心里想:短命老太婆,事体都被你弄坏。“呔!大胆老妈子,如此妄为。命你今天二更死;二更不死,三更请令斩首,没有话好说。”说完就往外头去,马上关照二爷把止血药送给黄氏夫人。丫头端正面汤,黄夫人洗过脸,敷上药。只有范妈妈仍旧跪在地板上,哭得十分伤心,眼汛鼻涕淌淌滴。想想刚才大人进来关照要我二更死,如果不死,三更天要请令箭杀掉我,想我活了这一把年纪,送送参汤会进掉一条老性命。现在别样办法已经没有,只有求求黄夫人,如果她能在大人面前说两句好话,也许我这条老命可以保全。想到这里,头抬起来:“黄夫人,总要求求你救救我老太婆这条性命哉。”“妈妈,叫我怎样救你?”“啊哟!黄夫人,只要你在大人面上说两句好话,奴老太婆就呒不危险了。”“这个……?妈妈,你放心好了。不过,妈妈,这参汤是谁叫你送来的?”“是大人关照送来的。”“妈妈,你可知道我的丈夫叫什么名字?”“这个末……?”范妈妈感到奇怪了,怎么突然问起她男人的名字来了?我虽然到衙门里做总管妈妈也不是一天两天,但从来没有看见过黄夫人的男人来过,怎么知道?“黄夫人,奴老太婆实在勿晓得。”“妈妈,我告诉你,我的丈夫就叫张文祥。”“啥啥啥物事?”范妈妈这下真的呆脱哉!“阿是你黄夫人的老爷就是张老爷?那末里边李夫人的老爷就是陈老爷哉!”“一点儿也不错。”“啊哟!格末……,那是……”范妈妈在动脑筋了:大人啊大人,你不能算是一个人了。上一次你在牡丹亭请李夫人吃酒,叫我在酒里放的不知是啥个“魂灵头”,我问你,你说是补药。到第二天我才晓得你把李夫人糟蹋了,你还好算人?只好算是只畜生,简直没有人的味道了。想到这里,两只跟睛盯住黄夫人望着。
黄夫人知道范妈妈已经知道事实真相,继续问道:“妈妈,上次体进来说的那些混账话,是谁教你的?”“上一次?喔,是大人关照我来说的。”“啊!”黄氏眼睛笃落一转,怪勿道马新贻这个贼坯看见了我和表嫂总是贼忒嘻嘻,骨头里没有分量,原来老早就在动我们的脑筋。现在竟抛赃诬陷,想害死我丈夫和表哥陈金威,真是人面兽心,死有余辜。黄夫人柳眉倒竖,正想发作,猛然一想:你马新贻一日不死,我丈夫一日危险,倒不如让我将计就计,免得我丈夫冒险进衙。老实说,我丈夫来行刺,那是千难万难,而我要弄掉你是便当得极,只要我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搭这个贼坯眯眯一笑,你就会乖乖地把命送掉。对!准其如此。不过里面要弄好一个圈套,先让范妈妈来钻;然后再让老太婆拿了这个圈套,去叫马新贻来钻。今天夜里,就可以成功。事不宜迟,因此黄夫人突然换成一只笑嘻嘻的面孔:“妈妈!”“黄夫人。”“既然马大人看得起我黄氏,你为什么不早说?”“早说又怎样?”“想我承大人错爱,岂有不允之理?”“啥、啥、啥?阿是你黄夫人肯答应的啊?”“嗯——!”
范妈妈一听,又喜又气。喜的是今朝黄夫人答应做大人的姨太太,那就是大人的大喜之日,我不仅不会死,或许还会有赏。但是范妈妈对黄氏看看,你这个女人啊,想勿到也不是东西。平时看你一本正经,到要紧关头,你男人到底是一个小小老百姓,哪里及得上马新贻堂堂浙江巡抚部院。看来你黄夫人也是一个贪图富贵,不顾廉耻的贱货。既然如此,我倒要来试试你的心了:“黄夫人!”“妈妈。”“你做了大人的姨太太,在张老爷面上,准备如何交代?”“我当然也要对男人讲一声。不过我男人如今不知在什么地方,所以我想只能写一封信,告诉他,我已经做了马大人的姨太太,叫他死掉这条心,另讨家小吧。妈妈,这封信就要清你替我想想办法,寄到我男人张文祥处去。”
范妈妈想:这种女人不过是在我面上讲讲,遮遮面子而已。“黄夫人啊,张老爷住在啥地方?你把地址告诉我呀!”“妈妈,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只要你妈妈有这点心意,一定能寄到我男人张文祥手里的。”范妈妈心里四白,这种话虚空渺茫,完全是“热昏”加“挖空”。既然这样,我胡一声调拉倒:“噢,有数日哉。黄夫人,你放心好了,奴老太婆一定替你想办法把信寄到张老爷手里。”
黄氏点点头,叫范妈妈到那边桌子的抽屉里,把信纸、信壳、笔墨砚台拿出来。等到一切齐备,黄氏走到桌子边坐下。把笔拿到手里,笔套去掉,蘸饱浓墨,提起笔来,在那里发呆。这支笔哪里落得下去,脑予里的念头横一个、竖一个:文祥啊文祥,我与你处州分手,直到现在已经好多年了。我总以为伲夫妻会有碰头的一天,想不到就此永别。黄氏想到伤心之处,眼汛熬不住,簌落落……滴下来,信纸上一个宇还没有写,已经被眼泪湿透了。
范妈妈一看,哎哟!你哭得这样伤心,怎么还好写呢?“黄夫人啊,你不要哭哉。一边哭,一边写,假使写错了字,张老爷要看勿懂的。”
黄氏听范妈妈一说,倒也对的。这样哭下去还能写什么信?所以拿眼泪揩一揩干,把那张哭湿了的信纸团一团丢掉;重新拿过一张,咬紧牙关,把笔落到纸上,没有多少时候,一封信写好。再把信封上收信人名字写清楚,拿支笔往旁边搁一搁:“妈妈,替我那只抽屉里,拿支新的描花笔来给我。”范妈妈感到奇怪:怎么好好的一支笔不用,要重新拿一支。不去管他,一支新笔递给黄氏。黄氏去掉笔套,把笔尖在嘴里润一润,把笔头化开。然后把左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