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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吧。”
侯远靳坚持要她点菜,阮明镜只好接过菜单,一个个看下去。点了几个后,她问他:“珍馐鱼味道鲜美,刺多,珍品鱼倒是刺少肉肥,就是味道欠了一些,你喜欢哪一个?”
侯远靳看了她一眼:“你决定吧。”
阮明镜抿抿唇,最后勾了珍馐鱼,笑容里有了几分狡黠:“到时候你被鱼刺卡喉,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阮明镜一口气点了许多菜,满满一大桌子,这样就算侯远靳嘴再刁,总会有那么一两样他喜欢吃的。还有多半是自己爱吃的,她饿了大半天,也没客气,看着不错就让上了。
侯远靳吃得很少,阮明镜也不管他,自顾自吃了许多。后面珍馐鱼上来了,她很有眼力见地低下头。鱼肉入口即化,但小刺也特别多,一错眼就会被卡住,她以前对这道菜又爱又恨,可是现在嘛……
没等她高兴太久,侯远靳就把她拽了过去,一脸平静:“你帮我把刺挑出来。”
凭什么啊!
她几乎要摔筷而起了。
“不愿意?”侯远靳挑眉,侧过头来,挺直的鼻斜过一片阴影。
“怎么会,我!特!别!愿!意!”阮明镜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动静很大地坐下来,端过那该死的鱼,开始一块一块挑刺。
侯远靳现在真是一天一个性格,阮明镜快要搞不懂他了,简直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昨天还是一副可恶暴戾的摸样,今天又这般那般,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幼稚、任性,像小孩子。他也许早就得了精神分裂,但因为没有医院敢收他,所以他才敢这么嚣张,为祸人间。
“挑好了!”
吃鱼的时候,侯远靳的脸缓和不少,一口鱼一口米饭,吃得分外香甜。好像他独爱这一道菜,别的菜也没看他怎么碰过。后来上罗宋汤的时候,小孟端到阮明镜面前:“阮小姐,这是侯少最爱喝的,劳您盛给侯少吧。”
大碗里装着滋味鲜美的罗宋汤,浓厚的红汤,淡褐色的牛腩炖足钟头,红色的胡萝卜粒和碧绿的葱段在汤中若隐若现,百里香叶漂浮在上面,荤素搭配,鲜香,滑爽,仅仅看着就有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想大快朵颐。
“他爱喝?”阮明镜看了看小孟,心想就算侯远靳没长手,小孟也会帮他盛的,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她盛。
心里是这么想的,她还是拿白瓷小碗盛了汤给侯远靳。侯远靳接过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他笑了,那是一种满足的、得意的笑,浅浅在唇边荡漾开,俊美如斯。
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一瞬间如同火车呼啸碾压过她的灵魂。
他笑了?
太不正常了。
第十六章 争吵
平时见惯了侯远靳冷笑,阮明镜早就熟视无睹,可是当她把罗宋汤放在侯远靳身边时,侯远靳露出那个带着淡淡满足的笑,毫无侵略性,要不是阮明镜清楚他是个隐藏的变态疯子,几乎快要被他迷惑了。
她转动着温润漆黑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可是侯远靳真的只是在喝汤。
小孟又把手帕放到阮明镜手旁,示意她。阮明镜抬头瞪他,可是小孟只是恭谨的笑着,同时歪了歪头,不用说,阮明镜就知道今天要是不顺着这主仆的意,自己是不好顺利退场的。
她气呼呼抽过手帕,展开一看,帕子清凉如丝,淡青色,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H。她攥在手里,直直看着侯远靳:“喝完了?”
侯远靳慢条斯理放下勺子。
阮明镜看他这种斯文败类的样子就生气,右手托住他的下巴,左手拿起那条帕子,恶狠狠地擦拭他的嘴角,用力之大,几乎要擦破他的皮。侯远靳吃痛,皱着眉“嘶”了一声,眼睛里浮起几丝火苗,将她的手腕猛地拉住。
“会不会擦?”他质问。
“抱歉,我的服务不接受投诉。”她抽回自己的手,好像没事人一样,将手帕叠整齐放在桌子上。
侯远靳眼光一暗。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两个服务员推着一辆小银车进来,原来是甜点时间到了。小银车上面放着一个小蛋糕,还有慕斯布丁小甜点,华丽芬芳。跟精美的甜点不同,小蛋糕做得很简单,软绵绵的蛋糕,上面抹上白色的奶油,点缀着一圈圣女果,最中间放着一粒硕大的葡萄,紫莹莹的,几乎一戳就破。
“今天是侯少生日,我们白宫全体人员祝侯少生日快乐,万寿无疆!”其中一个好像是酒店经理,笑得很热情,又将银光闪闪的餐具和刀叉摆了上来。
阮明镜看着那个蛋糕,惊讶地看向侯远靳,侯远靳却侧过头,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谁让你们送过来的?”
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他回头飞快看了一眼小孟。
“下次再敢自作主张,就不必留在我身边做事了。”
他冷冷警告。
小孟脸色一变,低下头去:“是。”
阮明镜看着那只小蛋糕,甜腻的奶油香气,冲入鼻端,冲开记忆的闸门,她的耳边响起孩子气的童声:“我最会做蛋糕了,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可好吃了!以后每一个生日,我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丑死了,我才不要!”熟悉的少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漠,像一道利剑戳在小女孩脆弱的小心灵上。
“哇,真的有那么丑?”难以置信。
“嗯,就跟你的人一样丑!”
小女孩受了刺激,丢下蛋糕哇哇大哭起来……
……
5月23号,是他的生日。
她曾经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忘的,结果还是忘了,难怪他今天举止怪异,非要她陪着吃饭。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她久久凝视着那个小蛋糕,包厢的空气也凝滞了,侯远靳挥挥手让服务生和小孟离开,他现在心里真的感觉一股莫名的烦躁。
阮明镜感觉身上很冷:“侯远靳,你有千千万万的办法可以羞辱我,不得不说,这一次是最见效的。你赢了,我现在真的感觉很挫败。”
侯远靳很意外,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包厢的灯光总是幽暗昏黄的,添了几许暧昧,让他的脸显得模糊不清。他并没有想过要羞辱她,小蛋糕的事他之前也毫不知情,但是……他从来不肯解释什么,因为那个没用,她恨他。
一想到她还恨着他,他就觉得窒息,那种感觉可以让他杀人。
“我又让你难受了是吗?”侯远靳的呼吸近在咫尺,眼睛异常的黑,空悠悠的,简直像一个广袤的夜空,让她失魂落魄:“你不想留在这里,可以走。其实有些事,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在逼自己。”
“你真无耻,好话坏话都是你说。”
“不承认?”侯远靳语气中掺杂了一丝淡漠:“你心里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无辜特别无奈?”
“我没有!”
第十七章 不得不防
“从你穿上这件裙子的那一刻,你就是这样想的。阮明镜,喜欢的牌子你能穿一辈子,用过的杯子就算摔碎了也不留给别人,睡觉认床喝水总是留一口,这些旧习惯你一点也没改。同样还有你的口是心非,我最讨厌你在我面前玩这一套!”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陪你吃饭!”她不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因为我想看看我还能忍受你多久!”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发丝上,清冷得好像高山上的千年积雪,被风吹下纷纷乱乱的雪沫,如牛毛小刺扎在她裸露的肌肤。她呆呆看着他,一时竟忘了说话。
“好啊,”她回过神来,语气凄楚:“那你现在得到答案了吗?”
她那么伤心,简直像拿着刀子割他的心一样。
侯远靳脸色苍白,气息冷峻异常:
“你真的让我厌烦透顶,阮明镜,从来都是。”
不要说了——
阮明镜在心中大叫,不要说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从桃南镇出来是一件幸运的事,可是事实证明那不是幸运,而是悲剧。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至少可以和侯远靳恢复正常的关系,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厌烦她。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一字一顿,一字一刀,刺得她体无完肤。
还留下来做什么呢?
自取其辱吗?
阮明镜慌慌张张站起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小孟迎上去,侯远靳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让她走!”
阮明镜飞快地离开了。
侯远靳坐在桌前,身体僵硬,放在膝上的手攥成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差一点,他就要抱住她,亲吻她,把她留在身边,哪怕她不开心也要强迫她留下来。费了那么多心机不就是为了能够每天看着她吗?
为什么又放她走了呢?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是她的味道,可是她已经离开,再一次被他伤透了心。她一定很讨厌他,否则不会连一句狠话也不留,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其实他是想好好跟她说一说话的,就算不说话,坐一坐也是好的。
然而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只要看到她烦恼,他就忍不住心中发痛,痛的窒息,可就像上了瘾一样,他无法不这样做。因为一旦她不再烦恼,就会忘了他……她的心那么大,总是会忘记很多事,觉得痛苦的回忆,都会一一忘掉。她说过会一辈子记着他的生日,不也忘了吗?
他拿起那个蛋糕,狠狠砸在门上,小小的蛋糕顷刻间变成一团黄白,圣女果和葡萄滚落一地,其中几个破碎了,汁液染脏了雪白的墙壁,污浊混乱。
“我又搞砸了,小镜。”
他闭了一下眼,心中如惊涛骇浪般不得平静。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恢复冷静,隐隐有着血色。站起身来,小孟为他披上大衣:“侯少,去机场吗?”
“嗯。”他低下头,将桌子上的手帕攥在手中,径直走出门去。
小孟连忙跟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