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的无知陷入重重困境生死未卜,想到这里,我不禁泪凝于睫。我痛恨软弱,痛恨哭泣,所以我不让一滴眼泪从眼里流出。
我们真正在一起生活的那段幸福日子里,细细数来,只有那短暂的七年。从我出生到我们离开的那七年,我生命的开端用美好的丝线编织出绮丽的花纹,然而剩下的日子,便变得艰辛而残缺。
父母离异那年,我跟着母亲漂洋过海来到大洋的彼端,从此与哥哥和父亲天各一方,断了联系。六年以后,我们丢失了护照,被当做偷渡者驱逐出境。辗转回到中国,六年的变化让我们手足无措。母亲失去原来的工作,也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当年的文凭变成了一张废纸。曾经年轻美貌心高气傲的母亲如今被岁月染上了风霜,为了生计却像小姑娘一样到处跑业务拉保险,跟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抢业绩,受尽了白眼。
我把那段时光称为雨季,不只是青春的雨季,是我们两个母女相依为命互相支持的雨季。我把保险单子推广进了校园,那些女孩子聚在一起逛街美甲打耳洞,我则跟着妈妈到处推销,常常与同班同学不期而遇。
那时候我在学校是很出名的,年纪轻轻就有“经商”的头脑,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我承认,不赚这部分“不义之财”我不会饿死。可是我妈妈会,如果我们家一定会饿死人,那一定是妈妈。
无论同学还是老师,对我的印象都是很能赚钱,但是不缺钱。
事实上,我很缺钱,这种情况在妈妈罹患肺结核时更为明显。她死去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在反思,声讨自己的罪行,始终认为是自己拖累了母亲。她可以找个对她好的男人嫁了,她可以受到呵护与关爱,被人当成一个孩子一样宠着,而不是整日对着我这个孩子问出的奇怪无言以对。她不是一个温柔的妈妈,也不是一个体贴的妈妈,但她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她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让她从天堂跌入地狱,未免太残忍。
而我不一样,我不是千金小姐,我什么日子都能过,什么窘迫的环境我都能适应,什么人的白眼都能忽略。母亲当初带我离开,是一个错误,她应该抛弃我,或者直接送我到孤儿院,就像她死去后,我被送到的地方。
我那种麻木的表情,被人骂了好多天,他们不知道,有的时候,愈是伤心,愈是无泪。被这么多人轮番骂着,我就更哭不出来了,面对他们的责备我莫名其妙地感到可笑,又不是你们的妈妈,你们这么上心是几个意思啊。
现在想来,那时的倔强,无非是青春期的叛逆作祟。
孤儿院的孩子,不轻易敞开心扉,一旦敞开,就是用情至深,一旦被欺骗,便是天翻地覆一般的背叛。
我消沉了半年,淡漠了半年,又豁达了一年后被一户人家领养,这户人家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和继母组建的新家庭。决绝如母亲,带我远走高飞之际更改了我的姓名。健忘如父亲,对更改了姓名的亲生女儿如素不相识的路人。
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愈加尴尬,我和安铭不知何时有了弟弟,名字叫顾安诚。更加诡异的是,他和我们同岁。十六岁的少女,心智已经趋于成熟,当然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从心底为逝去的母亲抱打不平。就着顾安诚对我总是漫不经心地露出敌意,我热衷于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
我把半月形的玉坠藏在书包里,藏在笔袋里,藏在日记本里,藏在花盆里,换了许多个地方,生怕被他们发现——这是我身份的唯一凭证。我那外热内冷的继母和麻木不仁的父亲都不会容忍我这样身份的存在。顾安铭是我这个家中唯一的光源,为了留在他身边,我要一个孤儿的身份寄人篱下,而不是以男主人的女儿的身份堂而皇之地以亲人自居。
所以,假装追求他,做他的女朋友,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他是个阳光一样温暖的人,他对我很好,可这种好却不是对待妹妹的好。就像对待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和煦、彬彬有礼,这不是我要的兄长的爱。所以我要做他的女朋友。让他多分一些关注给我。
为此,我故意和他的现任女朋友吵架,他总是向着我的。在我一次装模作样地痛哭之后,他的堡垒被我攻克。那时,他轻轻抱着我的头,释然长叹:“如果你非要这样,我答应你,做你的男朋友。”
我很欣慰,虽然他不记得我,但对我的纵容总是没有改变。
我是最与众不同的女朋友了,不会因为安铭和别的女生说话而吃醋,即使他与其他女生打打闹闹,我也能会心微笑。作为一个妹妹,就是应该这样的。我想要的,只是多一些的爱,兄长对妹妹的关爱。
我们每天会一起吃早餐,然后手拉着手散步到学校。晚上,他会挤在我旁边秒抄我的作业,我背古文时会被他提醒哪里漏了一个字。他揉乱我的头发,警告我考试时给他传纸条,我嘴上答应得勤快,一到考试时就让他吃瘪。
然而,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和他众多的女同学没有丝毫的区别。
兄妹,只是一个梦境罢了。
梦境破碎的那一天,他对我说:“宛习,我陪你胡闹了这么多天,闹够了。”
宛习,我陪你胡闹了这么多天,闹够了。
我小心呵护的至宝,不过是一场玩闹。
不过,我不怪你,哥哥。是我把那半块玉坠深深掩藏,我无心把你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所以甘心做你生命中的过客。
哥哥,你说分手,那么我们就分手吧。
课上老师讲的什么函数根本没有听进去,我的手反复抚摸那半块玉坠,蹂躏了无数次,被我的汗水打得湿透,就像被泪水浸湿。我把玉坠夹进日记本里,偷偷掏出手机揣进裤子口袋。举手向老师请假上厕所。
我边走边打出那行字:“你说分手,那么我们就分手吧。”
好像有些矫情,似乎自己很委屈的样子。不行不行,我清空了屏幕。
然后打字:“亲爱的,我仔细考虑过了,我们不合适,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读了一遍之后我立刻抖三抖,我怎么这么贱啊?!我又不是红颜祸水,提什么耽误不耽误……我又删掉了。
……
当我终于按下发送键,这条短信却发不出去了。我一记神脚跨进了罗洯。
然后,我在那里逗留了五年。
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我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许多旧事涌上心头,顿感心力交瘁。还是没有人来理我,换个姿势,打算就此睡过去。
头顶一个阴森森的女声罩下来:“你在别人家里睡得还舒坦吗?”
我的精神顿时回转一半。迷蒙间想着顾安铭可能已经结婚生子,这个女人八成是他的老婆。我这样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来还自来熟地就着人家的沙发一睡不起,委实有些过分。于是陪着笑起身说:“你是嫂子吧?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打扰到你们,我很抱歉,只是我现在无依无靠,只能投奔哥哥了。请问,你们这里方不方便我暂住一晚?”
女人看起来二十**岁,烫着精致的卷发,穿着干练的职业装。大眼睛闪闪发亮,小巧的苹果脸透出清新的甜美气息,与她此时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符。看得出来,我这一句嫂子叫得她十分受用。这张脸看起来好熟悉……
她警惕地打量我:“你是他的妹妹?我怎么没听说安铭还有一个妹妹?”她的语气瞬间就变得恶劣。“你不会又是他的哪个女朋友或者未婚妻吧?”
她的脸凑近我,化妆水味熏得我痒痒的,我用力揉了揉鼻子。她一边观摩一边说:“如今的审美是怎么了,安铭的脑子被驴踢了吧!居然会选你这样长成二等残废的脸!”
我适时打了个喷嚏。
她尖叫着用纸巾擦脸。还觉得不尽兴,到卫生间去干呕去了。
顾安铭回来时,正撞上这令人无语的一幕。
☆、(十八)失散兄妹
我和那个女人抢着和顾安铭说话。我说:“哥哥,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我是顾宛城,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妹啊!”
那个女人说:“顾安铭你这个混蛋,你跟我说家里有事提前回去,却是跟这个女人约会去了!”
我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晓得顾安铭能不能听得懂。以他这个茫然的表情来说,应该是没有反应过来。我在心里积极组织语言,准备在那个老女人做出反应之前再次来一番认亲轰炸。
他径直走向我:“我记得你。”手里摊开那个半月形的玉坠,这个玉坠我不知多少年没有看见,如今看来,倒也如此亲切。我的手怯生生地伸向那块玉,终究没有触碰过去,像是不忍,又像是不敢,但那种温润的触感已经通过空传递过来。或者说是通过记忆传递过来,那潮湿微凉的记忆。
他说:“你失踪之后,我在你的日记里发现了这个玉坠,说实话,你的日记写的太凌乱,我根本看不懂,但本子是十多年前的,里面有你歪歪扭扭的字体:顾宛城。那是你的名字。
你可知道,你无故失踪后,我找了你多少年?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如你这般疯狂的妹妹了,居然有这样的胆色,胆敢做自己亲哥哥的女朋友。
每当我和你在一起时,摸摸你的脸颊,希望你就是那个遗失了的妹妹,回到了我的身边。我跟你掏心掏肺地说起对你的想念,你却无动于衷,就好像我说的那个可爱的妹妹不是你一样。
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过得很苦,我只是怕,再没有机会补偿你。”
我的眼睫垂下来,遮住眼里的泪光,我想我最近一直很沮丧,本来不爱哭的人哭成那个狗尾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打击我的自尊心。何况这是一个应该欢笑的时刻,从小依恋的哥哥回到我的身边,我应该笑,畅快地笑,爽朗地笑,这才是我。
我低着头絮语:“哥哥,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尽管你不是我的亲生哥哥,那有怎样?那份沉淀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