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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入宫的一批宫女,恰好都到了遣送出宫的时候,内廷于是又开选宫女,太后娘娘领着徐太妃和金凤,忙得是不可开交。
至此,皇帝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有时候,金凤远远地路过轩罗殿,看到大殿一角金色飞檐上蹲着的嘲风兽,会觉得,皇帝就像那高踞一角的嘲风一样可怜。
是否每一个少年都要经历这样一段孤独的岁月呢?
金凤无暇细想这些,太后娘娘已经开始把她当半个女官来使唤。
“皇后,这个月内廷宫人的俸银怎么迟了两天发放?”
“皇后,徐太妃那新拨的两个宫女为什么还没到?”
“皇后,皇帝昨天啃骨头硌了牙,你可知道?”
“皇后,闾王进宫的时候把贴身玉佩落在宫里了,尽快找回来。”
“皇后,哀家昨天戴的那根金簪你记得放哪儿了么?”
金凤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近来清减了许多,毕竟每日跟在太后屁股后头转,连嗑瓜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当宫人回报,说威国公夫人觐见的时候,金凤正撅着屁股在太后宫里满殿找金簪。
金凤这才想起,刘大夫人已经近两个月没有入宫了,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进来露露脸了。都是她这段时间太忙,居然给忘了。
她思索了一下,觉得太后虽然比刘大夫人大,但太后的金簪事小,刘大夫人的尊驾事大。于是她命宫女们留在太后宫里继续找,她带着素方先回香罗殿去了。
一见到面,刘大夫人一把抓住金凤的手,热泪盈眶:
“娘娘,两月不见,您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金凤摸摸自己的脸,居然触手能感觉到骨头了。
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母亲。”
刘大夫人待她一向亲切,更是她的心目中的女性楷模。
刘大夫人有些忧心地道:“这些日子以来,宫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这些宫外的人,也都有所耳闻,我知道,你不容易。”
金凤道:“比起母亲你,本宫已经轻松得多了。”
刘大夫人笑道:“这不是说混话么,你掌管一个后宫,我不过掌管一个家,怎么会我更轻松?”
金凤心中默默道,我哪里是掌管一个后宫,我明明是被后宫掌管……
“姐姐的辛苦,是有目共睹的,姐姐的福气,我们却是羡慕都来不及呢。”不知从哪冒出来这么一句,声音却煞是好听。
金凤一呆,念叨:“莫不是素方又寻了只会说人话的鸟放在殿里头?”
刘大夫人捂唇:“什么鸟,是白玉跟着我进宫来瞧你。”
说话间,便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从刘大夫人身后绕出来,向着金凤款款地行了个礼,眼光流盼处,如涓流宛转。
这就是刘白玉?
果然,女大十八变这种话,是只能印证在刘白玉这样的美人身上的。从小美女变成大美人,这叫女大十八变,从小黑胖变成大黑胖,大家只会嘿嘿一笑,道,没怎么变嘛。
第一次见刘白玉的时候,觉得似乎她一笑,满山的桃花都开了,如今再看她,觉得仿佛自己也成了一朵桃花,乐陶陶的,找不着北了。
“白玉姐姐怎么来了?怎么还管本宫叫起姐姐来了?这可不敢当呢。”
刘白玉上来拉了金凤的手,清丽的小脸一皱:“姐姐做了贵人,便多忘事了。我是壬辰年腊月十一生的,姐姐是腊月初九生的,刚巧差了这么两天。”
“……”金凤对于刘白玉睁眼说瞎话的水准,一瞬间有些无语,不过看到美人略带嗔怪的玉容,她也不忍心纠正了。
美色误国,果然是有根据的。
“姐姐也好,妹妹也好,白玉真是出落得越发美丽了。本宫方才见了,还以为是天仙下凡来了呢。”金凤迅速组合出恰当的溢美之词。
“不如姐姐,多年不见,俨然是一代贤后的气度了。”
刘大夫人在一旁道:“我倒不知道你们姐妹感情这样好。白玉这几个月来一直求我一起进宫来见你,我拗不过她,这才把她带进宫来的。”
金凤于是姐妹情深地望进刘白玉的眼睛里,刘白玉也姐妹情深地回望她。
双方的眼神都真挚得很,无懈可击。
金凤于是拉二人坐下,又上了些茶点瓜子,闲话了些家常。
“姐姐,你每日里都作何消遣?”刘白玉问。
“呃……”金凤想,她只有被太后和徐太妃消遣,自己还有什么消遣?“嗑嗑瓜子,种种花草,算不算?”
刘白玉脸上现出异色:“那……姐姐平日都看什么书,弹什么琴?”
“……文宣阁里摸到哪本就看哪本,也没个记性。弹琴么……年前皇上命人搬过一张古琴过来,不过都是皇上过来的时候弹一弹,本宫自己是不弹的。”
刘白玉咳了一声:“说起来,听说皇上是常到姐姐这里来的,怎么今日不见呢?”
哪个少女不怀春
“……”金凤在心里长长地哦了一声。总算明白了白玉小才女想打听的是什么。唉,就算是打段云嶂的主意,也不必硬生生把个妹妹掰成姐姐吧?
难道刘白玉觉得,唤她一声姐姐,就能来宫里做个品阶低些的妹妹了?
白玉小才女在精神上应该是比她刘黑胖高一层的,所以白玉小才女的心思,她猜不透,猜不透。
“皇上么,如今是很少来香罗殿的,所以白玉妹妹想见到皇上,不容易。”金凤抿了口茶,道。
“哦。”刘白玉低头,眉宇间乍喜又乍愁的,好不精彩。金凤觑着她,觉得她这样小女儿娇态挺好看,可是看着看着又生出几分别扭来。
“白玉妹妹见过皇上?”
刘白玉轻轻弯下颈子:“上次在威国府,远远的见过一回。”
白玉小才女的神情,带着些朦胧。
金凤忽然就悟了。原来如彼啊,原来如彼。
段云嶂这小子何德何能,能让白玉小才女一见钟情?真是糟蹋了,唉。
金凤难得好心地劝慰了一句:“皇上这个人,其实有些喜怒无常,而且心里总揣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刘白玉脸色顿时一变:“姐姐,你身为皇后,怎么能擅自议论皇上?”
“……”
金凤噤声了,在心里默默忏悔。她这就叫没事找抽。
看这情形,刘大夫人也悟了,开始有些后悔带刘白玉进宫。
“娘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刘大夫人果断地站起来。
刘白玉咬了咬唇,有些不情愿地起身,看了一眼金凤,道:“姐姐,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金凤见刘大夫人的神情已经有些不悦了,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
她进宫前,觉得刘白玉无论是从智慧上,从美貌上,从精神境界上,都是比她高出许多的,可是如今,美貌突飞猛进,智慧和精神境界却停滞不前了。
她还记得那个在她登上凤辇前对她说“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的那个女孩儿。那时的刘白玉头顶光环,令人不敢直视。
刘白玉在刘家一直不受待见,大约也就是因为,刘白玉是个不容人掌握的人,她只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
金凤站起身来,欲送刘家两位娇客出宫,忽闻一道声音砸进来:“皇后,哀家的金簪呢?”
太后娘娘威风凛凛地出现在香罗殿。
金凤愕然,刘大夫人和刘白玉也都吓了一跳。
太后娘娘是听说金凤扔下寻找金簪的活,擅自回宫了,于是气恼得直接往香罗殿来,进殿来第一句话,用的正是平时对金凤说话的口气。见了刘大夫人和刘白玉,太后娘娘的老脸觉得有些挂不住。
金凤请了个安:“太后,臣妾娘家的母亲和妹妹入宫相见,这才怠慢了太后交待的事情,请太后责罚。”
刘大夫人和刘白玉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行礼。太后轻咳一声,回复了优雅闲适的皇族风度:“皇后,既是威国公夫人到访,自然应该好生接待的。”
四个女人,一壶茶,两碟点心,于是坐下来继续闲话。刘大夫人见太后亲自来了,自然不好再提出要走。
金凤摸了块圆糕,低头送进嘴里,偷眼一看刘白玉,便看见她脸上越发的光彩照人。
“这就是你们刘家的白玉才女啊?久闻大名,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今天可算见着了。”太后娘娘有些感慨,这样出挑的女孩儿,差一点就是她的媳妇了。
再看看一旁啃着圆糕的小黑胖,太后娘娘叹了口气。
可惜,可惜。
“太后娘娘过誉了,白玉愧不敢当。”刘白玉羞涩地低头。
“白玉啊,今日良辰美景,哀家又久慕你的才华,不如就在这儿为哀家弹琴一首,如何?”太后娘娘兴致盎然。
“白玉岂敢在太后面前献丑?”刘白玉谦逊得很。
“白玉,太后让弹你就弹吧。弹得不好,太后也不会怪你的。”金凤很善良地安慰。
太后挑眉:“皇后这话里,带着点酸味啊。白玉,没关系,哀家对你有信心。”
“既然如此,白玉就僭越了。”
刘白玉于是站起身来,往屏风后的琴座走去。
刘白玉的手,像两朵白芙蓉浮在流水一般的琴弦上,忽而跳脱灵动,忽而顺流宛转,而一首飞扬清越的琴歌便从她指尖奔放地流泻出来。初时高傲激昂,中段平和沉静,到了结尾,竟尾指一飘,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指法转到了一个极为缱绻的曲意中。这时,刘白玉的神情渐浓,红唇轻启,唱道:
“昨日初染桂花羞,来年素手宛妆酬。藕丝红缕三尺盼,待君扶取凤钗头。”
“叮……”尾音峥嵘出头,琴弦尤颤,宛如女子心中那不可断绝的思量。
太后娘娘、刘大夫人和金凤,都听得失了神。
金凤一边感叹一边想:少女怀春,大抵就是这样了。
太后娘娘激动地握着双手:“好,好才华!刘夫人,你这侄女儿,真不是凡人啊!”
刘大夫人和金凤对视一眼,齐齐低头:“谢太后夸赞。”
刘白玉起身,来到太后娘娘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