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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荼兮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莫大夫,恕我没能完全理解您的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别想太多。”莫冉折慢条斯理道。
“什么条件?”花荼兮理解一番,心里涌出淡淡地讽意。你来我往,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
“隐姓埋名,远离朝堂。彻彻底底让屠兮这个人从世上消失。”
花荼兮本是一脸严肃地听着,到最后又气又好笑:“你。。。。你难道是敌军派来的?!就这么怕我重出江湖?” 亏她还以为莫冉折要怎么难为自己,竟是提出这种毫无头绪的要求。
“你觉得呢?”
“那何出此言?以施舍的模样几句话就把我下半辈子给安排好了,你觉得我会答应?”
莫冉折摇摇头叹道:“这世上多的是有志气没命的人。”
“宁折不弯宁死不屈,这是一个武将该有的风骨。”
“又在说这种话了。”莫冉折双眸点漆,骨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面前的小案。花荼兮被那声音刺激地发毛,正待张口让他停下,却听莫冉折打着商量的语气道:“那这样如何?既然屠将军觉得自己从不会输,不如跟在下打个赌如何?”
花荼兮这会儿本就心浮气躁,还听他张口闭口都是将军将军,只觉他声声都在讽刺,更是怒火中烧没了好语气:“我为何要莫名其妙地答应跟你打赌?”
莫冉折把玩着手里的兵符道:“这个不想要回去了吗?不论输赢,东西都还你。若是在我手上,可不能保证会出什么事。”
“你这是在威胁我?”花荼兮不可置信,一番话下来竟是被他威胁了好几次!
莫冉折这次回得干脆:“是。”
花荼兮发誓她真的很想一拳揍过去,若不是如今看不见了,她定当好好记住莫冉折那张脸!
“你想怎么比,麻烦公平点。我虽是没断胳膊断腿,却也禁不起折腾了。”花荼兮懒得再和他兜圈子,想她当初在军营的时候什么没赌过?堂堂一将军还能输给一个大夫不成?
莫冉折语气颇为讽刺:“还以为将军威武不能屈,不需要在下让步。”
“废话少说,赌什么?”花荼兮冷笑。
“赌你一个决定。” 莫冉折盯着他,眼里墨色流转:“屠将军功高震主,屡受朝中弹劾。明明只是下落不明,朝廷却二话不说急着把你当做死人来处理。你认为这其中,大昭的皇帝参与了多少呢?”
花荼兮闻言一愣,心如同被撞了撞,慌得厉害。她缓了缓情绪:“谁做了什么,我都心里都清楚。 ”
莫冉折却不放过她:“我问的是,你觉得你的死与大昭的皇帝有没有关系。”
花荼兮抬起模糊的眼看他。空气似乎微微窒住,过了良久,她抿着微抖的唇,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却坚定无比:“没有。”
“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若是去过之后你还能坚持这个结论,那变是你赢,若是有丝毫动摇,你输。”
花荼兮拧眉看他,刚要问个清楚,却听他对着面前紧闭的车门问:“临渊,到了吗?”
坐在外头正在驾车的临渊立刻回道:“到了,不过前面马车已经过不去了,主上您和姑娘怕是得走过去了。”
“嗯,停下吧。”莫冉折嗓音低沉地应了声,伸手轻轻推开面前两扇厚重的梨花木门。
此时天色渐晚,先前车里点着暖炉还感觉不到,如今没了遮挡,寒风立刻卷着小雪从席卷而至,呼啸着直冲面门。花荼兮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冻得心惊肉跳,立刻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她一把拉住要下车的莫冉折,脸色略显紧张:“要去哪儿?”
莫冉折抽回自己被紧紧扯住的衣袖,眼里漆黑如墨:“我此番带着你出来,为的就是带你去见见那位害你丢了性命的人。方才你已有了答案,接下来孰奸孰忠,是黑是白,一切由你自己分辨。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笃定而淡漠:“这个赌,你输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突然想起来交代一句,花荼兮,中间那个是T、U,TU啊,不是茶水的茶!尼玛刚才居然自己都看走眼了吓了一跳(╯‵□′)╯︵┻━┻
☆、第八章 心孤意怯
花荼兮晕晕乎乎地在车里坐着,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老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身上难受的厉害,脑子也糊涂,真要说哪里不对吧,又说不出来。耳边还时不时想起莫冉折那句笃定而又冷漠的结论,如魔音绕耳,更是缠得她想跑。
花荼兮觉得这个救了她的人,实在是奇怪的很。不但脾气捉摸不定,性子凉薄又深沉。不多言,步步为营,攻守得当,让自己绕近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圈子。
想起今日他一早便来敲她屋子的门,如寻常般遣人端来了早膳,然后不经意地问她:“我今日要出门就诊,你若愿意,我便带着你一起。”
她听得他说这样的话,心里别提有多庆幸了。她能出去了,终于能不再闭目塞听,被束缚在一小方寸土之中。
他如恩赐一般,圆了她日日夜夜的念想。
可没想到,等待她的竟然是一场自己的葬礼。是不是他早有打算,只等今日要将她带到这一切面前?不管她愿不愿意。
花荼兮甚至觉得,莫冉折从救了她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些。
只是她不明白,他到底图什么呢?
“怎么还不下来?”
车已停了半响,却不见里面的人有动静。
莫冉折双手松松拢在袖子里,黛衣墨发眼眸点漆,清清冷冷地立于车旁,端得是一身仙风道骨,楚楚谡谡,引得来来往往的姑娘媳妇们都忍不住悄悄看几眼。
花荼兮回神,循着他的声音看去:“我不去。”
“为何?”
“不想。”
莫冉折气质清贵,眉目雅致,即使站在风雪里也没有半分不耐,声音依然缓和:“不去,就不知你是对是错,这赌约要如何赌?
花荼兮哼了声:“莫冉折,你少框我。这赌约本身就很不合理。难道我会老实告诉你,自己对自己结论有所动摇吗?傻子吗?”
莫冉折弯唇,声音笃定:“你做不到。”
她扯了扯嘴角,笑他自负:“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莫冉折看她一眼:“近乡情怯,你不敢面对也是情有可原。”
花荼兮这回笑不出来了,她张了张口想说出个所以然,却是半响也说不口。
说什么?
说自己本不知情,直到站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听到了锣鼓声天,流言四起她才后知后觉——原来,今天是自己的出殡之日啊。
还是说该自豪地炫耀一番,这浩浩荡荡如此有心又风光的送葬队伍,竟是为了自己而操办的。
嗬,简直荒唐。
别说说什么了,她连自己该摆出个什么表情都不知道。
近乡情怯,还真是说对了。她在真相面前畏手畏脚,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只是该来得总该回来,她又能龟缩到何时?
花荼兮这么想着,脚步沉重地跳下车。衣袍一闪,人已经站到了莫冉折跟前:“你说要带我去见谁?”
莫冉折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见她神色自然,才答:“宫中那位今日会亲自过来祭奠。”
“…是吗,那还真是大排场。”花荼兮有些恍惚。说出来多少有些奇怪,当得知自己死了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恼羞成怒,最后平静下来就只剩惶恐了吧?
根本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已经没了什么力气。
又来了。花荼兮的手不自觉地按上胸口,先前那一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浊气,如今又直直冲了上来,搅得胸口发疼。
“前面,就该是那送葬队伍了吧。”花荼兮突然开口,眼里似有水汽氤氲。一句说完,又沉默片刻,再开口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知道我与君年认识多久了吗?”
莫冉折不语,等她继续说下去。
“十几年了吧,他与我亲如兄妹,吃过一碗饭,穿过一身衣服,睡过一床被子,最狼狈的时候连水都是他嘴里过一遍再喂给我喝。我们这样相依为命过,他又怎么可能想要我的命?”花荼兮如同呓语般,声音从头至尾都没个起伏。
“若心中没有疑虑,该是坦荡。你方才已经选择了信他。”
花荼兮摇摇头,笑得比哭得还难看:“那是骗你的。”
莫冉折站得久了,眉眼皆覆上了细雪。他闻言转向花荼兮,目光清冷,似是能将她看穿一般。
花荼兮笑出一口白气:“我的确怀疑了。莫冉折,你知道我为何不想要去面对这个事实吗?这浩浩荡荡风光无二出的是我的殡,我怎么可能会不想去看个究竟?但是,我若是去了,岂不是承认自己已经死了?可我明明就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啊!这些年吃的苦流的血受得委屈,就换来了一口棺材?你说!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认了?!”
花荼兮的语调,每说一字便颤抖上一分。此刻的她在飞雪的映衬下脸色已苍白得几近透明,整个人被寒风侵蚀地瑟瑟发抖,满身伤痕,心似滴血,早就没了当初那意气风发,笑容肆意的模样。
那样的表情实在太过令人不忍心,莫冉折看着她,眉间终于有了折痕。她本该在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待字闺中,过着锦衣玉食,不谙世事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饱经风霜,眼里眉间再不见天真烂漫。
莫冉折转开视线:“算了,回去了。今天这一切,你就当没有看见过。”
“不。”花荼兮站着不动。她的气息有些不稳,用几近咬牙切齿地语气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就算不再是将军了,那这个位置,也一定是我自己不要的。”
莫冉折低眉看她,眼里墨色浓重。果然,人当是本性难移。即使没了那双眼睛,秉性也不曾有丝毫影响。
莫冉折看了她片刻,突然开口:“你的眼睛,我会治好。”
花荼兮心下一动,刚想说话,就感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顺着他的手塞进了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