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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她身边。卖报纸的年轻人摘下深棕色的毛呢帽子,露出一头金发来。
“很抱歉我们来晚了,殿下。”缪勒森中尉在沉默一阵之后先开口了,“您还好吗?”
说实话,她很不好。三天的步行使她的身体极度疲乏,而独自一人的孤单使她的心情极度糟糕。但她仍然点点头。
“来路上我们看到了坏消息,差一点就以为……”中尉没把话说完,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报纸来。
伊琳接过那卷报纸,扫了一眼头版上的粗体大字:《伊琳公主已遇害?——美丽灵魂的陨落,伟大帝国之殇》。
“水平太次,”她轻哼一声说,把报纸递还给她,“也只配登在瞎编乱造吸引眼球的小报上。说到这个,猫呢?”
他们中间缺了那个写报纸的。
“他有一些……家事。”缪勒森中尉回答,她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双手背在腰后使劲捏着那顶帽子。她很久没有表现得如此焦躁了。
“家事。”她重复道。“我记得他已经没有家人了。还是说,你们有事瞒着我。”
“也许这不应当由我来告诉您,不过……”中尉吸了口气,把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发现他的伯母和堂妹还活着。但她失踪了。就在同一天晚上。”
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维克多·阿尔贝·弗利斯莫兰公爵的妻女。”她说,“获知此事却隐瞒不报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是叛党的从犯了,明白吗?”
“非常抱歉……”
“现在说抱歉是没有意义的。我仍然需要你们的帮助,但是请把一切都如实告诉我。比方说,为什么在我需要他找一条龙的时候,他却擅自跑去处理家事了?”
“他怀疑是叛党的人要利用维克多公爵的女儿……”
“龙的位置我们已经确定了。”科勒忽然说,“在南方边境的奥锡尔斯要塞。”
公主望着他:“我希望你们没有在开玩笑。”
南部维河省紧邻昆迪拉王国的边境一直很混乱,除了土匪和从雨林中偷偷潜入的武装走私者,帝国军还必须警惕当地人。二十年前雷恩·马里厄斯伯爵和维克多·弗利斯莫兰公爵选择在南方挑起叛乱不是没有理由的。
而现在龙真的去了南方。
“我们要去吗?”中尉问,“卢卡说一旦确定是叛党抓走了人,他就会追过去。”
“冲动。”她说,“难道他没有考虑过这会让他看起来像是要投奔他们背叛皇室吗?”他可是维克多公爵的亲侄子。
“殿下,”中尉陈恳地说,“请您相信他。维克多公爵的女儿是无辜的,她生在战后,和叛党绝无关系——凯茜是除了您之外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公主没有说话,抚平裙子双膝跪在被晨露沾湿的石枕上。她轻诵祈祷词,两指按过眉心、双眼和心脏,然后伸手去抚摸提托的剑刃。英雄正是用这把剑为眼睛剧痛的白龙挖出瞳孔中不断生长的利角。
愿圣光和您伟大的灵魂赐予我力量和坚强的心。
“缪勒森中尉,达托雷先生,请陪我走走。”她说,朝墓园外走去。
科勒站在原地凝视那尊石像,直到中尉捅了捅他的手臂才回过神。两人紧随她绕过圣堂,走到街上。
这是个普通的早晨,天气不错,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有一层浅淡的雾气散布在空气里。晨钟响过之后镇上的居民开始从家中走出来,没人大声说话,也没人注意到街边走着的三个寻常打扮的年轻人。
一切都如此平静,这反倒让她自己的感受显得无比清晰,无所遁形。
叛乱者回来了,还带走了她的龙。卡尔也许已经再一次被囚困在那座要塞的地底了,就像十几年前一样。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令她感到无比愤怒……以及忧惧。
最后那条龙失去理智时凶暴地想要伤害她的样子一刻不停地在她脑海里盘旋——还有他短暂地恢复神智时迷茫痛苦的表情。他想求救,却又让她逃。她又想起来当她看着红龙之牙刺进他心口时的感觉了。
她想像卢克里奥一样直冲进反叛者的老巢里去,非常想。但她不能当一只人畜无害的猫,更何况牵涉到叛党的事情永远不会那么简单。
她只有一个选择。
“我要回去,”最后公主说,“回皇都。”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好像当她在说胡话似的。
“必须提醒政府和军方做好准备,我们都明白龙的力量有多危险。”伊琳说,“而我总归是要回去的。我仍是皇帝陛下的女儿。”
她不能一直逃。她决心既要救出卡尔,更要铲除叛党。
“是,殿下。”中尉很快地回过神来,“我明白了。”
“那么你呢,中尉?”公主又问,“你是要跟我回去,还是去找他?”
“我……”她说,“我是帝国的军人,我服从命令。”
“谁的命令?”
“您的,殿下。公爵大人要我保护您。”
“假如有一天我对你下的命令和卢克里奥完全不同呢?”
中尉的脚步略一停顿,又很快追上来:“他不会背叛您的。”
希望如此。她想这么说。
“能联系上他吗?”伊琳问,“如果他真的能闯进要塞里去,我们会需要他的情报。”
科勒看清左右无人,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金属假耳朵,把后边纽扣大小的圆盘转了几圈,接着递给她。
公主把它戴到耳朵上。
“卢克里奥,”她说,“你在哪儿?”
一开始除了嘈杂的声音什么也没有,接着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猫叫。
“卢克,”伊琳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提高,“变回来,回答我的问题。”
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
“早安,殿下。”卢克里奥的声音终于出现了,“我在,嗯,火车的货舱里。有点闷,有点挤,不过更快。他们不太介意没有身份证明的猫上车,只要我假装会帮他们抓老鼠……”
作为一个顶着公爵头衔的人来说他真是一点也不讲究。
“别废话了。你找出来那个魔法师了吗?是他抓走了红龙,对吗?”伊琳很快地问。
“噢,是的,我怀疑就是那位朋友。”他说,忽然转过来反问她,“您听说过独臂的葛米埃将军吗?”
锁链
“先生们,我最后再说一次:现在的我既非独臂,也非将军,更是早已抛弃了葛米埃这个名字*。我不再受军人的义务所约束了。再会。”
克莱斯曼先生又在发脾气了。在一片升起的指责里,他沉重的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近。托马斯从门边跨开一步,温顺地垂着手立于一侧。
他的老师走出来,摔上门,把一屋子抱怨的声音隔绝了。
“你还在这儿。”他瞟了托马斯一眼,跨开大步朝走廊另一端走去,托马斯得小跑着才跟得上。
他的老师曾是军人。很少有人不知道独臂的葛米埃将军,他在一整条右臂被敌军砍断之后仍坚守一座被围困的要塞直到援军赶来;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个魔法师。即使他现在终日笔不离手地呆在书房中,粗短的金发由鬓角开始逐渐混入了银灰色,也没有改变这种冷硬的性格。若不是他穿着黑色的法师长袍,木头义肢从右边袖子下露出来,他和一个上过战场的士兵几乎没什么两样——甚至气势还要可怕。
“您……您现在去哪儿?”
“实验。”克莱斯曼先生只说。他们从湾林港镇带着凯茜赶回来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三夜,除了这次会议之外,他一直不眠不休地呆在地下室里。
“我可以去看看吗?您知道,帮帮忙,做些记录……”他仍怀有一些期待。
“最好不要。我会自己做好记录,不要为我担心。”他冷淡地说,“去给那女孩弄点吃的。”
“可她一直不肯吃……”
凯茜没有哭过,只是低着头缩成一团,拒绝吃东西,也拒绝直视他。她有理由这么做。
“逼她吃,用任何手段都可以——顺便练练你的法术。已经三天了,我不希望她饿死。”他的老师说。
“是。”托马斯叹了口气。
“不要心软,孩子。有些事是我们非做不可的——好吧,这样吧,她吃了东西之后你就到地下室来,该教教你这些了。”
“是!”他稍微振奋了些,转头跑下楼梯,穿过庭院,钻进厨房里。
大概是为了平衡自己的内疚感,即使知道有很大可能是白费劲,他还是每天都尽量挑些自己知道的凯茜喜欢的食物。今天他往铁托盘里放了一块圆面包和熏肉干,多拿了一块黄桃馅饼塞进袖子里,端着盘子走向底层的走廊。
两个守卫靠在外边的墙上。托马斯抬起托盘,其中一个守卫仔细看了一眼,挥手让他进去了。
要塞周围被克莱斯曼先生布下了魔法防护,可疑的人进不来,却从来没法隔绝老鼠这样的小动物。这些家伙好像是从地里源源不断地长出来的一样,铺满了底层的地面。托马斯踢开一只大耗子,走到一扇铁门前,一手抱着托盘,一手去掏钥匙。
每一次他打开门时都觉得心被揪紧了。女孩坐在一张铺着干净棉布床单的窄床上,手脚都被带魔法的铁镣铐拴着。她背靠着墙壁一动不动,长辫子散开了,黑头发乱糟糟地垂在脑袋两侧。她抬头望着方窗里透进来的光,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可一看见是他就马上又低下头去。
托马斯把盘子放在她身边。“你得吃点东西,凯茜。”他轻轻地说,掏出袖子里的馅饼举到她面前,“瞧,我给你带了这个……”
凯茜长久地盯着那一小块馅饼。“为什么?”她小声吐出这个词,声音颤抖着。
“嗯……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我不吃。我想回家,托马斯。”她说,蓝眼睛里泛起泪光,“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儿来?你……你从一开始就是和他们一起的么?”
“别,别哭,”他有些慌了,又强迫自己像他的老师一样拿出气势来,“别哭了。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需要你帮一些小忙,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