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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什么都好,就是每次给人治伤,用麻药的时候就跟不要钱似的——这必须得教育啊!三月份的时候十五给她报账,光麻药采购那一项,就花了她将近五十两!
一个玄武军士,一个月也只能领到二两军饷,只麻药一项的用度,够一个人两年用了。一不说他们玄武军不属于朝廷编制,自然无朝廷军饷可领,二不说燕北苦寒,土地贫瘠,税收单薄。
二十万玄武军的开支都是她一力承担啊,她把自己帝姬的食邑赔进去不说,外公给她建起来,奢华堪比紫皇宫的帝姬府都让她给掏得差不多空了啊!
她这帝姬当得,真是前无古人,后未必有来者的清苦贫寒呐!
这次入京,三箱子夜明珠还是她腆着脸跟外公借的啊,借的东西要还的啊!虽然外公跟她说了好几次,别逞强别逞强,缺钱就说——但是那样会被桑颉那个小矮子笑话死的啊!
愁死她了啊愁死她了啊!这老十还在给她败家啊!他以为自己跟叶岚那家伙一样有钱吗?
不过说起叶岚……这股茶香跟他身上的倒是一模一样,一闻就知道是名贵得连她都不晓得的香,怕是皇宫里都没有。
容洛书凝神听了听,迷迷糊糊,外面车轮轱辘,应该是行进在路上。
那她是在车里吧?可是,车里不是应该很狭窄吗?为什么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挤呢?
她撑了撑眼皮,愣是没睁开,应该是梦魇住了。
平稳的车突然震动了一下,容洛书一下从柔软的绒垫上滚下来,好在马车的地板上还铺着一层绒毯,她也没觉得怎么疼,又暂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借势滚了两圈儿,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才停住。
冰凉的丝绸贴在容洛书脸上,凉凉的,特别舒服,她忍不住蹭了蹭,像只小狗儿蹭主人一样。
睁开眼,那片月白色的云锦就落在她眼底,银线勾刺出精致华美的云纹织锦,上面带着淡淡的茶香味,这么近,反而若隐若现的撩人。
容洛书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还梦魇着。
君御岚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垂下眼睫,带着些许笑意,看着身下两眼呆直的人。
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个聪明得让月支上下都头疼的人物呢。
容洛书,真正的你,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唉……靖寒呐……你怎么在这儿呢?”
君御岚的眼一下沉了下来,他低下头,逼视住容洛书的眼睛,几乎是恶狠狠的:“容洛书,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容洛书的眼珠转了转:“叶公子。”然后就翻了个身,再没有半句话。
君御岚脸色更差了:“为什么不敢看我?”
容洛书打着哈欠坐起来:“啊……公子天人之姿,如日月之光辉,我等凡庸之辈莫敢仰视啊……”她其实是被车顶上嵌着的那七颗大如鹅卵的明珠刺了眼睛。
那么大的明珠,不怕掉下来吗?掉下来砸着人怎么办?
还有,这个马车为什么这么大?这布置好让她眼红。
到处都是晶莹剔透,色彩斑斓的名贵玉器。
纯白的和田玉做壁,碧透的岫岩玉当窗,还有各色的独山玉摆件儿。
容洛书简直想咬碎一口白牙——黄金有价玉无价,有钱也不是这么败的啊!这么脆这么贵的东西,乱摆不怕摔碎吗?这么招摇得多招人惦记呐——不用说别人,她现在就惦记上了啊!
“呐,这是叶公子的马车吗?看起来似乎,很贵重呢。”
君御岚皱了皱眉:“是别人送的。”京城里的那些富豪们,知道他喜欢玉,于是为了巴结他,送了他这么一辆玉车。
玉本是君子之物,可被他们这些不会玩玉的一弄,反倒落了俗气。这次出行,他走得匆忙,就匆匆驾了这车出来,一来因为这车足够大,装得下他和容洛书二人,二来在在驿路上,官兵一看这么奢华到夸张的一辆车,就知道里面的人不能惹,会免了例行检查,对于容洛书出逃出京,最是方便。
倒是初入京的时候,很多人巴结容洛书,也给她送了很多珍宝,可跟别人送叶岚这礼物,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就这么一辆车,卖了之后当二十万人一年的军饷也够了!
这就是有钱人和穷人的差别——人家随随便便一辆车价值绝对超过五百万两,哪像容洛书这么穷,砸锅卖铁东拼西凑都凑不齐军饷。
要不是她着急用钱,怎么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答应给叶岚开玄武城和宓色城之间的商道?
“很喜欢吗?”君御岚看到她一脸羡恨交加的模样,一下就被取悦到了。
“喜欢,喜欢死了。”容洛书眼睛都直了,一直点头,“要是我有这么一辆车就好了,这能养多少兵,到时候干倒君云腾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她嘟囔着,又叹了口气,很沮丧。
君御岚被她这幅摸样彻底取悦了:“要是你真的能把商道建起来,这辆车,我就送给你。”
容洛书听到他这句话,一下转过头,猛盯住了他:“好!一言为定!”
君御岚略掀了掀唇角,遮住了眼底的那片幽深冷色。
☆、崩坏
容洛书从老十口中了解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叶岚的马车里的时候,真的完全出乎意料。
“因为叶岚公子要去燕北,筹措建立商道的事情,况且,这不是少主你答应下来的吗?”
叶岚居然,会离开燕都?
不出几天,就会回来的吧?毕竟,那么烈的风呢。
她可不认为,叶岚那种天生的贵族能忍受得了燕北的鬼天气——一年里,半年都是狂风黄沙,剩下半年,是无尽寒夜里的寂寥萧索。
他那种人,是该在如水墨画里的江南,一片翠竹,一杯清茗,一局残棋,闲看杏花烟雨,小桥流水的。
刚过玉虚郡不出十里,太守何文杰就亲自骑着马率众追了出来:“殿下留步!”
容洛书他们为了免去麻烦,直接走驿路,停都没停,却不想何文杰已经得到了消息,带人追了上来。
老十几人已在外戒备,驾车的八匹马,被车夫狠狠抽了几鞭,已经蓄足了力,突然的动荡将一盘子棋尽数倾落在君御岚那一边,玉石相碰的声音清脆好听。
执棋的手一顿,君御岚将白子落回棋笥。
容洛书笑着看他:“此局已毁,不如今天这盘,就罢了吧。”
以二人的才智,单凭记忆,并非恢复不了一局棋,只是白子棋势已去,就算恢复,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转身将帘子撩起:“后面追的,可是玉虚郡太守大人?”
何文杰眼看就要追不上前面那里华贵异常的马车,便见帝姬把头从窗口探出来,霎那大喜过望:“殿下留步,这里有陛下给您的一封密信!”
皱了皱眉,容洛书让车夫把马车停了下来。
见他们气喘吁吁,仅有五六人众,便知不是来拦截她的。
接过何文杰双手捧上的漆封御信,容洛书没有急着打开:“父皇还有什么要交代锦容的么?”
“陛下说,殿下此番回燕北,匆忙而行,传令一路官驿不得阻拦。”
容洛书一愣,点了点头:“劳烦大人,锦容晓得了。”
皇帝这是已经不会追究她私自出逃的意思了。
何文杰他们走了之后,容洛书只剩下了苦笑。
重新上了马车,却一脸落寞。
“殿下似乎,不大高兴呢。”君御岚就棋子一粒一粒捡起来,放进棋笥中,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映着满车的白玉,像是晶莹的冰雪。
容洛书的目光随着那双手而动:“想起了在燕京的时候,很多人送了珠宝玉器,走的太急没拿上,很遗憾呐,估计再也见不到了吧?”
君御岚的动作顿了顿:“那些东西,不是都分给下人,还有你的男宠了吗?”
“啊呀,好像是这样的,看我都忘记了……”容洛书一愣,又开始没心肝一样笑起来。
“下次说谎,麻烦动点儿脑子,一下就拆穿你,我也觉得很没意思呢。”
得到的,是对面良久的沉默,君御岚将所有棋子都捡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人,将脸上最后一道泪痕抹去了。
至亲的人,再也不会见到了。
玄武城。
容洛书回到城主府第一件事儿,就是去见一个前不久还挠了她一爪子的人。
摸摸脸,应该是叶岚的药起了作用,不仅好得很快,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沈封扬相较于燕京时候,更加羸弱不堪,直到提起他的族人时,眼底才有一丝活泛,证明着这个人还没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蒙蔽了陈枭,你也该兑现你的诺言,放过我的族人了吧?”他像一只困兽,徒劳地挣扎着,最后只能屈服。
容洛书笑了笑,带着些善意的恩赐似的:“他们没告诉你,你的族人已经在这里安家了吗?”
那些鬼沧后裔,被叶岚送出京城之后,就被十八他们护送着,到了玄武城。按照容洛书的意思,给他们划分了土地,已经安顿下来了。
她给旁人打了个眼色,就有狱卒上前,将沈封扬的镣铐解开了:“我这些人呐,也真是够没眼力劲儿的了。你是我锦容的人,都敢这么对待。”
沈封扬用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瞪着她。
猝不及防的,容洛书扣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仰视自己:“呐,在我的地盘上,最好不要有这种表情,如果想保住你这条命,留着为你们鬼沧族开枝散叶的话,最好不要忤逆我。”
她的态度,傲慢得像一个君王,对着她的奴隶,说出最无礼而又不可抗拒的要求。
沈封扬悍然无畏,依旧瞪视着她。
容洛书突然就笑了,她在他耳边轻轻说:“如果,你还想看到你的族人的话,最好,收起你这副表情。”
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的,沈封扬的表情,由凶恶趋于隐忍的恨,最终归于荒芜的平静。
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慢慢收起了他的尖牙和利爪。
无论戳多少遍,族人的生死,都是他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