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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那书或那电影还说,做卧底等于被绑架,然而绑架你的不是黑社会,而是你的上司。
你是人质,对你作出诸多勒索的人,就是你的好上司,他是绑匪。
大约在我跟随了傻强3年后,我曾经向黄Sir认真地提出辞职。
“你耐心一点吧,韩琛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并非针对你。”黄Sir不耐烦地说。
“3年了!老板!我跟随那个傻强3年,一筹莫展,虽说韩琛在这一年间偶然也会找我试货,但平时他连看也没看我一眼。”我愤慨,“当初他安排我跟傻强,摆明就是对我有戒心,我是倪家的死剩种呀,他怎会不怕我找他报仇?”
黄Sir吸一口气,没好气地说:“假如韩琛顾忌你,当初就不会把你留下。”他看一眼手表,“我要走了,别胡思乱想。”
“走?!你奶奶的你今天不说清楚,我明天就不干!”我光火,“你当我是3岁小朋友吗?他当年留下我只是为了服众,公告天下连倪坤的儿子、倪永孝的弟弟也对他惟命是从。韩琛会对我不顾忌?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像我这样白痴,对着杀父杀兄的仇人还可以有说有笑吗?”
我越想越冒火,把手上的啤酒瓶大力掷向石屎墙:“操——!”
黄Sir眉头深锁,咬一咬牙;“你对我态度好些可以吗?信不信我明天回警署把你的档案删除,那打后便大家都不用烦!”
我一怔,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黄Sir知道自己失言,示弱,低声下气解释:“我只是说说吧,你说‘操’难道你真的要操我吗?”
“脱下裤子!”我指着他。
他也怒了,青筋暴跳:“来真的吗?”
“是!”
“好呀!你先脱!”他扬起脸。
“我脱了你脱不脱?”
“脱!”
“不,你这个老奸巨猾,一起脱!”说罢,我从裤头圈子里抽出皮带,松开皮带扣,“怎样?来呀!”
黄Sir不发一言,低头也把皮带扣松开,抬头瞪我:“来呀,继续呀!”
“怕你不成?”
我把裤头钮扣松开,他照办。
在四下无人的天台上,我和黄Sir各握着裤头互瞪,一阵寒风吹来,卷起尘土,以及一个粉红色的手提胶袋。胶袋掠过我们的中央,差点儿扑到我的脸上。
气氛相当萧瑟,像两个高手正在对峙,可比斗的方式是脱裤子。
我看着面前一脸严肃身形魁梧的他,却滑稽地用左右拇指与食指牵住裤头,我终于忍俊不禁。
他也顿时爆出笑声。
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70岁的小男人,再次一笑泯恩仇。
“认得我吗?”
曾经在牢狱中遇上一个约30岁、染一头白发的男人,他这样问我。
我茫然地望着他,思忖良久,毫无头绪。
他说他在数年前拘捕过我,在一次集体殴斗中。
我再努力地想,脑海仍然空荡荡。
“你当过警察?”我问。
他没反应,吸一口香烟:“还当了3年卧底。”
我心一凛,提高戒备,嗤笑一声:“你在说笑吧?做卧底也可以跟人说的吗?”
他笑得更响亮:“因为我不再是卧底,我现在是彻头彻尾的一个黑社会。”
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你是说真的?”
他定眼看我:“我像在说笑吗?”
接着,他跟我诉说了自己的故事,千篇一律老掉牙的卧底故事。
“为何当初要接受任务?”我开始相信他。
他沉吟良久:“任性吧。”
我没作声,他继续说:“给上司赞赏几句,便飘飘然地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能人所不能,哈!现在回想只是一个骗局吧,与那些黑社会老大哄骗无知少年去赴汤蹈火根本没两样。”
“但是……可以脱离吗?”
“你说脱离警队?”他诧异。
我点头。
“哈!你这问题真够奇怪,难道要做坏人也要警务处长批准吗?他们又不敢杀人灭口。”
我垂眼傻笑一声,的确,是我想得太复杂。
当我再抬眼望他时,只见他幽幽地凝视着我,持续地。
“要过的就只有这一关,”说罢,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半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要葬心,也不是太难。”
我没作声。
他露出苦涩的笑容,悠然站起:“算了吧,我经历过的非人生活,你根本不会明白。”
他离去后,剩下我一人在篮球场一角呆坐,头上猛烈的阳光令我头晕目眩。稍后,我真的晕倒了,监狱医生说我轻度中暑。
这段往事,是我在那天离开警署后,在车上想起的。
那天我因为打伤沈亮而被捕,然后在问话房被杨锦荣的手下围着殴打。在离去时,杨锦荣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认得我吗?”
我突发奇想。
一个卧底探员可以埋没良心去成为黑社会分子,那么,假如在警队中有卧底黑社会分子,他会不会有一天良心发现,洗心革面去成为一个真正的警察?
“看完医生春风满面,笑得像头烹熟了的狗,怎样,她说你明天就要死呀?”傻强驾着车,问身旁的陈永仁。
他笑得合不拢嘴:“没什么,那个八婆说我可能患有精神分裂。”
傻强大力点头:“对呀,她说得对。”
陈永仁不以为然;“她还说要催眠我,哈!以为自己是大卫高柏飞?”
傻强瞥他一眼:“错!是弗洛依德。”他娓娓而谈,“心理学家说,透过催眠能够进入人类的潜意识,在潜意识的世界可以了解一个人的黑暗面,有助治疗潜藏的心理创伤,还可以寻找出图像记忆,发掘脑部潜能……”
傻强转头望陈永仁,发现他呆呆地望着自己。
“干吗?我说得不对吗?”傻强问。
“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从小就爱看《读者文摘》,就现在仍每期追看,是千锤百炼的知识宝库啊!你要不要借阅?借给你也可以,不过要好好保存,我全部包了书套。”
“读者什么?”
“文摘!很有深度的文摘!”
陈永仁掀一掀嘴角:“很有深度?那你看了这么多年,为何……”他指一指自己的太阳穴。
傻强洋洋得意地笑:“那你说爱因斯坦看上去像不像一个疯子?”
“哈!”陈永仁讪笑。
“明白就好,这就称之为大智若愚。”
陈永仁没好气:“喂,智者,你是否走错了路?”
“没有呀。”
“我们不是回卡拉OK吗?”
“不,我们去谈生意。”
“谈生意?又是和沈澄谈?”
“对。”
车子驶入一个船坞,船坞中停泊了几部大飞,其中一部被起重机吊在半空,徐徐落下。沈澄双手放背后,在旁视察。
傻强和陈永仁下车,沈澄没看两人一眼,傻强挤出笑容上前。
“沈大哥,以前是阿仁不对,他痛定思痛,说要郑重跟你道歉。”说罢傻强用手肘碰碰陈永仁。
沈澄依然眼望远方:“有没有听过从来都是事情改变人,不是人改变事情?要发生的一定有它的原因,要不然我们今天都不会站在一起。”
“谢谢沈大哥。”陈永仁谦逊地说。
沈澄回头冷笑一下:“韩大哥呢?”
“啊,他今天有一点忙,叫我们两个来听听沈大哥有什么吩咐。”
“是吗?”他瞟了傻强一眼,“刚巧我今天也有一点忙,改天再谈吧,失陪。”
“喂,沈澄与韩琛的交易有什么进展?”黄Sir的语气带点急躁。
“你再催促我也没用,韩琛这次不知为什么,好像对交易完全提不起劲,前几天还差遣我和傻强去跟他谈,沈澄看见我们两个虾兵蟹将,说不到两句便打发我们走。”
黄Sir感到难以置信:“这真奇怪,有机会在大陆市场大展拳脚,韩琛会没兴趣?!喂,看你最近心神恍惚的,不会是整天想着泡妞,无心工作吧?”
“发神经!我是黑社会来的,稍为正经的女人看见我也赶快逃啦!”
黄Sir打量他:“那个心理医生呢?你不是说人家很好的吗?”
“嘿,你们一个只顾着催逼我,一个就想催眠我,催生催死,两个都讨厌死。我会泡她?发神经!”
黄Sir冷眼望他:“你需要这么激动吗?欲盖弥彰。”
“唉!我不跟你说啦。”说罢,陈永仁拂袖而去。
“喂!”黄Sir把他叫住,“看紧一点呀!这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有消息记得立即通知我。”
陈永仁回头:“你办好你的分内事后,再跟我说!”
“什么分内事?”
“杨锦荣呀!我叫你调查他跟韩琛有何瓜葛,你查到了没有?”
黄Sir眨了两下眼睛,“杨锦荣与韩琛见面并不代表什么呀?以往我也经常与韩琛见面,难道我跟他也有串通吗?”
陈永仁静了下来,回到黄Sir面前,暗笑:“你是想过跟他串通,只是人家不领你的情吧。”说罢,陈永仁转身就走。
黄Sir愕然,到意识到该反应时,陈永仁已走远。
“喂!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喂!”黄Sir叫嚷。
这次,陈永仁头也不回。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傍晚,目光呆滞的陈永仁回到卡拉OK的士高内,只见傻强紧张兮兮向众人分派差事,迪路坐在一旁,神色有点不安。
傻强一看见陈永仁,顿时叫嚷:“喂!你去了哪里呀?电话又不听,今晚与沈澄交易呀!”
陈永仁错愕之际,韩琛神色凝重地从房间走出:“全部人把手提电话交出。”然后他让迪路从一个公文袋中取出几个电话,分派给一部分人。
“阿仁,等会儿你乘阿祥的船出发,千万小心,大陆人的军火全部在船舱内,出了什么乱子,他们会杀了你。”
“知道了,琛哥。”陈永仁应道。
“傻强,你驾驶我的车,我们先到船厂。”
傻强点头,同时望迪路一眼:“迪路呢?他不用去吗?”
韩琛笑了笑:“我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