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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小和尚手里的水壶,放在旁边的地上,抬头却见他还茫然失措地举着手,保持着一手拎着壶一手要敲门的姿势,好像被人定住了。
江临抿了下唇,淡然道:“小师父,非礼勿视,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适合你看。”
小和尚猛地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明明疏淡得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莫名心惊的黑眸,磕磕巴巴地回答:“那、那我去做功课……”
临走时,他突然又硬着头皮转过身,在江临要关门前,扒着门边,鼓起勇气说了句:“施主,佛、佛门清净地,您不能……”
话没说完,屋里的女人抄起枕头就往门口的男人身上砸,江临不紧不慢地闪开,枕头正砸在两扇门间的缝隙上,“砰”地一声,门就被砸上了。
小和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里面又传出男人听上去真诚实则冷漠的道歉声:“不好意思,小师父,她不是故意的。”
“阿、阿弥陀佛。没事,没事……”
小和尚扶着青石板的路面站了起来,一溜烟儿的跑了。
听到门外渐远的脚步声,江临瞥了眼地板上狼狈不堪的枕头,低低笑道:“真下得去手?”
他刚才要是没闪开,这枕头估计能把他的腿砸青了。
“砸死你都不多余!”段子矜的脸烧得通红,怒道,“谁让你在小孩子面前瞎说的?他才多大!”
还是个出家之人!
江临面色沉着淡静,一步步朝她走来,手臂擦着她的脸颊抵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墙面之上,龙飞凤舞地书着一个大大的“禅”字,他却好似视而不见,用右手的手背抬起了她尖细的下巴,“如果他什么都不懂,我说的那些也不足以让他懂,反之亦然。”
如果他什么都懂,他就算一句话不说,那小子也明白得透彻。
想着,江临又勾了勾唇,嗓音低霭里透着丝丝愉悦,“再者,我的话应该比你的话……委婉一些。”
他指的是段子矜那句,佛门清净地,你别逼我在这睡了你!
不提还好,一提段子矜又羞得无地自容,脸红得快能滴出血,“我那是跟你说的,谁想让他听了?”
她话里远近亲疏区分得明朗,很大程度地取悦了眼前的男人。
江临放开了她,叹息道:“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段子矜深吸了口气,觉得上一秒还快要窒息,下一秒气管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空气撑得快炸了。
不管怎么说,怎么闹,怎么吵,风度翩翩的永远是他江临,难堪收场的每次都是她段子矜。
她安静了好半天,坐回榻上,“不喜欢听你之前那些话……说我为了其他人怎么怎么样,好像没有别人我就不能找你一样。”
男人五官的轮廓温淡而平和,瞳光却由浅逐渐变深了,他压着声音道:“不是不能,是不会。”
过了片刻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不用太在意这些,以后……我会对你好。”
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无所谓。
他已经和贝儿分手了,她亦没有闹下去的必要了。
他们会在一起很久,他有的是时间挽回她的心意。
“江临,你别这么自以为是好吗?”段子矜实在被他这个只要认定了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格惹烦了,江临见她一副头疼的样子,刚要说什么,却被段子矜一眼瞪了回去,“你先闭嘴,听我说!”
江临眉心动了动,显然不太适应有人这样命令他。
可是他却还是依言抿上了嘴唇,不说话了。
段子矜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说道:“那天晚上,我去过江边,时间在下雨之前,地点在码头广场旁的柳树下面,那天晚上码头值班的工作人员是个不到40岁的中年男人,你的车停在值班室外面50米的地方。”
这下换作江临怔住,他原以为她说去过江边,只是哄他开心的,没想到她将那晚的情况说得详细又准确,他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她毕竟是江临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只要头脑清醒冷静,她完全懂得如何最有说服力地佐证一个命题。
段子矜的手被江临握在手里,他没言语,她却感觉到了他在听到江边、下雨几个字时,身体绷得很紧,甚至能看出收拢在衬衫衣袖中的手臂上有凸起的肌肉和筋脉。
那晚的事……让他如此在意吗?
段子矜顿了顿,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哽咽:“对不起,我当时应该出去见你、听你把话说清楚的。”
江临一双黑玉般的眼眸里,神色陡然有些幽深复杂,她在自责那晚给他带来的伤害有多大,他亦记得所有事是他做错在先。
他俯下头,吻住了她。
她的唇齿芳香美好,让他有点流连忘返。
段子矜没有反抗,这一个吻持续了很久,在缠绵辗转间,江临低哑地问:“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
他还记得她的话。
段子矜眼眶蓦地就红了,“可以。”
“来了却不见我,是因为看见贝儿了吗?”
…本章完结…
☆、第147章 忍着不难受吗?
段子矜点头,红红的眼眶被眼泪润湿了,口气很不好地问他:“你干嘛要帮她挡那一下?”
江临便懂了,原来她什么都看到了,才会默默离开。
他注视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她褐色的眼睛被水雾蒙着,委屈又难过的表情让他的心紧了紧。
“对不起。”这件事,江临无可辩解,只能道,“别生气。”
生气?段子矜突然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觉得我生气是为了什么?”
江临浓黑俊长的双眉凝了凝,沉声道:“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和贝儿没关系,换了谁……”
“换了谁都不行!”段子矜的眼泪瞬间就掉了出来,“你自己的手伤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你凭什么那么无私无畏啊?”
江临从容淡静的眉眼间忽然呈现出一抹掩藏不住的愕然,带动着他的胸腔都震了震。
她是因为他不顾伤势才生气的,不是因为,那人是贝儿?
满腔劝解的话,统统被她的一句责问堵在了嗓子里,江临收紧手臂将她抱在怀里,心里暗涌的波涛渐渐平静下来。
看着她为他掉下的眼泪,他的心柔软得几乎没办法跳动,他抬手去擦她眼角的泪,“别哭。”
她是何其骄傲的女人,全世界却只有他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落泪。江临的心情很复杂,虽说心疼得厉害,却又忍不住暗暗欣喜。
段子矜知道,这个话题他们再探讨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总不能让他以后路见不平、冷眼旁观,就算她让了,他也一定不会答应。
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是看到他的右手像废了一样,她恨不得替他受了这份罪。
面前女人的眼泪越掉越多,江临沉沉叹了一声。听说女人是水做的,他以前还不信。
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地话还没说出口,段子矜的脸蛋就在他的注视下皱成一团。
江临眸光一凛,抬起的左手僵在空中,动也不敢动,“怎么了?”
她半天才舒展了眉头,没答话,他却已经自己动手将她的风衣脱了下来,沉黑的眼瞳触到她背后的一刹那,声音冷得仿佛要下霜:“段子矜,你这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并没将她的衬衣褪下也足以发现她的后背受伤不轻,因为她的衬衣被什么东西豁出了好大一个口子,里面纤细的皮肉都露了出来,隐隐泛着青紫,看上去不像是新伤。
段子矜咬着嘴唇,心虚极了。
刚到祁门那天傍晚,为了救那老乞丐,她被自行车的车把狠狠剐蹭了一下。当时老乞丐就提醒过她,她的上衣已经破了。所幸她那会儿没穿风衣,才没一起刮坏。后来又是去找陈家宗庙、又是遍寻古镇墓园,最后又爬了半夜的山……
哪还记得这事?
刚才被他的手一碰,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段子矜!”
江临的声音听上去四平八稳的,她却从里面辨别出了深深压抑、亟待爆发的愤怒。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很少叫她的全名了。每次叫时,基本都是在生气。
刚才还哄她哄得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段子矜轻咳了一声,转头飞扑进他怀里,继续耍赖,“江临……”
她的嗓音里带着刻意装点的妩媚和柔软,江临脸色难看极了,丝毫不买账,“起来!”
哪能惯着她这种惹了祸不解释,光撒个娇就算完事的毛病?
段子矜怏怏地抬头看他,难得温驯得像只猫,“那个……我现在哭还来得及么?”
江临额间隐有青筋在跳动,半点也看不出平日里如远山般淡漠沉稳的样子,就这么被她堂而皇之的耍赖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她说这话时,眼眶确实还红着,好不容易才收回去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又要往外掉。
江临再多的脾气也都压回了肚子里。
他英俊修长的双眉紧拧着,少了骇人的凌厉,比先前柔和几分,口气却仍是不悦,“什么时候伤的?感觉不到疼?”
段子矜讷讷地解释:“疼……我那时候没时间疼啊……”
满心都想着要先把他的下落找出来,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男人黑漆漆的眸子似被人打翻了的墨汁,深不见底,却能教人看清其中厚重沉冷的阴霾,“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别等我自己动手看。”
段子矜挤出一个微笑,手指着某一处,笑米米地问他:“这里受伤算吗?”
江临目光更深更冷,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却看到了心口,他眼角紧了紧,听段子矜郑重其事道:“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心疼。”
她说完,不经意间看到了江临面无表情的脸,马上又否认道:“没了没了!我开玩笑的!”
江临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把她从怀里拎开,却顾忌着她的伤口,动作不敢太大,“在这等我,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想清楚怎么给我解释你这一身的伤。”
他得再去找方丈要些纱布……这女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