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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威黯然一阵,面露愧色,说道:“罗某只想平息帮中义愤,哪知那女人如此刚烈?”
此时,武金凤气力稍有恢复,挣扎着扶着属下扭摆着疲软的腰肢走过来,一捋她那颓唐邪恶的鸡窝乱发,妖气重生地说道:“那是艘破旧的老船,并不结实,说不定她撞破船底潜水逃了,要不要派人下去看看,必定眼见方可为实。”
杜飞虎冷冷地说道:“行了吧!你还嫌不够?三次落水都没把你淹死,还不积德?水火无情,她那身子,都血脉归心的人了,还能有命在?”
罗威摆手说道:“好了!就此作罢,以后不许再提这事,散了吧!”
陆同章看着那漂浮着碎木灰烬热气腾腾的水面叹息一声,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带着人走了。漕帮众人起锚开船,各回分舵码头。
没人注意到远处划来了一艘小船,而且从那小船的式样和修补的钉板来看,正是日间沈如月开来又漂走的那艘。划船的是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老者一边划船,一边吟唱:
欲行百善赎前过,却成镜花水中月。
是是非非谁能论,善善恶恶难分说。
本得先知可避祸,无奈心性不洒脱。
痛心疾首身投火,苦命怨女又一个。
命中磨难虽难脱,老天不负向善者。
吟唱完毕,小船已到事发近处,那老者摘下斗笠,飘身落入河中。
☆、形骸颓废意沉沦 我女惜儿得温馨
林天鸿心中悲痛万分,血泪飞迸,如疯似癫般沿河堤狂奔。恍惚中,飘飘洒洒迷迷茫茫的飞花絮雨里显现出一副副沈如月的音容笑貌,他呼唤着去抓、去拥抱,抓住了灵动飞飘的白絮、抓住了随风拂动的柔软柳枝,拥抱住了苍劲坚实的老树干,却始终都没能捕捉到他的如月。他永远不可能再拥抱住他的如月了!
怀中的女儿哭了,哭的累了,累得睡了,睡醒了又哭。林天鸿一无所觉。终于跑不动了,泪流干了,嗓子喊哑了,他痴痴呆呆地长跪在了事发的大堤上。
人都去了,燃烧的余烬也荡然无存了,水天一色变得空洞无限,偶尔一船驶过,激荡起绮丽的金波。船夫、艄公们喊起了响亮的号子,唱起了欢快的歌。一切如旧,似乎什么意外都没发生过。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生活终归还要继续。
夕阳如血,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夕阳的壮观和晚霞的精彩预示着明日的晴朗,明天又将是个好天气,晴朗的好天气总是会让人心情愉快。然而,人不团圆家破碎的明天将会是什么样呢?那将是阴暗胜过乌云密布,寒冷胜过冰雪严冬,是无论如何也令人愉快不起来的。
我已经没有了我的如月!没有了如月的生活该如何继续?没有了如月,活着还有何意义?林天鸿吻着女儿稚嫩的小脸蛋儿,心中茫然没有着落。
或许晚风带来的寒意、或许饥饿的侵袭、或许胡须的扎刺、更或许是婴儿想念起了娘亲,小小的女婴大声啼哭不止。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傍晚是人回家鸟归巢的时候了。孩子更需要家的温暖,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让稚嫩的生命承受旷野的风冷孤寂。该回家了,我可怜的女儿!林天鸿蹒跚迈步,抱着女儿跌跌撞撞地回到和妻子共同建造的家。
推开柴门,一切熟悉、亲切的景象映入眼帘,这个空间比天堂还要温暖,这是爱的家园;推开屋门,一股更为熟悉的、亲切的、深印脑海至死难忘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味道比最醇厚的美酒还要醉人、比最美丽的鲜花还要芬芳,这是爱的味道。林天鸿贪婪地感受这空间的美好,深吸鼻息享受这熏然的味道。景象依旧,气息依然,然而,这终归不再完美!他又长泪奔流,涕为之下。
在女儿的啼哭声中,林天鸿点燃了去年拜堂时所用的那两段红烛,把那张保存的依然色彩鲜艳的‘和为贵’剪纸放到桌上,展平,轻轻抚摸。火焰跳动,精神抖擞、饱满,‘和为贵’熠熠生辉。那晚的景象出现在了烛光火影里:妻子娇羞满面,甜美微笑,俏皮地说:“······贴你额头上吧!那不是有空儿嘛!怎么转来转去的?这不叫‘莲年有鱼’,这是荷花和桂鱼,叫作‘和为贵’。”;“哦!是吗?倒也贴切!不过,不能贴这儿,这儿要留着贴个大‘喜’字呢!”······
林天鸿回忆着成亲那晚二人的言谈笑语,悲痛的心泛起温馨的甜蜜,红肿的双眼现出温柔的笑意,那些在极短的时间里堆积成的细密皱纹舒展开来。
“啪”一声烛花爆裂。光影里的妻子像是被女儿的哭声惊扰了似的,嘶哑地喊道:“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林天鸿心神一震,被残酷地拉回了现实。他像是在运河憋气潜水猛地钻出来时那样深深地吸气,又热泪盈眶了。
时间不会回流,结局已经无法逆转,即便事件能够再重演,他也不敢确定能改变结局。妻子已经去了,永远也回不来了,可还有女儿,女儿是妻子生命的延续,我要照顾好女儿。
我可怜的妻子!我可怜的女儿!林天鸿缅怀着妻子,安抚着女儿,安慰并鼓励着自己打起精神为女儿煮粥。
他这才注意到小小的饭桌上还整齐摆放着妻子准备好的午饭。碗筷齐整,饭菜未动,虽已冷,温情还在,虽无人,举止犹在眼前。悲痛又袭来了,他抬头、低头、眨眼,张大了嘴呜咽摇头。
他不忍打乱饭桌上的布局,只端起了自己贯用的那只碗。走到灶前,把凝结的冷粥倒回锅里,加了少许清水,点火,添柴草,吹风助燃。这是往日夫妻二人同做的动作,说说笑笑何等的温馨甜蜜?而此时一人单独来完成时,却是多么的没落凄凉。他潸然泪下,却故作温笑,说道:“来,如月,咱们一起为女儿煮粥。”这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慰藉,此刻他形单影孤。
不!此刻他还有一个在床上啼哭的小小女儿。他不是孤身一人,他初为人父,已经有了自己和妻子的女儿。噢!天幸如此!所以,他不能就此消沉,不能就此崩溃。虽未来得及亲口答应妻子,但他绝对要好好抚养女儿的。女儿是他和妻子爱的凝聚,妻子虽已不在人世,但爱还要延续,永远,永远!他要尽快为女儿煮好一碗粥。
锅开了,粥沸了又滚,熬至烂熟。林天鸿盛了半碗粥糊放到桌上,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用汤匙来舀粥,吹凉,放到唇边试过冷热,然后轻轻送到女儿小巧粉嫩的嘴边。虽是初尽温慈,他倒像是烂熟于心似的,施为的恰到好处。这应该是浓浓的父爱使然吧!
或许是□□不能择食,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母乳的孩子没有为难心伤欲碎的父亲,她很乖巧地吃下了一点点粥糊。这让林天鸿激动不已,喃喃地说道:“如月,我们的女儿吃饭了!你快看,她好乖哦!”哪里会有人与他一同欣赏这激动人心的画面?他又是在自我安慰而已。
女儿睡了、醒了、渴了、饿了、哭了、尿了、拉粑粑了······林天鸿在小心翼翼的紧张忙乱中度过了一夜。
林天鸿整理妻子的遗物,望着那些衣服、蝴蝶面罩、剪刀、针线、梳子、篦子、简单的脂粉、还剩一颗的耳珠······逐一抚摸,伤感无限。猛然发现少了金钗和玉镯,他又打开了柜子,柜子空空如也,再抖抖包袱,包袱轻飘飘已无一物。他怔了片刻,想起妻子临死前说曾去看过爹娘和婉君,对!就是那日。他恍然大悟。
整理好一切,他在房后的草坡上掘了一个深坑,除了那颗耳珠,妻子的用物全部都摆放到坑内,又像当年沈如月葬蝶那样洒了些花瓣在上面,然后,堆土成丘,筑起一个坟包。坟前竖起了写着“爱妻沈氏如月之墓”的木板。
他点燃了火纸,说道:“人生一口气,栖身一间房,死了也应有土穴供魂魄驻留。如月,灵儿死了还有些尸骨尚存,只可怜你死了我却不能为你收尸,只能在这衣冠冢前祭拜你了,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你安息吧!啊······哇······呜······我可怜的如月,你生下女儿便离我而去,当真狠心啊!”他号啕大哭,捶胸捶地。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哼哼嗤嗤的喘气声,林天鸿止住哭泣,转头看到高矮胖瘦两个男人扶携而至,正是前几日索要税金的那两人,均已是鼻青脸肿的模样。
到了近前,那个矮胖男人说的:“大爷跟陆大人有交情早些说啊!便是提一提李捕头的名号,咱们不至于大水冲了龙王庙闹这误会啊!大爷你口风严实,倒害我们挨了一顿好打!哎呦!那位独臂大爷可真凶,下手忒重了。这颗珠子我们给你送回来了,你收好喽,再也不敢收你的税了。”他托着耳珠躬身走上前来。
那个高瘦的人哭丧着脸说道:“对,对,对!咱们再也不敢收大爷你的税了,什么物产税、人丁税、动土挖坟税······全免了,您爱该几间房就盖几间房,爱生几个娃就生几个娃,爱挖几座坟就挖几座坟,总之随你的便了······”他只顾例举着对林天鸿的一系列优待,却没注意到林天鸿如要喷火的眼睛。
“胡说什么?挖什么坟?”矮胖的那人打了他一记耳光。
“滚!”林天鸿如雷般的一声大喝,吓得那二人屁滚尿流,扔下耳珠就跑了,摔了个跟斗,爬起来跑的更快。
林天鸿捡起地上的耳珠,在衣服上擦拭干净,与另一只一起捧在掌心,奉若圣物,珍爱万端。
此后的日子里,林天鸿始终摆脱不了巨大的悲痛。食难下咽,其实也没心情吃;夜难成眠,其实也并不想睡。他好像在故意麻木自己、折磨自己、摧残自己。他似乎得了比沈如月‘见风流泪’更为严重的毛病,时不时地会默默地流下伤心的眼泪。头发不梳、脸面不洗、胡须更不打理,他每日除了喂女儿吃饭、哄女儿睡觉、洗晒换下的尿布,差不多所有的时间都是呆呆地坐在妻子的坟前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