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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帮冯婶儿打扫书房,我拿着翻了翻,觉得有趣,便跟徐大夫说想借来看看,徐大夫嘱咐我看完放回原位就好”,林鸿文老实答道,“初读这书的时候很多看不明白,我想那定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少,所以看完一遍之后又看了些其他的书。最近又想起来了,想再翻一翻,看看以前看不懂的地方,现在能不能看懂。”
“有什么地方看不懂,你可以说出来,咱们交流一下”,徐卿之笑着说,“这些书除了我以外,再没人愿意看了。我走这几年,亏得有冯婶儿帮我打点,不然照我爹的脾气,书都得被虫蛀了。”
“不会的”,林鸿文说,“徐大夫惦记着你,知道你宝贝这些书,不会让它们被虫蛀的,每年冯婶儿都要拿出来晒一晒的。”
徐卿之回到书架旁继续往上摆书,“对了,你是哪年来医馆的?”
“我是……五年前来的”,林鸿文想了想答道,看着徐卿之箱子里的书出神,“这些书都是洋文的?”
徐卿之点点头,“我在那边求学的时候买的,回来的时候好多人劝我别带了,又沉又占地方,可我实在是舍不得。”
“换做是我,肯定也要带回来。千里求学,到了末了,把书扔下?”林鸿文摇摇头,“那可不行。”
“可惜你来的前一年我就走了”,徐卿之有些惋惜地说,“不然你还能帮我劝劝我爹,没准我就不用瞒着他了。也没准,你就跟我一起去了。”
“我才念了几年书,汉字都认不全,更别提洋文了。对了,正巧我这两日看的是英吉利那卷”,林鸿文翻了翻手里的书,找到那页,“你又去过,那儿真的像这上面写的,‘用兵和战之事,虽国王裁夺,亦必由巴厘满议允。’‘凡新改条例、新设职官、增减税饷及楮币,皆王颁巴厘满转行甘文好司而分布之’?”①
“巴厘满是按发音翻译的parliaent,我在日本的时候,看他们把这个词译成议会,而甘文好司则是House of Cons,日本译作下议院。议会是用来限制国王权利的,而英吉利的议会,又分为上议院和下议院。上议院的议员都是贵族,不用选举。下议院的都是平民,需要选举产生。这书上说的都对,像征兵,打仗这样的事,光国王同意没用,议会也得通过才行。而新设律法,增减税收这些,则需要下议院去研究商讨。”
“那他们的皇帝和咱们大清的皇帝可差远了”,林鸿文感叹道。
“嗯,但是他们的平民,比如说商人,过得比咱们大清的要好的多”,徐卿之说,“士农工商,咱们的商人是排在最后的。可在英吉利,商人虽然没有贵族地位那么高,可是也可以通过下议院去商讨国事。”
“我记得书上说他们不务行教而专行贾……兵贾相资”②,林鸿文想了想说,“既然军队全要倚仗商人资助,那这商人地位自然不会低。”
徐卿之点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那他们的穷人都是些什么人?”林鸿文问道。
“没有了土地的农民”,徐卿之说,“工厂的工人。”
林鸿文低头看了看箱子里的英文书,“我能看看这个吗?”
“看吧”,徐卿之说,“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不懂洋文?”
“确实是不懂”,林鸿文老实回答,“但看书上说,他们的文字只有二十六个字母,学起来很容易。”③
“这个有点夸张”,徐卿之说,“比起汉字,英文要简单很多。不过虽然只有二十六个字母,但组成的词语很多,变化也很多,学起来也需要些时日。”
林鸿文翻了翻,看那词语长长短短,也没什么规律,便轻轻放下。徐卿之见状说,“你也不必灰心,如果想学,我教你便是。”
“当真?”林鸿文有些激动地问道。
“当然”,徐卿之笑着说,“你喜欢读书,喜欢学新东西,这是好事。反正外面天寒地冻的,出去也没事可做,不如我来教你。”
林鸿文躬身向徐卿之行了个礼,“那我先谢过先生了。”
“别,这可担当不起”,徐卿之扶了他一下,“你把它当做读书人之间的切磋交流就行了,我看你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九了,你呢?”
“那我比你大两岁”,徐卿之说,“难得啊,回来还能遇到一个投契之人,过几日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同窗?”
“你的同窗?”
“是”,徐卿之解释道,“他以前住在南方,一同去日本时,见北海道漫天飞雪激动非常,恨不得到地上去滚两个来回。我说我们那边的雪也是铺天盖地,洋洋洒洒,他就非要跟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林鸿文笑道,“不过就是雪下得大一点而已。”
“他从小就在广东,连雪都没见过”,徐卿之说,“只听说咱们这边冷,可到底有多冷从来都没见识过,在北海道的时候便嚷嚷手都要冻掉了,这回看他还嚷不嚷了。”
林鸿文笑笑摇摇头,徐卿之问他笑什么,他说,“看你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没想到也有幸灾乐祸的时候。”
徐卿之忍不住也笑了,“要不怎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两人越聊越投机,不觉就忘了时辰,直到郑云诚惶诚恐的来叫林鸿文,“你再不出去师父就要来书房逮你啦。”
林鸿文心说坏了,这闲聊却误了正事儿,慌忙跑了出去。徐世淮见他过来,铁青着一张脸说,“聊得畅快?”
“之前看书有些疑问,刚才在书房看见卿之,问起来就忘了时间”,林鸿文面有愧色地说着。
“他那脑袋里装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徐大夫说,“少跟他学,再给你带坏了。”
林鸿文垂着头,却不以为然,郑云拽了拽他,“快过来,好几副药要抓。”
一连几日,徐卿之都待在书房里,林鸿文没事儿也会过去。徐卿之留洋归来,眼界见识都与从前不同,如今重新翻看这些书籍,见解也不一样。林鸿文则可以把攒了好几年的问题逐一提出来,这一问一答,两人均增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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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海国图志。卷五十大西洋。英吉利总记》
②《海国图志。卷三十七。大西洋。欧罗巴洲各国总叙》
③《海国图志。卷五十一。大西洋。英吉利国广述上》“其言长,切字多,正字少,只二十六字母,是以读书容易,数日间即可学之。故此学者无不通习文艺,如国史、天文、地理、算法,不晓者,则不齿于人。
☆、29。第二十九章
这天徐大夫外出出诊,徐卿之便拉着林鸿文出了医馆。林鸿文瞧着他说,“你怎么不穿你那大衣了呢?”
“冷”,徐卿之裹了裹围巾说,“那天回来是没更厚的衣服了,没办法。”
“咱们是要去见你那些同窗吗?”林鸿文问。
“对,就是他们”,徐卿之道,“我怕爹在医馆里的时候你为难,他一定说让你离我远点。”
林鸿文笑笑说,“没有,只是让我别耽误医馆的事儿。”
“你不用瞒我”,徐卿之说,“他肯定说了,我爹这人,心是好的,只是接受不了新事物。”
两人边说边走,一会儿就到了客栈,徐卿之带林鸿文上了二楼,走到一扇门前,轻轻拍了拍,开门的是个年轻人,“卿之?你总算来啦。”
徐卿之和林鸿文走进去,那年轻人比徐卿之矮些,胖些,面色偏白。最让林鸿文惊讶的是,他居然剪了辫子。
“卿之,这是谁啊?”那年轻人问。
“这是林鸿文”,徐卿之转头又给林鸿文介绍道,“鸿文,这是陈悦轩。”
林鸿文朝他笑着点了点头,那陈悦轩又问,“他是你亲戚?”
“我弟弟”,徐卿之面不改色答道。
林鸿文看了他一眼,那陈悦轩笑着说,“你姓徐,他姓林,这是哪门子弟弟?”
“表弟”,徐卿之更正道。
陈悦轩不再与徐卿之争辩,转而问他,“你怎么又把辫子留起来了?”
“我怕我爹生气”,徐卿之说,“假的而已。”
林鸿文惊悚地看着他,心说这胆子也太大了。
随后陈悦轩又和他们一起去找其他两个同窗,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叫秦笑杰,女的叫蒋意心。徐卿之一一给林鸿文介绍,对他们也称林鸿文是自己的表弟,只是那两人却不像陈悦轩那样好说话,颇有些瞧不起林鸿文的意思。林鸿文当他们少年心性,又碍着徐卿之的关系,不愿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笑而不语,一转头却发现徐卿之脸色沉了下来。
徐卿之这人原本不笑的时候就有冷漠之嫌,如今脸色一沉,更是拒人以千里之外。那两人见他不悦,也不敢再造次。陈悦轩也紧着打圆场,徐卿之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几个人一同出去,蒋意心问徐卿之,“不是说你们这儿有条松花江吗,我们来了这几日,也不曾去看过,今天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徐卿之说好,在街口叫了辆马车。林鸿文上了马车心却更慌,杜心竹死了有一阵子了,出殡的时候他正病着,周时英也就没叨扰他,后来怕他难过,也只是大概交代了一下,没有细说。
“怎么了?”徐卿之看他出神,小声问了他一句。
“没事”,林鸿文笑笑说。
“卿之,不知你弟弟家里是做什么的?”蒋意心问道。
徐卿之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妥帖,刚要说点什么搪塞过去,林鸿文就把话接了过来。
“蒋小姐,既然问我家里,还是我来答吧。我老家在山东,我爹和我大哥都是大户人家的佃户,我那时年纪还小,只能跟在他们身后帮帮忙。后来家乡水灾,我爹就带着我们兄弟二人来了关东。”
蒋意心听了,眼里不屑的神情更甚,“那你可读过书?”
“只读过几年私塾”,林鸿文笑着答道。
“卿之”,秦笑杰插话进来,“你得多照顾你表弟,不然咱们谈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