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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思索,伏灵均只觉得有些不妥,“乱世之中,若心怀仁慈,何以保卫疆土,安身立命?”顿了顿,他复而又道,“身为皇女,理应背负家国重任。这是宿命,无法逾越。当断则断,乃至不择手段,都无可避免。”
闻言,褚宛翕心中知晓,这正是他身为大齐皇子,自幼所背负的枷锁!多年来,他能够一步步行至今日,背后所忍受的苦痛,旁人亦无从得知。
“灵均,你可有何主意?”她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语,只是平和询问道。
垂首凝眸注视着她,他细细品味着她那饱经沧桑的眉眼,不禁想起她早年的颠沛流离。一时间,却又兀自地沉默了。
这孩子尚未出世,自己怎可轻易将自己当年的苦痛,就这样付诸与她呢?
努力撑起笑意,他俯身吻上她的额头,低声答道,“也罢,征战杀戮之事,我们且替她做了便是。有我们庇护,她怀有善念,心存仁义,能够简简单单地长大成人即可。”
“正是此意。这一世,你与朕步步算计,每日如履薄冰,实在活得太过艰辛。朕不希望咱们的孩子,将来也是如此。”褚宛翕轻轻抚上他的面颊,抿而笑道。
点头应允,伏灵均又道,“若是皇子呢?”
“即便是皇子,他也是朕的孩子。便让儿子从了‘观’字,做‘观慈’倒也无妨。”说话间,她不禁低头拍了拍自己的小腹,“褚观慈,母皇的话,你听到了吗?”
看她那样珍视他们的孩子,伏灵均回忆起旧事,只觉得心如刀绞。她自幼便孤苦伶仃,在外流亡奔波。能够有一个与血脉至亲,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大的喜事!哪怕是冒险服下千叶莲,她也希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由始至终,自己不是一个好夫君,亦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将手搭上她隆起的小腹,伏灵均鼻间隐隐酸楚,不由得哑着嗓子道,“观慈,你将来长大,一定要听你母皇的话,不许淘气。”
“父君父君,慈儿也会听你的话。”故意稚里稚气地接了他的话打趣道,褚宛翕趁他分神,翻身便将伏灵均扑倒在了软榻上。
一个猝不及防,他被她牢牢地压在身下,脸瞬间滚烫不已,只好将其侧去了一旁,“莫要如此。”
抬手解开他腰间的系带,继而掀开他的衣襟,她使坏地一笑,死死扣着他的双手,便俯身吻上了他光洁白皙的胸膛。
“不要闹了。”被她的蛮力压得动弹不得,伏灵均唯恐伤到孩子,又不敢用力挣扎,只得气急败坏地低声怒吼道,“褚宛翕,你快下来,快给本君住手!这是白天,有什么事,晚上再……啊……”
☆、正文 第126章 佳节重阳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因前线战事紧迫,伏德佩并无心思备宴,且将众多事务都交与了谭玉笙负责。
傍晚,宫中男子与群臣尽数相聚殿中。本当佳节,伏德佩却连歌舞都无心欣赏。她一杯杯闷酒下肚,觉得郁结难解,况殿内丝竹声越发显得刺耳,几乎坐立难安。
“陛下,请保重凤体。”在旁侍奉已久,谭玉笙不免开口劝道。
闻言,伏德佩并没有理会他,反倒继续独自喝着闷酒,一言不发。她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的亲哥哥为何如此心切,想要让自己一败涂地!可若大齐江山,最终失于自己之手。这千年骂名,让她如何担得?
“丝竹嘈杂,确不比琴音悦耳。”久不露面于人前,今日赴宴,石沐霖以皇贵君之尊,于伏德佩另一侧落座。席间虽一直保持着沉默,但他此刻只是微微开口,便引去了她的目光。
将酒杯停于唇畔,伏德佩不免略显惊讶,“沐霖,近些日子,你的心悸可缓些了?”
“谢陛下关切,臣伺并无大碍。”微微颔首向她见礼,石沐霖声音低沉而稳重,“只是伤秋时节,难免惦念起故人。”
谭玉笙闻言,自知他所指,只勉强一笑便道,“天气慢慢变凉,沐霖你身子弱,理应注意保养。你这病,太医交代,心中万不可藏有郁结。就此,你且莫要再多想了!”
脑海中骤然闪现出昔日的那张面庞,伏德佩顿而埋头搁下手中酒盏,长长叹息,“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罢。”
“前些时候得淳素师傅授佛理,不曾理会外事。故此,臣伺今日出来方听闻,陛下得了四皇女,当真大喜。”面上难得染了些许笑意,石沐霖的恭贺,倒也让伏德佩不忍开口反驳。
她点点头,故作淡然答道,“宫里是多了个孩子,只是她的父亲始终没福气。”
“卫伺君涉嫌通敌,这可是死罪。陛下没有降旨赐死,已然仁至义尽。”谭玉笙不愿伏德佩再次对卫楚英动心,便在旁帮衬道,“因为卫氏向大燕通报军情,让大齐平白丢了多少城池,他着实罪大恶极。如今,卫氏已被封宫了大半年,就算得了皇女,亦无法洗脱这重罪。”
“这倒是有蹊跷,今早家父进宫省亲,还抱怨今年以来,咱们一直在吃败仗,母亲大人她几乎夜不能寐。若是卫氏通敌,怎么他被禁足如此之久,大齐的军情还是会……”故意以袖口掩上面庞,石沐霖尴尬地转向伏德佩,缓缓垂首道,“祖训后宫不得干政,是臣伺得意忘形,贪图口舌之快,还请陛下恕罪。”
连连摆了摆手,伏德佩苦涩地一笑,索性再次端起面前的酒杯,昂首一饮而尽,“你的话,倒有几分道理。卫氏被禁足已久,至今一口否认自己不曾写过家书。而宫中善于模仿他人字迹者,不计其数。这里面,的确疑点重重。”
谭玉笙心底一沉,“陛下,这……”
“他既诞了皇女,也算是立了功。况证据不足,元福宫就先解除禁令罢!”伏德佩放下手中空空的酒杯,稍稍缓神道,“来人,传朕旨意,伺君卫氏诞女有功,即日册封内二品君位,元福宫解禁。”
险些失手打翻身边的酒壶,谭玉笙远想不到,平日里素不出户的石沐霖,怎么会突然替卫楚英开口!
君位……她竟封了卫楚英君位……为何他那样低贱的人都可以生下皇女,而自己却只有两个皇子?若他长久如此盛宠不断,自己的帝君之位,岂不是形同虚设!
三日后——
执起玉梳,宁音噙着泪,怔怔望着镜中的卫楚英,已忘却了手下的动作。这几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然将他折磨得痛苦不堪。卫楚英生产那夜,宁音甚至不敢去回忆。自己如何砸门求助都无人理会,尚未婚配的他,克服着心里巨大的恐惧,慌张地亲手将小皇女接来了这世上。只是,经过那样一遭,卫楚英的身子未得及时调养,已不如以往康健了。
“大喜的日子,按着大齐的习俗,我着人给你摘了些柚子叶,也算是去去晦气。”笑意盈盈地踏入了布置一新的元福宫中,陈峰一面忙着差遣底下人,用柚子叶沾水四处洒弄。另一面,他迫不及待地阔步向卫楚英行去,双眸间尽是闪烁的光辉。
看到镜中他的倒影,卫楚英微微一怔,毫无血色的唇角,却不禁上扬了起来,“陈兄,别来无恙。”
来到宁音身侧,陈峰接过他手中的玉梳,握起一缕卫楚英的青丝,轻柔替他梳理道,“听说陛下已替四皇女拟了名字,唤作‘善珏’。此番你晋封君位,倒可以享享清福了。”
“宁音,这里不必伺候了。你且带所有人下去吃茶,暂且歇歇罢。”卫楚英笑着唤道,可手底下,却已然颤抖地握紧了陈峰的手。
片刻后,伺人尽数散去,殿内独独留得他们二人,自也静下些许。
依旧坐在陈峰身前,卫楚英一时感触,眼眶不自觉地淌下泪来,喉间兀自发紧,且望着陈峰道,“虽早有安排,但我终是想不到,她竟如此心狠。倘若此番我与她的孩儿一并殁了,她岂会替我们父女收尸?”
“当年她将我囚禁,又着人给门上落锁,在外放了一把火,企图将我活活烧死!在房中垂死求生的时候,我才幡然醒悟。”陈峰话及此处,面上划过一丝阴冷的笑意。他俯下身来,双手扶上卫楚英的肩膀,继而在其耳畔轻声低沉道,“甚么情意,甚么爱慕,在伏德佩的眼里,都敌不过她自己重要。对于她那样自私到极致的人,还有谁,会被她一直放在心上呢?”
将头抵上他的手背,卫楚英静静合上了双眸,感受着他身上的淡淡香气道,“我本不该对她动情,一开始,就全都是错的。”
陈峰抚上他的脸颊,沉眸笑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从此处走了一遭,日后你真正行事之时,她便不会如此轻易地怀疑你了。这些天,她若要见你,你尽管称自己抱恙,不必理会。”
“的确,以退为进,乃保万全。如今,孩子已被抱去赵贤君处抚养,我倒可以省些心思了。”卫楚英谈起他与伏德佩的孩子时,表情中只有无尽的冷漠。
轻轻点头,陈峰答道,“日子尚算长远,不急于一时片刻。当下你调理身子要紧,我不希望见你有闪失。”
“你呀……”卫楚英闻言,不由笑道,“这几个月劳你四处奔波,今日见你眼周都黑青了一圈。总催我调理身子,你也应好好休息才是。毕竟过一阵子,对付沈君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正文 第127章 君若附子
是年腊月,大燕金溪关一役重挫齐军士气,就此攻入赵州城中,距大燕旧都不过相隔数百里。与此同时,燕军前锋部队遭齐军埋伏,全军覆没,伤亡极其惨重。入城后三日不足,京中便接到噩耗……中军副将沈振鹭,因胸腹连中双箭,不治身亡。
同月,宫中传来祥瑞之兆,帝君伏氏诞得龙凤双胞。燕皇为感上天降福,特大赦天下,废除百姓所纳人丁税。月底,皇长女得帝赐名“观慈”,皇长子得帝赐名“和鸾”。
轻轻叩门,疲惫不堪的沈振鹤见久无回应,便拖着无比沙哑的嗓音道,“楚瑜,开门。”
“你还想把我关在这里多久!”倾刻,屋内传出了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