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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眼前的江湖,同那时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徐斯想,就冲江湖的帽子是Chanel的,衬衫是Miu Miu的,船领上衣是DavidRodriguez的,裤子是Versace的,一身名牌搭配得天衣无缝,她依然拥有服装大王掌上明珠的气质和架势。只是,她的面色真的不是很好,甚至带有几分呆滞,一直痴痴望着车窗外。
有人对江湖说:“江湖,你要节哀,让你爸爸在天之灵放心。”
江湖的眼圈没有红,仅仅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这一路就再也没有多话。
在座的人都默然了。
江旗胜年前猝死于自己的办公桌前,早已是商圈内的大新闻了。在座众人均同江旗胜或多或少有过接触,又同在商海沉浮,现在见他的孤女孱弱,不由得都起了恻隐之心。
还是洪蝶先把话题岔开了,“这次的活动,你们公司做得相当不错。”
徐斯这才注意到江湖的身份不是被邀请的嘉宾,而是这次承办方的公司职员。
江湖听到洪蝶的话,也是认得这位长辈的,她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一笑,说:“希望大家都能满意。”
在徐斯眼内,她做得足够好了,在父亲猝死、家遭巨变之后,依然能保持很好的仪态。
他把目光从江湖身上调开,是带着几分尴尬的。因为在最近的一段日子里,很不巧地,他心里一直琢磨着她家的产业。
这是一盘很重要的生意,在几个月前就计划好了的。
事情是这样的。江湖的父亲去世后,随之而至的便是红旗的控股方四水市市政府控股的纺织一厂对外宣布出售红旗集团的分块业务。
一个服装帝国即刻土崩瓦解。
徐斯从一开始就对此事十分上心。更巧的是,徐斯的舅舅方墨剑曾在四水市担任主管经济的常务副市长,同江旗胜交情匪浅。这一回舅舅被派遣周旋红旗的分拆出售,这绝对是意外的收获。
徐斯的商业原则从来趋利为先,能不错过就绝不错过。
母亲方苹一直想要他回归集团经营的主业来,自然一开头对他这个计划不以为然。婶婶洪蝶一般会帮他讲两句好话,“徐斯有他的一套,先前我投资的沈贵的那个房地产项目,他看穿了沈贵他们寻来的建工集团不可靠,让我及时撤了资本走人。要不然,这次南区倒楼事件,我们也脱不了身。还是放手让徐斯试试吧。”
果不其然,母亲最终还是点了头,对她这个独生儿子毕竟有份本能的支持。
徐斯大大舒了口气。他是个效率为先的人,有了想法就会调查和实践,见长辈通融,很想尽快落实下去。恰好这时候日本方面邀请中国企业家前去日本开这么个联谊年会,素来不喜抛头露面的母亲便令他同婶婶一起代表徐风集团出席。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次的东洋之旅,与他正觊觎着的红旗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江湖就这么狭路相逢了。
所以,他只看了一眼面前已成孤女的江湖。
她很吸引他。他闹不清自己到底是愧疚还是怜惜,总不能坦然面对她的眼睛,便也不同她打招呼,径自别开头看外面。
天城山的盘山公路还是平坦的,沿途风景虽是残留冬色,但也颇为美妙。这让徐斯的心头又松快起来。
目的地是在天城山山腰的一处山庄旅社,老早就有红地毯铺到欧式围栏入口处,一派隆重景象。江湖引出这一车的嘉宾,沿红地毯走入旅社大堂。
这栋旅社是明治时期留下来的巴洛克风格建筑,矗立山间,气势磅礴,真是一处既可繁华,亦可清幽之地。
江湖引他们至正门口,便有衣冠楚楚的门童接应,大厅里不出意外的一派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景象。徐斯领了房卡,确认好房间,便信步踱到了后花园。
很不合时宜地,他看见江湖同一名男子站在花园深处讲话。很巧,男子身上的西服竟然同今天的自己一个款式。
徐斯远远站着,没有走上前去,因为他看到江湖扬起手来,这是一个想打人的姿势。男子用手格开了她的手,她颓然倒在地上。
不知这是一出怎样的戏码,但徐斯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看下去。
他又折了回去。
宴会厅里热闹非凡,嘉宾们纷纷在签到板上面签到,与之留影,中日媒体记者争相拍照。国内风头甚劲的电视剧小公主也莅临添彩。
徐斯在热闹人群里寻到婶婶,婶婶低声说道:“等一下你舅舅代表商务部出席,你的致辞准备得如何了?”
徐斯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主办方又请自己致辞又让自己住进全旅社内最高那层窗口开在悬崖可观天城山日出的豪华套房的大好处,是沾了谁的光。
他笑,“这个风头是出得大了点。”
婶婶白他一眼,他弯起手臂,让婶婶将手伸进他的臂弯,一同步入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里头早已经人头攒动,女士们固然争奇斗艳,男士们也不遑多让,清一色的笔挺西服,做工考究。不过考究的人,不代表会讨论考究的话题。徐斯不意外地听到纷纷议论中,有这么一段闲话:“老江是晚节难保,挪用公款在香港那边投机金融,到头来平不了仓,一下心肌梗塞了。这倒也没一了百了,转头他辛辛苦苦二十年打下的江山被瓜分,连渣都没给后人留下。这就是国退民进的时候股权不清晰的后遗症,若我是老江,一定……”
话未说完,舞台的灯光已经亮起来。
往日的辉煌历史总是被今日新贵的神采遮盖,所有的话题都停了下来。
徐斯立了起来,向婶婶欠身,又向舅舅颔首致意,面带微笑走上舞台。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便是今日开始的新历史和新话题,尤其是徐风集团在年前以净利五十亿力压同行,使这位少掌门身上镀上了一层不容置疑的耀目光环,取代了往日辉煌的前辈。
但徐斯绝不会摆出高傲的态度,他谦逊地微笑颔首,立刻赢得在场前辈们的好感。
他先用英文说:“今天由我来做这个致辞,我太汗颜了。在座中日两国的各位前辈的经验和贡献远胜我这个晚辈,我只好说,我谨代表我们这些晚辈,谨遵先辈的教导,务必恪尽中日企业家前辈们赋予我们的社会职责,保持并继承各位前辈打造的令人尊敬的社会形象,严于律己,互相帮助,为寻求东亚地区经济之成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徐斯讲完,又分别用中文和日文复述了一遍,自然掌声如雷。
只是他无意瞥见舞台一侧,有位女士抿一抿嘴,应该是有嘲讽的意思。
这是他第三次看见江湖,她站立在舞台边缘,把帽子摘了,一身黑白,被宴会厅内的姹紫嫣红、衣香鬓影几乎淹没了。
徐斯走下舞台时,生出一个想要同江湖打个招呼的想法,不过恰巧被代表中方律师行业协会出席的发小莫北叫住了。
莫北带着怀孕的太太莫向晚一同前来,很高兴他乡遇挚友,上来就玩笑道:“马屁拍得很溜啊!”
徐斯看了一眼莫北身边的太太,“得,你就这样胎教?”
有人拨开人群过来同莫向晚打招呼,正是身披小貂皮的电视剧小公主。两人好似很熟络,小公主人乖嘴甜,给了莫太太不少恭喜。
莫向晚简单做了个介绍,原来她曾供职的文化公司是这位小公主的经纪公司。小公主转了个身,面对徐斯。
徐斯微笑。
小公主有结实饱满的胸脯,加上神采奕奕的表情,格外有活力。这是演艺圈人士的十八般武艺,可以迅速将这活力感染到其他人。
没有来由地,徐斯又瞟了一眼舞台另外一侧。
那边那位,用了无生气的态度,抬头往这边望了一望。眉宇之间,似乎很惆怅。
徐斯哂笑,小公主以为他在微笑。
她说:“徐先生,你好,我是齐思甜,以前为徐风的果奶做过广告。”
徐斯记忆力一向很好,说:“这是我们十年前的产品。”
“所以让我赚了人生第一桶金,我很感谢。”
小公主有些激动,徐斯客随主便,他们寻了个机会,撇开了刚才的介绍人以及友人,取了威士忌,走到一处角落。徐斯可以避开舅舅的视线,不用被捉住,押着去用中、日、英三国语言同男人们交流,以此来考验自己的商务智慧,这是再好也没有的。于是他更加不介意说一些笑话,逗笑眼前做童星时就为徐风集团做过贡献的漂亮女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么一个角落第四次看见江湖。
江湖优雅地从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拿下一杯金黄的香槟,躲在另一边的角落浅酌。
徐斯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三两句议论到她身上的闲言。
议论归议论,现实是现实。实际情况是,确实没有人主动来同江湖打招呼。世易时移,就这么简单。她再摆江旗胜千金的架势,也受不到多少关顾,只得立在一角落当壁花,猝然一瞧,颇有些形影相吊的凄凉。
徐斯想,自己是想得太多了。
可又忍不住再瞧她一瞧。
这娇气千金还是千金的态度,落落大方沿着壁角线踱步,姿态优雅得很。但也许心不在焉,忽然迎面差点撞到一名男士。
江湖抬起头来,几乎立刻就把一双柳眉竖起来。
徐斯站的这个角落,正好可以听到那名男士用悠闲口吻问江湖:“听说红旗下头几个大牌子都待价而沽,江小姐是业内行家,如果我沽得一所,是不是能请得动您这位玉观音坐镇?”
徐斯听了声音,才想起这名男士倒也不是陌生人,以前是打过交道的。
他的大名唤作张文善,人称张花少。其家族的副食品生意做得很大,让他有足够资本活跃社交场,时不时闹一段绯闻占据娱乐新闻版面。相比之下,徐斯虽然也会偶尔来一段花边,但是他对绯闻的使用则要谨慎得多。
故而,人前人后的,姓张的往往喜欢同他别一别苗头。但徐斯从来不轻易与人为敌,总能轻巧避开这种尴尬。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