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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牧啧啧摇头,不理二个活宝,低头翻开书页,油墨浓香混合纸的草木清香,掩盖住香火气息,沁人心脾,使人顿觉神清气爽,能很快沉浸文字所编织的世界。
辨牧试,一次三千人,一个半时辰一次。
牛郎先于道牧二人参考,出来时,叼烟浪笑,浑身上下洋撒着骄傲自得。绕着道牧二人,不停转悠,叨叨念念,重复自己以甲级甲等的成绩,位居第一。
道牧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时而坐着,时而躺着,沉浸在族迹中,华丽无视牛郎话痨废语。牛郎却不自觉,一直喋喋不休,搅得候大壮,不胜其烦。
待道牧二人入考场,牛郎这才让略干的嘴唇休息,啪啧啪啧抽烟不停,未先行离去,阿萌与大黑驴就在旁边。
他两腿盘立于大黄牛背上,一手抱怀,一手拿烟枪。眼睛咕噜乱转,一会儿望高台,一会儿望考场。
不知何时,大黄牛睁开眼睛,硕大而美丽,宛若整个宇宙都装入牛眸当中。相较阿萌活泼灵动,大黄牛眼睛净是睿光。
考场布局很有意思,三千余人坐于开阔场地,面前一方桌,方桌一石板,石板一手廓。
“开考!”监考使令箭挥落,一声令下,考生们纷纷抬手按廓。道牧却还沉浸于牛家的族迹世界,候大壮二话不说,站起来就给道牧后脑一板头,道牧方才回神。
十数息后,才彻底回神,茫然环顾四周,才觉此时考试氛围已很浓郁。考生们无一不低头紧盯石板,或低嚎,或微笑,或抿嘴,或无奈,神情百态。
整个考场就独他二人抬头,“愣着干嘛!”候大壮挥手催促,手已印在身前石板上。
“肃静!”一织天府弟子瞪眼冷叱,“考试期间,莫要交头接耳!”
道牧饶有兴致,循声望去,见一青年,国字脸,严肃威严,不假丝苟。
忽觉,脊骨生寒,头皮发麻,道牧回望高台,见那监考使,中年模样,与莫墨有四五分相似。刘海下,那双蛇眸,眼水冒绿,冷视道牧。
“我命犯莫家人?”心中自嘲一番,手掌已放于手廓。
石板黑似墨玉,冰凉刺骨,犹若将手放于坚冰上,且同坚冰那般,还带着些微粘度。嘶,浑身一颤,只觉掌心被针扎一下,刺痛转瞬消失,一股心神随着刺痛感,逝入石板。
须臾,墨香于石板渗出,无法形容这香味,浓郁而不腻,沁鼻而不刺。
“牧道,分哪两大系?”墨迹终显,黑如夜鸦翼羽,墨香更浓几分,字若天成,透着无法言喻的韵味。
答案随念,念由心生,“狭隘,植牧与兽牧。广义,死牧与生牧。”道牧心中所想,已浮于板面。
“答毕与否?”脑海忽生一念,道牧不假思索,“答毕。”
心念出,题字消。
须臾,石板又显新题,“生牧与死牧,孰强孰弱?”“生牧与死牧,明确界线与否?”
先为模棱两可的广义,而后愈分愈细,范围定在植牧与兽牧。
老爹牧苍出自牧星山正统大牧,植牧与兽牧皆有涉及。然,广为人知老爹强绝的植牧手段,兽牧能力,鲜有提及。若非候大壮告诉道牧,牧家那块兽牧田地有一半为牧苍开辟,道牧自己都不相信。
道牧长于大牧人家,自小亦受到正统牧道教育,较为浅显的基础,道牧还能应付自如。问题愈来愈深奥,道牧仅凭爷爷留给的笔记擅自揣摩。
时间于指尖流逝,在心上未留痕迹。
道牧聚精会神答题,不觉间,已过一个时辰,身后何时站人,都不自觉。
“你,起来!”国字脸青年一手抓起道牧放在手廓上的手,粗手紧握如钳,抓得印处失血泛白,其他地方却又积血通红。
道牧从答题中回过神,回头望目,心知麻烦终来。
“放手。”道牧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如常。
这语气配上道牧那双红玛瑙眼眸,却给国字脸青年心灵,造成巨大冲击,遂松开粗手。
“童卓,何事闹吵?”监考使皱眉,环顾他人,好似跟他无关那般,“轻言轻语,莫要影响其他考生。”声音随意,如随口脱出,却带久居上位的威势。
不少考生,闻动静而抬头注目,亦有些人看道牧几眼,又低头答题。
“莫长老,弟子发觉,此人作弊嫌疑极大。”童卓口含浩然气。
顿时引来全场考生瞩目,掀起议论潮,声音如苍蝇般,嗡鸣不停。
众目睽睽之下,童卓两手将桌面石板抬起,以背面示给监考使看。石板底部粘有一片玉符,监考使抬手一招,石板飞来手中,掀下玉牌端详。须臾后,监考使抬头望道牧,“你有什么话说?”
“莫家,童家……”道牧望几眼监考使,再回头望童卓,“有点意思。”内心轻蔑表露无疑,三言两语,耐人寻味。
“就这些?”监考使眉头微皱,心觉道牧的反应太过反常,根本不符合情报所描述那般。
“莫长老,你还想让我说什么?”道牧闻言,咧嘴嗤笑出声,“你大可告诉我,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就是。”
“童卓!”监考使的脸,转瞬阴郁,“带领几个弟子,将道牧押入裁决地牢,静待发落。”
“莫家,你们太过了!”候大壮终难忍住,拍案而起。
熊眸怒视监考使,沉闷的咆哮声,席卷四面八荒,犹如晴空一道旱雷,响彻震天。
“大壮!”道牧回眸轻喝,摇头阻止候大壮,“莫冲动,冲动是魔鬼。”
候大壮闻言,登时愣一下,心觉自己耳朵是不是生了毛病。
这话从道牧口中脱出,怎觉得有点刺耳,有点怪。候大壮心中本有大堆怒话,被道牧这么一叱,全给忘了,大脑趋于空白。
不知为何,道牧不慌不乱,尽管这一切非他所预料,却有种莫名自信在胸,不畏前方未知。道牧犹一乖宝宝,服从羁押,很快消失在人们视野。
“好淡定的犯人。”童卓和几个同伴面面相视,不无惊讶。
跨入域门,再临织天府圣地。
童卓含指吹哨,招来一头银鹏,遮天蔽日,展翅足有百丈宽,振翅而高飞,一次十余里。
道牧饶有兴致,俯瞰下界美景,张开双臂,衣袍猎猎,只觉血液在沸腾,在怒啸。
“织府弗如何,牧山绿未央。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仙云,决眦入灵鸟。自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道牧立于鹏翅长吟,胸含一口热血,不惧前方艰险,反觉欢愉难耐。
“服!今日一见,你果非常人。”一弟子对道牧竖起大拇指,“我姐常拿我与你对比,时常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我一开始很不屑,直至得知你为黄泛筱,怒杀莫墨……”
“你为童頔的弟弟?”道牧回望青年,见他与童頔到有二三分相似。
“你好,叫我童咏。”青年嗅气未干,却比道牧长得老成些许,只怕年长道牧二三岁,“谢谢你,救了我姐和莫琪姐。”
道牧见童咏说到莫琪时,语气有些异样,心情大好之际,心生八卦之火。见他倒退几步,一把搂住童咏肩膀,语气暧昧,“你喜欢莫琪那男人婆?”
童咏闻言,一脸尴尬,脸颊泛起些许红晕,道牧见状,心知八九不离十。童咏挣脱道牧的手,不答道牧的话,反问,“莫琪姐差点杀了你,你不恨她?”
“我救人,看眼睛。我杀人,亦看眼睛。”道牧指点自己眼睛,又点童咏眼睛,“莫琪这女人,心地善良,且坚守自己原则。看得出,她因无法改变自己家人,而时常感到无力与绝望。
可,再无论怎样,我终究杀了她弟弟,她最亲近的人。
那时,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灾皇。当她感到,受了威胁,唯一可做的正确的事,就是在她坍塌的世界,重新建立一个秩序,这个时候,别人付出什么代价,她是丝毫关心的。
危险,恐惧,压抑,无助,无奈,以及绝望,我们都曾经历过一些,让我们无法释怀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我们经历他的方式。”
“太深奥,听不懂。”童咏皱脸,直摇头,“万一,我说万一,你杀错人了呢?”
“杀错人?那只能算他倒霉。抱歉,我忘了,你是温室里的花朵。”道牧不禁学牛郎,啪,拍自己额头,学得惟妙惟肖,“简单的说,我觉得她还有救,所以才救她。我觉得她善良,所以更没有恨,这个讲法。
只能说,当时我的确,很气愤。她这一刀,削弱我大半实力,救你姐变得异常困难。好在大家都相安无事,否则我无法想象,你今日还会不会这般爱慕她。”
“唉,你这人真怪……”童咏捏下巴,似在思索,他不敢想象道牧这个假设,如果因为莫琪害死自己姐姐,自己还会像现在这么喜欢她吗?“道牧,你一点也不像我老姐说的那般,傲慢自恋,冰面寡言。”
“……”道牧定格当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裁决地牢,关押穷凶极恶之徒。”沉默许久,童卓终开口,“你虽被关在第一层,却难保发生意外。”童卓远眺前往,此刻青山绿水已去,前方唯有一方死地。
道牧望童卓几眼,心中反而对裁决地牢,有了几分期待。
前方一座大岳,多头直插云霄,形似山脉。银鹏无需俯冲停降,反而振翅再升百余丈,穿过云层,云气冰寒露重。待他们飞临主山之巅,身上已结满冰锥,冰凉刺骨。
“诸位师弟……”
“可是押来道牧?”
人未到,消息已至。
方才刚到,一中年人身着黑色道袍,绣章为两把血剑,身后跟着同样打扮的狱兵,迎面而来。
道牧环顾左右,“这么大排场,只为我一剑徒?”
四周除却这座大山,唯有四方死地。无水无绿,一望无际,黑褐暗光,为这方天地的主题。
山巅风雪呼呼狂叫,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