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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公子来了!」鸨娘迎了出来,梳了个堕马髻,簪着银步摇,身上是紫白相间的衣裳,宽袍长摆摇曳生姿。
杜若安手肘撞撞宋睦。「如何?不一般吗?」
还能如何不一般?宋睦百无聊赖地转眸,瞥了那鸨娘一眼,顿时像遭了雷击般,直愣愣地呆住了。
杜若安很满意宋睦那惊艳的反应,他就说嘛,他可是眠花宿柳的祖师爷,他的眼光还会有错吗?
宋睦呆呆的凝视着那鸨娘。
她那黑不见底的明眸……
「杜公子还带人来了,不知这位公子是?」琴羽杉嫣然一笑,秀丽明亮的双眸便看着宋睦。
宋睦顿时魂都飞了。
她那一笑,真是俊美动人,真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啊!正是他此生寻寻觅觅在找的真爱!
「杉娘你可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杜若安折扇朝宋睦一指,与有荣焉地道:「这位乃是睦亲王也。」
睦亲王?琴羽杉有些讶异。
皇帝的兄弟才能为亲王,她听闻当今皇上已年过半百,眼前这人绝不会是皇上的兄长,那么,他是皇上的弟弟、宋驭风的叔叔喽?
怎么彷佛与宋驭风年龄相彷,模样更似个文人公子,还一脸天然呆,哪里有半点亲王的派头了?
不过,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没挑客人的道理,她盈盈一笑。「原来是睦王爷,当真是仪表堂堂、俊雅非凡,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宋睦心急火燎地看着她。「姑娘贵姓?」
琴羽杉一笑。「小女子姓琴,弹琴的琴。」
宋睦为之陶醉。「果然般配,连姓氏也如此脱俗,沦落风尘肯定是不得已,肯定有无法启齿的苦衷,本王为你赎身吧!」
琴羽杉着实愣住了。「啊?」
「是不是太欢喜了?无法相信是真的?」宋睦微微一笑。「本王适才是说,本王为你赎身!」
琴羽杉陪笑道:「王爷实在太客气了,犯不着如此,两位来捧场,小女子已经很满足了……」
杜若望也拉他衣袖。「是啊,你干么这样?这样会吓到人家姑娘……」跟着在宋睦耳边飞快地说:「你堂堂一个亲王帮一个鸨娘赎身,皇上知道了会打死我,你这是想害我吗?」
宋睦虽是王爷,但他们自儿时便一起读书一起玩乐,相交超过十五年,早熟不拘礼。
宋睦竟是理也不理他,只认真的看着琴羽杉,痴痴地告白,「实话告诉姑娘也无妨,本王当日曾与姑娘在挽香楼有一面之缘,自此对姑娘念念不忘,姑娘芳踪却是遍寻不获,不想今日却在这里见到姑娘,定是老天听见本王的心声了,特让本王来此与姑娘相会,本王绝对不会再错过了。」
琴羽杉傻眼的看着他,眼里写着这家伙是吃错什么药了?
心里腹诽着,唇片微笑般一扬,说道:「多谢王爷抬爱,不过小女子并不想离开媚香楼,只要王爷多带些王公贵人过来捧场,小女子便感激不已。」
宋睦听不下这些,他认定了眼前的佳人一定是受妓坊胁迫才在这里卖笑,自己一定要救她离开这水深火热的地狱!
他面色一凛,已不似之前的痴傻模样,倒有几分气势。「暗卫何在?」
就见十名高手忍者似的出现在宋睦四周,这是疼爱他的锦钰帝在他身边布下的暗卫,锦钰帝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同胞亲弟,两人相差了二十岁,宋睦是当今太后生下的,老来得子也是太后、太上皇恩爱的证明。
琴羽杉见了暗卫,脸色终于一变。「你们要做什么?」
杜若安也急得满头大汗,猛拉宋睦衣袖。「不……不成啊……你不要这么冲动,皇上真会掐死我你信不信……」
宋睦毫不动摇,他朝暗卫下令,「把她带走!」
这是大锦国睦亲王宋睦生平第一次仗势欺人、强抢民女。
琴羽杉被绑走了,花娘们乱成一团,她们忙将此事禀告在账房看帐的彩娘,彩娘这才惊觉兹事体大,连忙招来紫烟。
「快!快将事情通知曲姑娘,便说咱们少夫人被那啥睦亲王的绑走了!」
挽香楼与媚香楼同在金沙河畔,因此紫烟也不坐轿不乘车了,干脆一口气跑了过去!她与这里的姊姊妹妹早已混得老熟,便直接跟苏姥姥说要见曲迎瑶。
苏姥姥见她面色凝重,又不肯说是何事,她极会看眼色,知道能叫这个平时在彩当家身边稳重的大丫鬟如此惊慌失措,事情一定不一般,便直接带了她上二楼雅间,心想雅间里的反正都是自己人……
「姑娘在里面,也没外人,你快进去吧!」
紫烟闯了进去,却见自家爷和太子殿下都在席上,登时愣得说不出话来。
老天啊!什么没外人?这是个什么事呀?为何这两位也在?苏姥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那她还可以请苏姥姥把曲姑娘悄悄叫出来,现在叫她怎么办?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少夫人等着人去救命呢!
「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彩姊姊有事找我?」曲迎瑶见紫烟忽然推门进来也吓了一跳,不过她不愧是见惯了各式场面的人,马上恢复笑容,也马上知道一定是「那一位」有事找她,若是彩娘有事找她,绝不会如此唐突又如此风风火火的。
是的,她也知道琴羽杉偷偷在媚香楼当鸨娘,同为女人,同为胸襟不凡的女人,她很了解琴羽杉骨子里流的就不是安静的血,她天生便是做生意的料,当初她产下傲儿、双儿后大发豪语要「金盆洗手」、要「相夫教子」,她便打赌不可能,如今,不过一年时间,哥儿姐儿还在学走路,她便技痒了,奈何那凤爷哪里是肯让妻子抛头露面之人?
于是,山不转路转,她便暗着偷偷来。
于是,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
紫烟偷觑着凤取月,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里了,吞吞吐吐地对曲迎瑶说道:「姑娘能不能跟奴婢出去……」
凤取月什么人?两眼就瞧出有问题,那问题若不跟自己有关,紫烟也不会如此模样。
他眼眸缓缓一眯,也不看紫烟,只淡淡地道:「在这里说。」
曲迎瑶忙对紫烟使个眼色。
你家爷看出来了,不要想隐瞒,就老实说吧!老实说的下场比抵死隐瞒的下场好啊!
紫烟权衡之下,自己是无法瞒过自家爷那双利眼的,而少夫人还等着人去救命呢,可没时间让她耽搁了,便低着头,垂着眼,硬着头皮道:「那个——彩主子让奴婢跟姑娘说,我们少夫人被那啥的睦亲王绑走了。」
「什么?」宋驭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睦亲王吗?皇叔吗?他为何要绑走少夫人?又是在哪里绑走少夫人的?」
此时,凤取月心里已经一片明镜,他还不了解他的娘子吗?她又在给他搞叛逆了,而且还叛很大!
他起身看着宋驭风。「恐怕要劳烦殿下带凤某走一趟睦亲王府了。」
琴羽杉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和「新房」,还有桌上点的那喜烛,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那睦亲王看着人模人样,原来是个疯子!把她绑来了之后,便让丫鬟给她换上嫁衣,还火速布置出了贴满囍字的新房,说要与她成亲,要封她为睦亲王妃,要生米煮成熟饭才不会被他的皇帝哥哥阻止。
是啊,皇帝当然会阻止了,不只因为她是鸨娘,更因为她是人妻啊!
「娘子!」宋睦身着吉服进来了,他已二十七岁,平常喜爱在风月场所吟风弄月,展现他的才气和浪漫,但至今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执意亲王妃一定要是他的「真爱」,几次锦钰帝要给他指婚都让他给拒绝了。
「请王爷自重,我不是你娘子,不要乱叫。」琴羽杉没好气地说。
他把她绑来这里,等于断送了她的鸨娘之路,叫她怎能不气恼?
打从她相夫教子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她是出的了厅堂,但入不了厨房,每天面对两个要哄要抱的小娃娃,虽是自己生的,但真是了无生趣。
果然,前世就对孩子无感的她,这一世也一样,她没有为孩子牺牲奉献的精神,她觉得看帐比看孩子有趣多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她要相夫教子,她要做贤妻良母,只要能相夫教子,她就满足了,又怎么能收回自己一时的感性呢?
再说了,有了孩子之后,凤取月也希望她「金盆洗手」,考虑到将来孩子对她的观感,不要再出入妓坊了。
于是,明着不能来,她便暗着来。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家爷应该万万没想到她会阳奉阴违,会在自家的媚香楼张起了艳帜,重操旧业,再当鸨娘!
原本一切都很妥当,但眼前这个二愣子亲王却破坏了一切,他这么将她绑走,彩娘一定会去向曲迎瑶讨救兵,曲迎瑶是不可能进得了亲王府的,势必要请求太子殿下的帮助,当太子殿下知道她是在媚香楼里被绑走的,她还能再继续当鸨娘吗?不能!
太子殿下和凤取月可是知己挚交,自己这鸨娘身份会令凤取月彻底没脸……
「娘子生气了?」宋睦痴痴的看着坐在喜床上的她,感到心满意足。「娘子竟是生气也这般好看。」
琴羽杉好想拿枕头丢他。
「王爷!」小录子在外间叫,他是宋睦的贴身小厮。
「何事?」宋睦语气略有不耐。
「那个……太子殿下来了……」
宋睦一愣。「驭儿来了?都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太子殿子说要跟王爷要一个人……」小录子眼珠转啊转的。「便是要您适才带回来的『亲王妃』。」
「为何?」宋睦一阵错愕,愣了片刻,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失声指着琴羽杉,「莫非姑娘与驭儿……」
他是知道驭儿与挽香楼的曲迎瑶过从甚密,但没想到驭儿竟连他眼前这琴姑娘也染指了……
「不是的,王爷,不是您想的那样。」小录子深知主子想到哪里去了,赶忙澄清。
宋睦皱眉。「不是?那是如何?为何要来向本王要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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