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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宿舍区门口的红绿灯下，小渚终于抬眼看了看路，昏黄的路灯和闪烁的车灯中，路边影影绰绰停了一辆熟悉的车，以及，车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卫枢站在那里，目光定定地落在小渚身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冲过来打招呼，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
小渚停下的不乏犹如灌铅，再也抬不起来，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却远得让她不敢迈近一步。
怕是再往前一点，对方就不见了。
“绿了绿了，快走！”
几辆自行车从小渚身后极速而过，原地愣神的小渚没有反应过来，被其中一辆给撞到了一侧身子，踉跄往前跌了几步。
“搞什么啊，站在路口还一动不动的，马上又要红灯了好吧！”
撞了人的同学叽歪了一句，也没道歉，就直接骑车走了。小渚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再抬头时，角落那里站着的人，果然已经不见了。
“卫枢……”
小渚下意识喊出了那人的名字，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饿了太久眼花了？她不敢再怔忡犹疑，怕会越想越多，于是转身离开，还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声，可还没迈开两步，脑袋就撞进了一个暖暖的胸膛。
“啊！”小渚惊得小喊一声，随即更惊地发现自己竟然退不出这个怀抱，对方的手臂牢牢环着她，把她禁锢在了这一方空间之中。
“饿了？”卫枢的声音从头顶发出，有些疲惫和沉重，小渚尴尬地推了他一把，发现推不动。
“别动。”卫枢低声命令道。
小渚很不听话，她扭了扭头，闷声道：“饿了。”
卫枢似惩罚般地把她抱得更紧：“为什么挂我电话？”
“因为……因为……”小渚闭着眼睛，脸颊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不起……”
她说的是实话，当时，卫枢所讲述的那段故事，于她而言恍如青天霹雳般，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所幸挂了电话，理清思路再说。在从孤鹜那里得到答案后，这些年中对白鲤的感情在一瞬间打碎，对月华的所作所为也忽然没了章法，凌乱的过去和现实交错重叠，巨大的转折让她无法在短时间内正确地去面对。
卫枢抬手揉了揉小渚的脑袋：“还好，我以为你会说，因为我还是不想原谅你。”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一件事。他一直在想，这个笨笨的脑袋瓜，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开窍呢？他这么聪明，会不会摸一下，她也变聪明了呢？
小渚躲了一下，没躲开，就乖乖靠在了对方胸膛上：“对不起，在挂掉电话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孤鹜验证了一下。你别生气，并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不信我自己，我为之固执了那么久，相信了那么久，甚至离开了……你……”这个你字小渚说得极轻，但二人靠得这样近，即便马路上嘈杂，卫枢又怎会错过。
他笑笑，心中欢快起来：“原来你也知道。”
“嗯，我……现在知道了，”小渚闷着点头，“原来，真的如你所说，就是一个笑话……我是不是……蠢得让你心塞啊……”
“还知道自己蠢，那就还不算太蠢。”卫枢心中的欢快更甚。
谁都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的。他把事情的真相告知小渚，不过是在和自己下一个赌局，他已经做好了对方会像两年前一样，甚至比两年前更甚的讨厌自己。他的赌注不多，只有惟一一个，那就是小渚对自己梦想的珍视。
从他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开始，他就知道，她把画画看得比什么都重，她热爱这个梦想，并为之不惜一切代价去追逐，哪怕遭到家中父母的全全反对与遏止。每个作者最重视什么？是版权，是落款的名字到底是谁。
谁会希望看见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一朝成了他人的嫁衣，何况是自己最珍视的！所以，小渚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原谅白鲤，绝不会！
果然，他赌赢了。不管从前怎样，她的底线还在这里，她没有蠢到忘记自己的初衷！这才是他认识的方舒年！这才是他全心全意喜欢着的画手今年！
而如果这一次，她还是打算原谅那个顾今今的话，那么就是卫枢他自己，都会想要放弃了。
☆、白鲤的心愿
“饿了……”
小渚被卫枢抱得有些闷气，仰头嘀咕一句，正巧撞到了对方抵在她脑门上的下巴。卫枢没出声，小渚却笑了出来。
周围不少路过的学生侧目看他们，虽然在大学里秀恩爱的遍地皆是，但在这人流繁忙的路口搂搂抱抱还是有点不妥。然后他们看着那个女生被男生拉着，上了停在路旁许久、已经引来不少艳羡目光的车，然后驶出了校园。
一个路过的女生扯扯她的室友：“喂喂，那个女生就是今年吧？大一就出个人画集的那个，好像是我们系的学姐啊？”
室友点头：“嗯，是啊，跟咱们一幢楼，就住咱们楼上！你不知道？”
女生惊讶：“咦？真不知道！不过好厉害，简直爱□□业双丰收……我还以为她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妈蛋，男朋友简直帅爆了好吗！”
室友深以为然：“听她们寝室的一个女生说，她就是太沉迷画画，所以搞的平时看三次元的美男都是丑八怪，不过那个男的……帅得好有气质啊……”
女生大笑：“喂喂你别这样，羡慕不来的！啊啊啊我今天回去就要开始努力画画！！！”
“……你得了吧。”
……
车内，小渚低着头，不吭声，只是脸颊上红得有些发烫。
“吃什么？”
卫枢对这个城市并不很熟悉，转头看了一眼受惊鸵鸟状的小渚，觉得十分有趣，原来，她害羞的时候，是这个模样。
小渚飞快地看了卫枢一眼，发现正与他投来的视线交汇，又立马低下头去：“啊……容我想想……”
“噗，”卫枢忍不住笑意，打趣道，“喂，我说，你到底在害羞什么啊，你上一次见我不是挺正常的。”
小渚抿着唇瞪了他一眼，忿忿道：“那次不一样！我，我又不知道你就是……而且我才没有害羞，为什么要害羞，有什么可害羞的！”
卫枢笑意更甚，如果不是还在开车，他怕是早就把小渚的脑袋揉了一百遍：“确实，没什么可害羞的，不过就是在人群里抱了你一下。那你，脸红什么？”
“才没有！”小渚被卫枢几番调侃，胆子果然大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害羞，“你好好开车，这里的监控很多的，不要超速，不要走错道，不要轧线！”仔细想了想，又道，“前面第二个红绿灯左拐，然后再过一个红绿灯右拐，那里有一条小吃街。”
“什么左了右的，其实你还是个路痴吧，”卫枢的嘲讽停不下来，“我看啊，要不是那里有一条小吃街，大概你走一百遍估计也是记不住的。”
“死嫦娥！”
这三字脱口而出，二人具是一怔，小渚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自然而然地再次喊出嫦娥这个称呼，惊讶之余还有些赧意，而卫枢，也没料到自己还有机会亲耳听到小渚这样喊自己，往昔的一幕幕争相涌现，让他的心跳都快了一拍。
小渚又低下头，喃喃低语，像是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又像是本来就想要说出来：“你就不能让让我……”
卫枢却一字不差地听到了，这短短七个字，落进了他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他清醇的嗓音低沉下来，嗯了一声，然后语速极快极轻地说道：“我一直让着你的。”
小渚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卫枢并不打算重复，或者说他本就没打算让小渚听清楚，立刻恢复了平时的调调：“没什么！这里的红灯怎么这么长！”
小渚愣了愣：“那个，刚才明明是左转的绿灯，你自己走错道了……”
“……”
一顿饱食后，卫枢本是要将小渚送回学校，后者却没应。
“怎么，你不回去？”卫枢歪着头打量她，口吻很是古怪，“你该不会是想……”
“什么？”小渚也歪着头看他，诚然，她的思维和卫枢并不在同一条道上，只是迟疑地道，“那个，嫦娥，既然你把事情都告诉了我，那，理论上，我也不该对你有所隐瞒，我，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哦？”卫枢微微眯眼，他的直觉告诉他，小渚要说的绝对没什么好事，但，见她一副鼓足勇气一定要说的模样，还是同意了，“那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小渚拉着卫枢走去了不远处的街心花园，这里的景致没什么可看的，尤其到了冬天，更是凋敝得很，连跳广场舞的大妈们都不会来这里，所以很冷清，但好在今天没有风，穿得暖和倒也不会觉得冷。
二人并排坐在长椅上，闪烁着霓虹灯的夜色将二人笼罩，卫枢见小渚在搓手，便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你最好长话短说。”
小渚没有把手抽回，她其实也挺喜欢这样暖暖的感觉：“好，”直到从手心传来的温度蔓延至全身后，她才终于道，“今今……也就是白鲤，她……她已经死了。”
卫枢的手掌蓦地一僵，他转头凝着小渚的眸子，没有说话。
“我是说真的。嫦娥，对待已经去了的人，怎样的仇恨，都该放下了吧，”小渚坦率地对上他复杂的目光，“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一直这样讨厌她，我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既然我放下了心结，我希望，你也可以放下。”
掌下的力道不觉又大了些，卫枢忽然将小渚圈进了怀里，用全部的力气将这个女孩禁锢住，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想这件事，他的确很讨厌那个叫顾今今的女孩，非常非常的讨厌，但，他从未想过，死这个字。
“嫦娥，我……”
“我从来没想过，”卫枢的音色极度低沉，“你一定恨死我了，是吗？”
小渚疑惑地摇头：“你别误会我的话，今今她是生病去世的，和你并没有关系，只是，她病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我也只来得及去见她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