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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回一些话,左右就有服务生小姐已经为我们拉开大堂的门。
扑眼而来的是红色长毯尽头的金色香槟塔,水晶吊灯给它点出流光溢彩的色泽,这些灼灼的光景都瞬间将我的言辞卡回了喉咙。
其次就是穿着白羽镶嵌小礼服在门口接待客人的谭素清,若不是她的脸老了点,别人会以为她就是今晚的新娘。
她也看到我了,亲切地对身前一个男人说了些什么,又一次将视线转向我,漫漫朝我走过来:“薛主管也来了?”
“嗯,”我笑了笑:“恭喜总监啦。”
顾雪琪也很识相的去了一边找林维渊。
谭素清蹭近过来,嗓音骤然放低:“为什么要来?其实你不过来最好,自己找罪受。”
“嗯?”
“别跟我装傻了,”谭素清又同我拉开半臂距离:“你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苍白得跟抹了劣质粉似的。”
我维持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垮塌下来:“放心吧,我已经三十了,别把我还当十八。倘若要真是十八岁也好了,我现在也有理由付诸行动去把那个摆着香槟塔的桌子掀翻。”
“没有我儿子,也还是有别的男人的,放心吧,你肯定不会嫁不出去的。”谭素清环臂远望,看的方向正是新郎新娘站的地方,“说真的,我大概早就猜到今天站在这的肯定不会是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料见了这样的结果了。怎么说呢,男人都这样,眼看着他们似乎很花心。其实比谁都要留恋旧时光,而女人却总在嗖嗖换对象。所以,你也别太伤心了。”
“怎么不告诉我呢,”我把目光收回:“早该提醒我的。”
“我以为你会赢,我以为小止看你是不一样的,”谭素清顺手从身侧路过的一个服务生手中的托盘里端起一杯酒递给我:“敬我以为会成为我儿媳的好姐妹薛瑾。”
我把握着的盒子放到左手,腾出右手来端酒杯,谭素清这才注意到了:“这是什么?”
“新婚礼物。”
“给小止的?”
“嗯。”
她把头转向他儿子所在的方向,“待会就别当面见我儿子了,我替你送过去。”
“好。”我把盒子交给她,谭素清很果断的接过那盒子,自己先把酒喝了,就急急就往顾行止和云蔚所站的地方。
我的手臂悬在半空,握着杯子,一个人在原处站了许久,然后把杯子里的酒慢吞吞囫囵入腹。
虽然没亲自将礼物交到顾行止手里,但是我把谭素清送礼物的全程都清晰明朗地看在了眼里。
谭素清白色的背影就停在他身前,完全无法阻挡开颀长的他。
顾行止还是习惯于含蓄深沉的黑色,他头发也理短了一些,更加精神和清爽。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幽暗的山峦,渐渐在我视觉里模糊淡灭,遥不可及。
可能是因为眼泪的关系吧,我下意识揉了揉眼,才能继续看清他。
他接过盒子,也不知道谭素清跟他说了什么,他掀开盒盖看了看,云蔚也像小猫那样蹭近他凑过去一起。
他本来只是平静的垂眸,此刻却乍然抬眼,四下在找什么。
我把自己隐蔽在穿行不止或男或女的客人里头,遥遥看了他一眼——
转身走了。
××××
早春二月,在顾雪琪的婚礼上,我认识了你,你长得实在太好看,让我有一种眼前一亮光明普照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到喜气,还是被教堂里某个无聊神仙恶作剧的关系。
下午我们两个就莫名其妙的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晚上一块在小区走的时候,你牵了我的手,你的脸就泡在流动的月光里,少女的弱智病毒一下子击中了我,那一刻,我竟然神经兮兮地以为我们也许真的会是命中注定的关系。
四月份,从日本归来,因为一些莫名的小事我们又发生了一点冲突,可能是因为各自的性格驱使,在你身上完全找不到属于恋人之间的甜蜜和心安。
我自作主张地以为你并不爱我,却又不甘心地放手一搏赌你对我的感情。
一个月后,你又抱着我,告诉我,你其实是喜欢我,你都快变成一个疯子了,我也开心得快疯了。
从那时候起,我便开始坚定地以为,天蝎座的你只是不擅表达自己。
星座上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能感觉天蝎座对你三分的喜爱,事实上会有五分;如果你能感觉到五分,事实上会有七分。超级能忍,比如明明想见一个人,却不会见面。比如明明想知道谁的消息,却什么都不问,除非不想忍。
我以为,天蝎座的爱,只是需要时间。所以,你的一切,哪怕是惯常的冷漠我都甘之如饴,对于爱情,一直保持着纯净的初衷,饱满的憧憬。
今天,我才明白,时间永远没过去的回忆来得更有力量。
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纪念币永远是最光鲜最值得珍藏,寻常到卑劣的一块钱永远可以随时丢进下水道口的缝隙。
顾行止,有很多话我想跟你说,可是现在似乎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给你的礼物盒里面是你曾经送给我的那串鱼骨项链,我想了一晚,还是决定把它还给你。
让所有对你付出的自尊,悲喜,示弱,失望,认命和疾驰而去的这几个月的,生动却徒劳的短暂时光,一切的一切,都就此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吧。
感谢你,还能让我在三十岁这一年,拥有这样一段猝不及防到来,却叫我挫骨扬灰的感情,还能让我在三十岁这一年,交付自己的全部,让我惨败,让我认输,让我在以往至此的三十年人生里,唯一一次,这样心甘情愿的失败了。
尽管最后的结果只是,鱼骨头留下了,猫已经走了。
××××
……
今天婚宴的男女主角到我们这桌敬酒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顾雪琪身边喝的摇摇欲坠,可是依然逼迫自己的大脑保持着深度的清醒。
我同一桌的人站起身,对这对新人微笑,伸出手臂握紧酒杯,跟玻璃杯轻撞的优雅声祝福他们俩个。
耳边是纷沓到来最终合成重音的——
“恭喜恭喜啊……”
“真是郎才女貌啊……”
“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从来到我们这桌,我能感觉到顾行止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一桌的人,冷冽而透析的眼光却没有放开过我。
而我只能微微笑,干净明朗,而非崩溃后哭哭闹闹的疯女人。
等到我好不容易平稳住心绪,真正与顾行止眼睛对上的时候,却并非我所感受的那样。
他注视着我,只是温和却有点悲伤地看着我,眼底的光亮度微弱,就像一把余温尚存的灰烬。
我弯起眼睛和嘴角,跟他碰杯,义不容辞加入满桌此起彼伏的祝福合音行列。
顾行止和云蔚终于离开前往下一桌,白色礼服和黑色西装交叠的画面硬生生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下一秒我几乎浑身散架,力气凭空消失,血液放佛停止流动,之前太过全神贯注的演戏,所以此刻晕眩的酒意突然以十倍的力量袭击了我的感官。
我想看清了椅子坐下,却“啪”得一下跌坐在地面,头就正好撞在椅子角,眼前顿时大片金星。
“薛瑾!”身边的顾雪琪惊呼了一声:“你不要紧吧。”
迷糊间我能听到我们一桌的人都嘈杂起来,之后整个大堂都渲染开鼎沸人声。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朝我逼近,紧接着脚步主人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我,耳边是他一点都不流畅的喘息。
我知道是谁,下一刻反应过来,死命推搡开他的怀抱,“顾行止,你管我干什么,快滚啊,滚回去结婚啊。”
他不说话,他就是不肯放手。
最后我放弃了挣扎,脑袋昏沉时分却有些东西突然明晰,这几个月来的一些画面就如同头顶水晶吊灯的光线那样流水一般扑向我……
【口三六】
为了方便拍照,和云记者的采访就是在教学楼里进行的,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管理大叔还留着冷气。我们两个人对面坐着。我本来打算去走廊给她倒了杯茶,她又赶忙追出来,非常不过意的模样。
“薛老师,真的不用了,”她拉住我:“你本来上了一天课就口干舌燥的,还给我端茶倒水。”
我笑了笑:“没事,你在教室等我。”
她稍微顿了顿,眼底一点好脾气的无奈流露:“好吧。”
我看着她光洁的额头突然涌起一种想问她年纪的念头:“云记者,你多大了?”
“二十七啊。”她仍然笑的很真切。
我眼睛停在她熟悉的脸上,总是回忆不起来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打趣结束了这段对话:“噢,我才十八呢。”
“嗯,看出来了!”她也笑了,脸在阳光里干净的发亮。
——真是好姑娘啊,要是我当面跟顾雪琪说十八。她应该会这么回答我,奶奶,你怎么又选择性失忆到十八岁那年了?快,快跟我回家养老吧。
××××
开水桶就摆在走廊的楼道口,我拧开水龙头把纸杯接在下面,并努力回想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小记者,脑海里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揪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人有点急促的叫我的名字——
“薛瑾!”
我循声看过去,顾行止正从楼道阶梯的尽头大步流星往我这边走,我一声“啊?”还未脱口,手指尖端一股滚烫的疼痛感袭来。
没来得及去看手上怎么回事,顾行止已经快我一步握着我的手腕拉到他跟前,“果然还是晚了,”他皱眉尖锐地盯着我眼睛:“你想什么那么出神?倒开水的时候都不看着的?”
“呃,想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呢?”我抬眸瞅他。
他好气又好笑地瞪我一眼,随即拉着我去洗手间的水龙头凉水下面冲,十指连心,此时此刻,我的身体才真切切地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手指上被开水灼烫的痛苦刺激着感官,我突然间就回忆到了:“噢——我想起来了。”
“想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