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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袍,礼服,洋装,亵衣……
柜中应有尽有,跟新的一样。
“我”挑出一身橘红色旗装夹袄,连同肚兜和亵衣一起整整齐齐地换上。又取出一条厚厚的银狐大氅披好,双手插在熊皮暖手笼里,站在一人高的梳妆镜前欣赏自己模样,浅浅地微笑着。
但是,梳妆镜只剩一个空荡荡的镜框,连半块镜片都没有……
身上这东西,很自恋?
再仔细看镜子后面,看见了几扇被砖头砌得死死的窗户,一丝儿光亮也透不进来。
这个“我”怎么会对这个完全被封印的房间这么熟悉?
很疑惑,因身上有了几丝热气,我缓过劲来,试探着问:“你想怎样?”
“我”敛住笑容,默默地转身。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周围却如同斗转星移一般,黝黑的墙壁化成了流动的色彩,在我的四周和脚底旋转着,颜色浅浅淡淡地随意幻化。
眨眼的功夫,封在窗棂外的墙不见了。金色的阳光透过淡雅的栀子花窗洒进来,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屋里的布置也焕然一新,床上罩着云雾似的翠绿纱帐,墙上挂满了名家字画写字台上放着文房四宝,写字台旁边摆着一台留声机,正中央铺着一条火红的牡丹花地毯。地毯中央摆着一架绣台,绣台上一条鲜红的嫁裙,裙边只绣了一朵扭扭曲曲的小花……
身后站着一个人……
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
十七八岁的样子,及腰长发修剪得整整齐齐,头上戴着一个宝蓝色蝴蝶结发箍,身上穿着一件米黄色蕾丝洋装长裙,这身打扮一看便是民国时期的豪门名媛。只是很奇怪,她的十指指尖布满了深深浅浅,或红或褐的点状伤口,也不知是被什么反复刺到了。
她正透过我看着那面一人高的镜子,佩戴一对蓝宝石蔷薇花耳钉。脸上洋溢着灿烂如春日阳光般的笑容,根本没发现我的存在,仿佛我在她面前是一团看不见的空气似的。
“嘿……”我朝她挥了挥手。果然,她没反应,带好耳钉牵着裙边满意地转了一圈,转身跑了出去。
但我却发现自己又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是脑子里的东西想让我知道些什么吗?稍稍犹豫,我跟上了少女的步伐。是福是祸都躲不过,不如好生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路走,一路吃惊。外面房间和堂屋也同那间屋子一样焕然一新,摆满了家具物件,门口封门的木板也不见了。再跨出大门,眼前又是一亮,那片萧索破败的雪中老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工艺精良的园林。遍布亭台楼榭,楼阁交错,一眼望去尽是金灿灿的绿琉璃瓦屋顶。古木参天,假山怪石林立,比那仙境还胜三分。
仿佛整座老宅都随着那个青春洋溢的少女重新活了过来。
但犹如美丽画卷中的一抹污迹,一个身穿棕色马褂,裹着三寸金莲的老太太扭着屁股走到大门口,挡住了少女的去路。
老太太道:“小姐,虽然你与秋家少爷订了亲,但未婚男女不宜见面……”
没等她把话说完,少女拎起裙角灵活地从她身边闪了过去,然后大步流星跑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挑衅,咯咯地轻笑出声:“老太婆,你抓不到我。”笑意从眼中一直蔓延到眼角,柔软的头发随风轻扬,像一个调皮的小仙女。
扭着小脚哪里能跑,老太太扭着屁股追了几步便停住脚步,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干瘪的嘴唇里挤出几句恶毒的诅咒:“娘希匹,和你妈一样伤风败俗的浪蹄子,哪天把你的蹄子折了,丢到菜市口配野汉子去。”
少女已经跑远,没听见老太太的话,我却听得真切。顿时怒火中烧,呵斥道:“倚老卖老的恶婆子,你敢再说一遍?”
话一出口,觉得自己有些傻。怎么会因为这婆子骂别人就生气呢,还跟她对骂,没发现她和少女一样都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吗?
于是朝那婆子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追上了少女。
少女跑得很快,脸上一直挂着快乐的笑容,脸蛋红扑扑的,让人看着就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在她身边跑着跑着,我仿佛也被她的快乐感染了。胸膛中涌动着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美妙情绪,比蜜还甜,比奶油还柔软。
穿过一条静谧悠长、绿柳荫荫的藤萝小道,眼前出现了一片秀美的湖泊。湖边青色的山石。碧绿的树,色彩相得益彰。
阳光透过白色云层照下来。青山碧水旁的一树红色玉兰花,恍若清晨遥远天边的璀璨朝霞。
那一树朝霞底下立着的身穿白色西服的青年,正背着手出神地看着眼前清澈的湖泊。
“芳生。”少女喊,语音清脆,又软糯糯的。
男子转过头来,眉目如画。一身淡淡的书卷气,温润如玉。一阵清风拂过,树上的红色朝霞在他身边起起伏伏。天地间再没有其他的色彩,只剩下他俊美的容颜。
“茹素,”他伸手轻声道,“快来。”
少女快乐地飞奔过去,轻轻跃起扑到他身上,像孩童一样开心地笑着。笑够了低下头,在他的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芳生,我好想你哦。”
“茹素……”男子抱着少女的腰,抬头痴痴的看着她,“你又瘦了,平常要多吃一点东西。早餐不要吃咸菜,你体寒,也不要喝豆浆,鸡子是一定要吃的。午餐吃一点肥肉是无妨的……”
“吃肥肉会长胖的。”
“乖,长胖不打紧。我喜欢你胖一点,”眼眸温柔得像要化成一汪春水,“这样我的爱人就多了一些。”
听着这番言语感觉怪怪的。一面是因为我和那少女的心意已经连在了一起似的,她开心我也开心,她见到喜欢的人幸福到头晕,我便也快乐得像在做梦一样。但另一面,那个男子的模样实在让我五味杂陈。
一个同白知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抱着那个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林茹素,说着缠缠绵绵的情话……
白知秋是我的亲哥哥呀……
有一种乱伦的感觉……乱伦的感觉……乱伦的感觉……
42、第十一章
我在一旁纠结,那边小两口站在湖边继续卿卿我我,互诉衷肠。一对美貌的璧人相依相偎,忽视旁边我这个观众,看上去倒也十分般配。
芳生抓着林茹素十个受伤的指头,放在嘴边轻轻地吹。
林茹素噘着嘴说道:“爸爸说有教养的姑娘都是自己做嫁衣,不会做嫁衣的女子丢人现眼,我要是做不成嫁衣就不许我出嫁。可妈妈从小没让我们动过一针一线,我哪里会缝嫁衣?再做不好衣裳,我们的婚事怕是要拖到三年以后了。”
芳生微微一笑:“傻姑娘,伯父让你做嫁衣不是怕丢人现眼,目的是拖我们的婚期。说些大不敬的话,伯母去世,周家所有财产落到伯父手里。他年轻时穷怕了,自是一分一厘都看得很重。膝下又没有儿子,生怕我和你成亲后会争夺周家的财产,就算我许诺绝不要周家的财产他也不信。不过若你几位姨娘年底能给你添个小弟弟便妥了,他有了儿子自然能安心,到时咱们三月纳吉,五月就成亲。”
见林茹素脸色一白,忙又道,“就算你姨娘添的全是妹妹也莫慌,明年你就满一十八岁。伯父爱财更爱面子,好好的姑娘订了亲,拖到十八岁也不嫁出去会遭人非议。放心,你过十八岁生日之前伯父准能应下我们的婚期。到时伯父会给你准备一套风光的嫁衣,你做的破烂嫁衣啊用不上,留着做孩子的尿布吧。”
林茹素笑了笑,尔后眉间却腾起了一缕淡淡的愁云,同她莹润可爱的容颜极不相称:“芳生,我害怕。妈妈走后家变得不像家了。爸爸的脾气越来越坏,一语不合便暴跳如雷。周氏家族一直很和乐,爸爸硬说周家的亲戚看不起他,把周家其他几门宗族亲戚得罪个干干净净。还说下人们拿的工钱太多,周家原来丫鬟仆众,赶走的赶走,卖掉的卖掉。郑叔叔一家世代侍奉我们周家,爸爸随便挑了个小错把他们全家赶走,只给了五十块大洋。没人伺候倒也罢,爸爸又说他如今富贵,不能忘了往日帮衬他的乡亲,就雇他老家林家庄的那些人进府。个个粗鄙不堪,都是些脚上泥还没洗干净的庄稼人,大多手脚不干净,把个周家糟蹋得跟农家大宅一样。上个月有个仆妇馋嘴,竟把鹤园里养了二十年的一只白鹤偷杀炖了吃掉,爸爸不但不怪罪,还夸她做得好,杀了浪费粮食老鸟。干脆叫其他仆人把白鹤都抓了杀掉,全部风干熏好做下酒菜……”
说到伤心处,林茹素的眼圈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乳娘也被爸爸赶走了,分文银钱没给,我只敢偷偷把自己积攒的银钱给了她老人家。爸爸说我们姐妹不懂妇道,被妈妈和乳娘宠坏了,赶走乳娘后请了个林家庄守寡三十年的老太婆来教我们所谓女儿家体统。那婆子一天到晚跟着我们姐妹三人,和童话里的巫婆一样恶毒。进我的房间从不知道敲门的,一张嘴满口浓痰到处吐。搜走我所有的半袖衬衫和旗袍不说,上次还烧了我的牛津词典,说什么鬼画符文字会招来恶鬼。茹静茹敏都怕极了她,只有我还敢顶着爸爸的骂跟她作对,可我也怕她呀……”
芳生一把将林茹素拥进怀抱,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莫怕莫怕,最多还有七个月你便是我的妻子,谁也伤不了你。婚后我们去英伦继续学业,我在牛津学建筑,你去巴黎艺术学院学油画。到时咱们环游欧洲,我带你去喝法兰西葡萄酒。我认识个法兰西酒庄老板,我们可以去他家喝新酿的红葡萄酒。”
摧毁一个人的身体不是最可怕的事,可怕的是试图摧毁一个人的自由意志。家逢巨变,身边熟悉的人都不见了,换了一群不断想摧毁自己自由意志的贼人。自己的父亲还是那群贼人的头目,换我我也会头疼的,更不要说这个不韵世事的少女。
“我倒不怕的,”揪着芳生的衣襟,林茹素抽了一下鼻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