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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叩叩叩……”就在我再次准备给白知秋打针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
秦夫人被惊醒,直起身揉了揉眼睛。
来的是妖怪,还是接应者?
“叩叩叩……叩叩叩……”思忖间,敲门声再次响起,我与秦夫人对视了一眼,嘴里应了声:“谁。”
“夫人,屋里的桐油快没了。等油烧尽,那把刀也护不住你们。”老板娘柔媚的嗓音,落到我耳里分外森然。
毕竟和妖怪打过许多交道,我努力控制住乱跳的心脏,不动声色地开口:“你想做什么?”
“不怪能怀妖种,夫人果然好胆识。小妖想和夫人做笔交易,夫人交出雨神,小妖便放两位夫人离开。”
“我要不答应呢。”
“不答应,我一会儿就连夫人的妖种一起吃。”
“是吗?”稳了稳呼吸,我强迫自己用最冷静的声音对着门开口,“既然灯一灭你就能杀进来,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儿连我的孩子一起吃,而要和我做交易?妖能有这么好心?分明是你进不来。”鼓起勇气,努力将对方当成生意谈判对象,“我们原想着歇一晚就离开,你们倒了贪了心,连雨神的主意也敢打,不怕灰飞烟灭?好心给你们提个醒,想活就赶紧离开,我保证不追究。”
外面的人沉默,突然一阵狂风呜地撞向门板,又呜呜地刮上房顶,在房顶转了一圈后掠到到窗户处。循声风声看向那扇窗,那一眼看得我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方格窗棂上挤挤挨挨地贴着十几个被拔掉毛发,洗得白生生的人头。面容扭曲,十几双眼珠子叽里咕噜转来转去。同时开口,发出十几声尖锐的嚣叫:
开门!开门!开门……
耳朵被噪音刺得嗡嗡作响,血冲脑门,提刀冲到窗前对准一个人头的脑门就捅。刺到的瞬间觉得刀尖猛地一震,震得虎口刺痛发麻,那十几个人头化成一道风迅速散开。
四周立马恢复了平静。
“雨神是什么?”
半晌,秦夫人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耳朵里仍在嗡嗡作响,拿刀的右手还木木的,双腿阵阵发软,精神,恍恍惚惚,但幸好还记得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不知道。”我答,“你放心,呆在这屋里很安全,千万别受妖怪的蛊惑。”
若有所思地看向白知秋:“这位姑娘是……”
她想做什么,想伤害白知秋?
横起刀刃,冷眼看她:“我哥哥。”
她看着我手里的刀,急忙摆手:“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看着她惊恐的表情,我的神智总算清醒了许多,知道她恐怕已觉得我疯了。
大概是刚才动作太大伤了胎气,小腹有点不自在:“抱歉,别怕,有人会来救我们的。”冲她道了不是,扶着腰回到床边坐下。
桌上灯中的桐油燃了一半,时间在灯花的噼啪声中慢慢淌过。死寂中,秦夫人又睡着了。
想着刚才看到的人头火锅,想着昏迷不醒的白知秋,想着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在不远处的老公,想着怀孕后吃的苦,想着自己不人不鬼的身份,渐渐的,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周围碧色的山峦耸立,山上树树繁花点缀,粉红,雪白,如烟似雾。碧蓝的河流在山间缓缓流淌,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鸟在小河上空追逐嬉戏。
这个地方美得如诗如画,是我的梦吗?
为什么没看见首林?
事实上,对于在梦中遇见首林这件事我也是存着疑问的。梦是不能控制的东西。
梦中的首林是否真的存在,还是只是我在怀孕失语的重压之下,幻想出来安慰自己的人物?梦中首林让我看到的东西是否真的发生过?
我不清楚,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很累,而这些梦是我不多的消遣之一,所以我对梦的事淡然处之。
事到如今,我的生活,我的身体早已变成了一架脱轨的火车,完全摆脱了司机的控制,正疯狂地开向一个没有预定轨道的方向。
忽然,一阵箜篌声从远处叮叮咚咚传来。曲调优雅华丽,指法精妙至极,恍若仙音,轻轻浮浮要把人托起来似的。
和以前在梦中只是做旁观者不同,这次我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梦里的一员,准确的说,我被躯体困住了。意识和感觉都已经不属于自己,像是被别人控制了似的。
身体不由自主顺着这声音往山上跑,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身体腾空而起飞上天空,像鸟儿一样飞翔,身上白纱轻舞。未几,轻飘飘落在山顶一棵桃花树后。
不远处的白玉台上,一个男子凭栏而坐。怀抱一架冰蓝雕花箜篌,修长的十指慢慢地拨。星辰般深邃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看着云雾缭绕的群山。墨黑的玉发倾泻而下,散发着幽蓝的冷光。白雪似的长袍,外罩一层华丽的纱,纱上星云流转,银光闪烁。四周无风,衣袂却翩跹,不沾染半点红尘之气。
周身散发着仙气的……白知秋。
身后立着个俊俏的少年,绿色的布袍,雪白的头发,手捧拂尘。仿佛在想有趣的事,玩世不恭地呆笑。
忽然,食指轻挑,琴音微破。我面前的桃枝猛颤,抖落无数花瓣。
“报上名来。”如玉般温泽的声音。
心脏一跳,忐忑不安。脚尖一点飘过去,伏在白玉台阶下。我听见自己说:“雨神大人,我是阿霖,修成上仙,应约来做您的妻子。”
十指停住,转头看向我,眼中水波般的光芒如月辉一般倾泻而下,却看不出任何情绪:“阿霖?”片刻,慵懒的伸出纤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声音杂着笑意,“渭水河畔的优昙婆罗,修成上仙很标致。”
收回目光,重新弹弄起箜篌:“青涵。”
青衣少年一欠身:“在。”
“六千年前本尊行至渭水河畔,见一朵优昙婆罗纯白可爱。本想吃了它,偏巧不饿。兴起,便点了她化仙,约定待她修成上仙便可找本尊,若修得合本尊心意,还可娶她为妻子。既是本尊所点化,本尊就收她入门为仙奴。青涵,往天庭递命薄,再把她带了去好好教导。”
“是。”
“我不做仙奴,我要做司雨大人的妻子。”我说道。
“嗤……”绿衣少年一声轻笑。
如玉般温润的脸上泛着朦胧的光夺人心智,他气态闲雅,眸光对着我轻轻一扫,轻声说,“要做本尊的妻子,需修得大成,从言行举止开始修习。青涵,你也该一同修习。”后面那句话是对绿衣少年说的。
兴奋地眨眨眼:“修得大成,大人就让我做妻子?”
十指停在琴弦上。
“哈哈,”绿衣少年笑得更欢,“大人,您到底答应了她什么?”
转过头,虽然含着笑,白皙的脸庞像天边月,清冷遥远:“阿霖,你可知妻子是什么人?”
“一直守在大人身边的人啊。”
轻笑出声,吩咐绿衣少年:“青涵,带她下去。另外,房中青丘大神送的寒冰酿是你的了。”
绿衣少年喜出望外:“谢大人,可那寒冰酿是大人的珍藏,大人怎么赐给我?”
幽幽的琴音再次从指尖飘出,眸光不再眷顾我分毫:“酒劲大,易乱心神。”
190、第八章
与白知秋有关的事情我当然想多知道;可说那些话;眼前男子与少年的身影慢慢变淡,无形;消失不见了。
随后清风拂来;荷叶连绵起伏。墨黑的天空中星辰满布,散落无边无际的珍珠。我回到了昙梦幻域;还是夜晚的昙梦幻域。
不远处,阿霖站在荷叶上;拎着个竹篮;正弯腰栽莲蓬。乌发温婉地盘在脑后;一席白裙,被风吹得衣衫波荡;那么清风脱俗。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像盏秀美的灯笼照亮了四周。
扛着荷叶清脆笑着的小仙女,已变成亭亭玉立的优昙仙子,倾国倾城。
能看到她也说明我回到了熟悉的梦境中,这些是我的前世,阿霖的灵魂记忆。而我只是看客,不能干预,也不能改变,就像翻一本早已印刷好的古书。
待竹篮中摘满莲蓬,阿霖腾身飞到荷塘边,探手变出一盏碧波琉璃灯挑在手里便想走。
“百年回来一次,只为摘莲蓬。”
突然响起的声音。
循声看去,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桃林。
一声温柔的轻笑,阿霖道:“易,你在。”
“啪。”一声响指。无数紫色和蓝色萤火虫立刻由草丛中,树林间缓缓飞出,闪闪烁烁,夺去了天上繁星的光辉。没多久,淡淡的蓝色光芒就将整个昙梦幻域渲染成了童话般的世界。
借着蓝色的光芒,我终于看清了说话的人。
一根白玉发簪斜插入发,乌黑柔顺的青丝滑落于肩头。金黄色长袍,浑身包裹着一层冷傲的紫色光华。斜倚在水面上一支桃树枝桠上,身边支着根青竹钓竿。懒懒地瞥着阿霖,眼神深远而清淡,紫色眸子深邃如一潭不见底的泉水:“本王自然在。”
盈盈下拜:“多谢你一直替我照看昙梦幻域。”
轻佻嘴角,无限风情:“急着走?”
“司雨大人丑时要粥喝,九天上下,只有昙梦幻域的莲子最为肥美。我赶要回去替司雨大人熬莲子绿豆粥。”
闻言,身姿徐徐直起,脸庞第一次有了神情,不耐和嘲讽:“洗簌修行起居,挽发掏耳揉脚,只要与主人有关,事无巨细莫不一一过手。司雨神殿一百二十七名仙奴,你让其中一百二十六名无事可做;不是战仙,却随他上天斩魔下海擒龙,没有深厚的道行,也敢与他挡雷渡仙气。出生入死几次,总算,神界妖界魔界第一称心忠奴的称号夺到了。”
身姿挺拔如冷洌的月辉,回答不卑不吭:“只要事关雨神大人,阿霖义无反顾。”
手掌渐渐捏紧,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感:“阿霖,你为何不再像以前一样欢笑?”
唇角依然保持着浅笑,娇俏的五官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银光衬托得圣洁而端庄:“表象生色不过是幻象,无喜无悲方能修得大乘。”
“永世孤独寂寞,修得大乘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