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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我悠悠醒来。身旁的白知秋仍在熟睡;手臂横在我胸前;带着坚决的霸占意味;让我没有办法乱动。他英气勃勃的剑眉此刻弯出了微微温柔的形状,阖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看上去十分俊朗。
兜兜转转;到底还是回到他身边;虽然依旧有些不甘;还有些遗憾……
忍不住伸手摸向他的脸;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捉住。
睁开眼睛,眸光清明:“我亲爱的妹妹,想调|戏哥哥么?刚才还没喂饱你?”
我没说话,收回手,坐起身捡过旁边的衣服就往身上穿。
他夺过衣裳扔到一边,伸手想抓我的肩膀:“撩起火就想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太可怕了,你才是吃不饱的野兽。”我赶紧拍开他的手,往后缩了缩,“你的身体是铁打的,我的身体可不是。”
他轻笑出声,抓住我的右脚脚踝拉过去。从旁边揪下一根芦苇,用芦花从我的脚背上轻轻扫过。
听白知秋说,忘川河周围的芦苇是累世魂魄不肯散去的执念所化。
银光闪闪的芦花从皮肤上拂过,同执念的感觉一样,酥||麻入骨,别样的美妙滋味。
“放开我……”低喘的间隙,我低声央求。因咬着嘴唇,声音很模糊。
“别急,接下来还有更舒服的。”他得意地笑着,将我的左脚扛到肩膀,翻身压了上来。
我一惊:“不行了,我……唔……”
多余的话语消失在唇齿间暧昧的湿润声中。
……
反复折腾了好几次,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让他背着我在芦苇荡中慢慢走。
将侧脸贴在他厚实的背上,听着他的脚有节奏地踩过地上的杂草。像座钟钟摆慢慢摇的感觉,咔嚓、咔嚓、一直摇到天荒地老。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也许他根本没有方向。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同他在一起,在哪不一样?
两人一起游荡了许久,远处突然穿来阵阵丝竹音乐的声音,还夹杂着悠长的禽鸟鸣叫声。
我抬头循声一看才发现,黑漆漆的天空上,居然飞着一只庞大的九头鸟。九头鸟全身赤红,像裹了层火焰,展开双翅遮蔽了很大片天空。九头鸟身上套着缰绳,缰绳后拉着一条红色大木船。木船雕梁画栋,十分华丽,恍若穿过千年,从京杭大运河上飘来的隋帝御舟。
“霖霖,退后……”白知秋放下我,拔刀出鞘。
做了鬼以后,我对很多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即使天上有条船在飞,我也很淡定地闪到白知秋身后。
眨眼间,九头鸟就朝我们冲了下来,从我们身边掠过,然后拉着那条红色大船,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串串米黄色的船灯微微起伏,灯光同婉转悠扬的音乐声一起不断从船上溢出,打破了芦苇荡中的寂静。
船弦挡板被人拉开,一卷红色轻纱从船弦方向一直舒展到我脚下。接着轻纱的另一头缓缓显现出了两抹人影。
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山装,五官精致,表情和剔透的紫眸一样,冰雕似的安静。男子手里牵着个女孩,长长的披肩发,脑后扎着朵青绿色大蝴蝶结。华美的深紫色和服,红眸鲜艳如血。如花般的圆脸晶莹如玉,莹润的肌肤嫩白如瓷。
我大喜,从白知秋身后闪出去:“老板,少华。”
听到声音,少华便松开易道,踩着薄薄的轻纱跑过来,一下子扑进我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我和这孩子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孩子爱到了骨子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久别重逢,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激动得难以自已。紧紧把她拥住:“乖孩子。”
这条船是少华的家,共三层高。
上面有很多房间,顶楼还有小花园,甚至还有个开满红莲的大浴池。船上的仆从是我上次看到过的,影子一样的黑影,他们脸上贴着用剪刀剪出五官的白纸。有的端着在甲板上奏乐,有的收拾杂物,无声地漂来飘去。
看着看着,我的胸口闷闷发痛。这条船虽然华丽,还有那么多黑影奏乐,可冷冷清清地浮在幽静的冥界上空,没有半点人气。少华小小年纪,住在这种地方,怎么熬得下去?
“少华,”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你的家人呢?”
少华眨了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家人?八歧爸爸妈妈有时候会来看我。妈妈你不是和爸爸一起住在人界吗?”
“少华,非妖非神,非鬼非魔。”身边响起易道的声音,他抬手抚摸着少华的头,眼底闪烁着男人特有的隐忍心疼,“不容于三界六道,无处落脚。只有幽冥大妖八歧大蛇,允许她暂居冥界空中生活。”
闻言,胸口的闷痛变成了撕裂一样的痛。我愣愣地看着少华那冰雪可爱的脸蛋,几乎落下泪来:“凭什么……”
不远处白知秋依着船栏,冷哼出声:“就凭妖尸妄念,生孽债。”
我扭头一看,见他正冷笑着望向易道,毫不掩饰他的情绪,忙想着打圆场:“哥……”
“大人,“易道打断了我的话,他好像对白知秋的鄙视毫不在意,静静地对着白知秋的脸,他微微颌首,“妖尸易道,有事相求。”
易道有事求白知秋,会是什么事?
男人们的谈话在会客厅进行,我蹲在甲板上陪少华玩球。可怜的孩子很少有玩伴,尽管是一个普通游戏她也玩得很开心。玩着玩着,她忽然抱着球发起了呆。
我很担心,忙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查看:“是不是指甲劈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艳丽的红眸里竟然浮起了缕缕水雾,鼻头渐红:“妈妈,你能不能一直留在船上。你,爸爸,还有我,我们三口在船上幸福地生活。”
答应她,势必会让她失望。拒绝她,又会让这个孩子伤心。我一下子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见我不说话,她的泪珠子终于簌簌滚落:“妈妈不留下,爸爸也会走的。回到人界,爸爸会有危险。”
退后一步,她竟双腿跪下,恭恭敬敬给我行了个日式最敬大礼:“请母亲大人为了父亲大人不要回人界,母亲大人不离开,父亲大人就一定会留下。在幽冥界,少华的法力还可与螣蛇大妖一斗。要是到人界,少华畏惧阳气,力量就不足以保护父亲大人了。请母亲大人不要离开这条船,不要离开少华的保护。”
看见她行此等大礼,我吓了一跳。知道去扶她反而失礼,只得跪坐受礼:“孩子,你在说什么?”
她依然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用饶舌的中文认真说道:“螣蛇大妖重现人界,如果螣蛇大妖离开现在的肉身,一定会向父亲大人讨回身体。父亲大人乃千年妖尸,不容于天地。若被附身,必然神识俱灭。少华,必须保护父亲大人。”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
正发着呆,却见少华抬头看着我,脸上已满是眼泪:“母亲大人在犹豫吗?少华还在母亲大人怀里时,看见母亲大人与父亲大人很恩爱,你们都很爱少华。为什么现在母亲大人不记得少华,不记得父亲大人了?为什么母亲大人不要我们了?”她终于像普通的女孩一样,恸哭出声,“母亲大人刚才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少华和父亲大人都看到了。母亲大人会不会因为这样,就不管父亲大人的死活了?”
脑海中乱成一团,我隐约明白少华话里的意思,又没有清楚地明白。想了想,我安慰道:“少华,我去找易道问个清楚,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易道,好吗?”
闻言,少华敛住了哭声,赶紧点头。
走到会客厅外,我让少华在门外等着,自己拉开门走了进去。
拐过门口烟似的樱花屏风,看到易道和白知秋隔着茶桌对坐。
只听易道说道:“妖尸不惧死,只是爱女年幼。”说到这,他忽然向后退了两步,变跪坐的姿势变成了跪拜的姿势,上身深深伏地:“请大人,收少华为义女,好生照顾。”
端起茶杯,白知秋抿了一口,眼神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又重新落回易道身上:“我拒绝,因为没有理由。”
159、第二十一章
易道沉默了一阵;才对白知秋解释道:“螣蛇复生;必要取走少华的法力。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八歧是腾蛇远亲;不会阻止他。除了大人,妖尸无人可托。”
白知秋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妖尸魔子污秽;本就该飞灰湮灭。”
“胡说!”我忍不住叫出声,走到茶桌边;“谁都不会死;我哥哥的身体也不会永远被那东西占着。咱们想办法把他赶回死域去。”
我不想易道死;更不想少华出事。那个惹人喜爱的孩子;我宁愿替她挡下一切劫难;即使是白知秋咒她死也不行。
白知秋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出去。”
虽然他的眼神非常有威慑力,但我还想替少华一争:“哥哥,帮帮老板,你不是很有……”
白知秋眉头微蹙:“不关你的事。”
“真的不关我的事么?”
话语一出口,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白霖,不是慕容玥,也不是其他什么人。可有些事不是我不理就不存在的,我可以为了自己装糊涂,不去深究许多过往,过单纯的没心没肺的开心生活。但该负起责任的时候,我必须负起自己的责任。易少华就是我的责任,我必须保护她。
白知秋望着我,一双眼闪闪烁烁,缓缓道:“我叫你……出去……”
即使是面对白知秋,有些事也不能退让。我捏紧了拳头:“我要保护少华。”
“才过了片刻安生日子……”白知秋的眼睛渐渐冷了下去,双唇重复道,“才过了片刻安生日子……”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