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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失的那个孩子对他们俩都曾经很重要,毕竟是第一个孩子,那种初为人父母的心跳都不一样,可惜,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他曾很计较她的态度,可现在,看到她这么伤心,也释然了。
“李伯仲,我想回家。”她闭着双眸,不知道是醒的,还是睡的,而且她直喊了他的名字,也许是在做梦吧。
“你的家在哪儿?”他把头仰在床沿上。
“你放了我吧。”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的家在心里,只要她守护的人都平平安安,那就是找到家了,而这一切都取决与他,本来,在这场浩劫前,她还想要跟他继续纠缠一些时间,可现在,她不想了,她就希望快快结束,“我们俩始终不是一类人,如果你想看我这出戏的结尾,我可以告诉你,你最后看到的,不过就是一个疯癫的女人罢了,这是我们这样的人必然的结果,所以——我不想继续唱下去了。”
“你能去哪儿呢?从你答应跟我进王府,你就哪儿也去不了了,不是我说放了你,你就自由了,你身上已经刻了李伯仲三个字,有心跟我作对的人,谁会放过你?”手指捻着她的一绺长发,“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所以——要怎么放了你?”她是作为他的宠妾被众人熟识的,所以她只能陪他一起,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
“……男人总有厌倦一个女人的那一天。”一个下了堂的女人总不会对那些人有什么作用了吧?
“那就等到那天吧。”至少现在还算不上。
……
闷雷在茅屋顶上轰隆隆作响,一男一女,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男人没有解释为什么他会把女人招到身边,这个解释估计他自己也要想很久吧……
从山崖往北眺望,京城里一片黑暗,那黑暗处就是权势孕育的地方,此刻正仓惶一片。
银翼蹲坐在李府后院的亭子里,手指上玩着那根银丝,一道闪电闪过,可瞥见他嘴角可怕的笑意——又要动手杀人了,自从跟李伯仲达成交易之后,他似乎更忙了,因为想杀李伯仲的人还真多,这位世子爷算是了不起,能得罪这么多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也许等到他们的交易的时间过后,他也会杀他,因为那家伙实在太擅于勾挑人心里的贪念,他竟知道他想取“老头”而代之,他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
“呦,原来是风形啊。”银翼卷着手指间的银丝,向大雨里的同门师姐打招呼。
“知不知道‘老头’很生气?你不但不依约杀李伯仲,还帮他。”
“那‘老头’怎么还收下我那么多银子?”李伯仲很大方,比想杀他的人大方多了。
“老头让我来杀李伯仲。”风行走进亭子,坐到银翼对面,一袭白衣,一头黑发,乍一看,犹如鬼魅。
“你是说你想跟我打?”指尖的银丝在闪电下灼灼发亮。
风行轻哼,她当然不会跟他打,明知道没可能赢,为什么还要牺牲自己?“我会带走李伯仲身边那个小妾。”
“啊,这样啊。”那跟他没关系,他只负责替李伯仲挡灾。
“你不会管这种闲事吧?”她必须要确定银翼的意思,这直接关系着她的任务能否完成。
“不会。”不过出于对雇主的尊重,他还是会提醒他。
“很好。”风行得到答案后站起身,“很长时间没回去了,‘老头’很想见你。”说罢如风一般离去,真应了她的名儿——风行。
银翼松下嘴角的笑纹,暗叹,难怪李伯仲会急着让他把那女人带过去,看来是怕大战之后更多人想杀他杀不到,拿那女人做要挟——
二十三 死路、生路 一
在“东立”,风行的身手并不算高,但要从银翼手下夺食却非她莫属,因为银翼唯一不会杀的人就是她,尽管可能会把她打成残废,但不会让她死,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连风行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老头才会把这次任务交给她。
当然,李伯仲这种人怎么会为了几个女人就范呢?所以风行退而求其次,把他的妻妾全部拢到一起跟他要价。
东立为什么做这种买命的营生?当然是为了钱,既然银翼能从他李伯仲手里搬来金山银山,“老头”当然不会不善用这棵摇钱树,最好他们这些世家公子狗咬狗,他们这种人才能从中得利。
***
七月十三,京城四门大开,同时也标志着政权轮替结束,该下台的悄无声息地消失,挤到台上来的,袖子里藏了三根火折——打算纵火用的。新政权想要稳固,必然要把旧东西全部烧掉,否则何以自处?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就是旧关系,不然哪来的新关系网?
李家站队站对了边,一跃成为了岳锵手下的头等功臣,又是圣旨褒奖,又是御赐金印,皇叔岳锵在努力向众人展示着自己对功臣的厚爱,以期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然而此时的李伯仲,并没有因为得赏而高兴,他要面对的事,那可真的是家国天下……
入了夜,京城依旧要宵禁,李府破败的后院里一片漆黑,只有花厅里亮着两盏昏黄的灯。
李伯仲坐在案后,手上拿到是早上进城时得到的战报,大岳军在北方对游牧族一战失利,新得权的王叔岳锵将这只烫手山芋第一时间交到了他手上,没办法,谁让这位殿下手上唯一好用的只有他这个小小的汉北呢?内斗他在行,对外作战这种事当然要交给莽夫去处理。
而李伯仲就是这个“莽夫”的首选。
这一仗,汉北是打还是不打呢?刚刚丢了三千精锐,如今又要跟北方彪悍的游牧族对垒,这对汉北军可是严重的考验,打赢了还罢,打输了那就得元气大伤,但如果不打,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北方要塞势必不保,那失去的恐怕就是北方万顷良田,以及数以万计的百姓,而且北方乱,则汉北将要面临四方受敌的窘况,所以这一仗不但要打,而且必须要赢,要赢啊……谈何容易!
咻——
一根银丝串着一只蜘蛛定在李伯仲的手下,是坐在他对面的银翼所为。
李伯仲没被吓倒,反而是看着桌案上那根被银丝穿死的蜘蛛发呆,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启示,半天后,眉头才渐渐松下来。
没错,银翼这无聊的举动到真给了他打胜仗的启示:汉北只要出一支奇师,就像这根银丝一样,从东往西,将战火引向西北方的北虏,那么汉西军就不得不被迫参战,到时借势打势,用他汉西的兵,打他汉北的仗!
银翼蹙眉看着对面的李伯仲,这人也许真能有一番作为。
“不是说要回去一趟吗?”发呆了一个晚上,李伯仲终于是开口了。
银翼收回银丝,“我可以把你那几个女人带回来。”只要他开口请求他。
“这件事不必麻烦你。”他们之间的交易不是毫无限制的,只要他提出协议以外的请求,那就表示银翼的使用年限将会缩短。
“难道你有更好的人选?”
李伯仲只是哼笑一声,他要怎么做,还没到必须向他报备的地步。
银翼起身,既然人家已经有了横好的打算,那就随他了,“对了,如果三个人中只有一个可以活,你会选谁?”走到门口时,银翼回头问了个他觉得十分有趣的问题。
李伯仲回他同样的笑意,“如果你觉得我会选谁,你可以先杀了她。”
银翼的笑意僵在嘴角,随即又舒展——他明白了,以后他杀他,不会去利用女人,这法子确实愚蠢。看来“老头”真是越来越退步了,居然会用这么不上道的手段。
银翼离去后,一名青衫护卫从侧门进来,“公子,属下去了。”
李伯仲摆手,“不必了,你们去也是于事无补。”估计跟不到城外就会性命不保。
“可几位夫人都——”
李伯仲蹙眉不语,半刻后道,“过几天,我要到北关一趟,一旦接到他们的要求,尽量把女莹带回来。”
“那——其余两位夫人……”
“二夫人也尽量送回西平。”唯独没说那个他要她跟他上天入地的女子。
护卫偷瞧一眼李伯仲,不过没敢再问,看来那位卿夫人是不用努力救了?“属下明白了。”
“下去吧。”微微挥手。
护卫恭敬地退进了侧门。
李伯仲坐回位子,望着案上的青灯微微发怔……
记得就在这里,他曾偷偷藏过一只小丑狗,正是那只丑狗陪他渡过了很多孤单怕黑的夜晚,陪着他读书、习武,躲在花丛下向他摇尾巴,那算是他最好的“亲人”了。可惜,小狗总要长大,长大了便再也难藏,父亲得知后什么也没说,只递给它一把刀,那刀刃就对着那只丑狗……在他的记忆里,他似乎只哭过那么一次。所以他一直都很仇恨父亲,直至成人之后。因为就是他一点点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他能理解他,所以他很尊重他,但这尊重跟亲情无关。
这次“东立”连抄他的后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遇上这种事确实丢脸,不过也算让那些恨他的人小小消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可以避免这件事的,就像银翼说得,他可以让他帮忙,但他更喜欢一劳永逸。女人不可能成为他的弱点,这一点,要先让想杀他的人明白。
至于那只“小狗”,她的死路也许才是她的生路。
灯火微微跳跃,李伯仲仰躺到椅背上,咽喉正对着门口,今晚他要见的不只是银翼跟那几个护卫,还有最重要的一个,这会儿也差不多快到了……
大约两刻之后,一个带着半张假面具,身形矮小的青衣人出现在李伯仲面前,他是东立“老头”派来的。
李伯仲不怎么喜欢赌,所以他押宝的方式通常是两边通吃,既支持银翼取代“老头”,也不会停止跟“老头”做交易,而且是避着所有人的交易……
***
七月十五,盂兰节,祭鬼避鬼的日子,而白卿却坐在一片坟场里。
她是五天前的晚上由他送回的京城,到李府时,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