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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确切是白卿的声音,两名侍女才拉着三位小姐从屏风后面出来,其中一名侍女擦亮火折,见到白卿,犹如见了救世主一般。
“现在跟我到仓房后面的兵器库里去。”白卿边说话,边伸手将三位李小姐耳朵上的耳坠摘下,扔到窗外的花圃里。
“嫂子,你有没有让人去找大伯?”说话的是叫瑞瑛的小姐,往常似乎没叫过她嫂嫂。
“现在外面正在打仗,谁都找不到,从现在开始,我们只能靠自己。”伸手去摘瑞瑛脖子上的链子,小丫头不舍得,白卿还是硬生生将链子摘了下来。
“这是我娘临终前留下的。”小丫头拽着链子的一节,不愿意松手。
“你娘还在的话,她会更希望你好好活着,有心记住一个人,不用靠东西。”伸手扔出了窗户,“如果你能活下来,这链子,你迟早还会找到。”招呼两名侍女,“带三位小姐走。”
吹灭烛火,迎着满天的火光,几个女子悄悄潜进密密的竹林,从竹林绕行到饲料房旁的兵器库。
兵器库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正值七月天,库房里闷热的很,但没人嫌弃,毕竟保命要紧,一直等了两个时辰都不见老门房从厨房回来,白卿不得不放弃了希望,看来是碰上什么危险了。
这是可怕的一夜,根本没人敢闭眼,外面到处是凄惨的哀叫,以及冲天的火光,从库房的门缝望出去,李府的后院也烧着了,也许是那些仇恨官卿的百姓们吧,趁乱宣泄他们心中沉积的怨气。
望着这热闹而悲惨的场面,白卿苦笑,看来她真得是命不好,做小民的时候遭遇战乱,饥寒交迫,如今长大了,做了贵族家的女人,住在京城里这样的大房子,却依然还会遇上这种场面。
头点在门板上,老天爷,你打算跟我玩到什么时候呢?
***
五更过去,天色渐亮,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满城的大火,到处都是脏污的火灰,以及青紫的血色,街道上安静了,只有狗猫驻足停顿。
李府一片狼藉,前院烧尽了,后院也烧了大半,没烧到的地方,桌椅翻倒,碎瓷满地,箱柜清空,只有那片荷花池还完好无损。
荷花池旁的小屋里,几个女子靠在一起正在熟睡。
几道闪电犹如鬼爪,奋力撕扯云层,紧接着是一片闷雷,粘着滂沱大雨,雨滴打在荷叶上,噼噼啪啪的。
“嫂嫂。”瑞华爬坐到白卿的身边。
“怎么不睡?”白卿伸手整了整她额上的头发。
“睡过了,我替你,你去睡吧。”
“没事,我不困。”
“那咱们聊天吧。”小丫头难得有聊伴,而且打心底里喜欢这位嫂嫂,虽然家里人都说她不好,可她对她好。
“那咱们聊什么呢?”
“嗯……”忽而一笑,“我也不知道聊什么。”就是想跟她说话。
白卿头仰在门板上,想了想,笑道:“就聊你吧,你——想过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吗?”
小丫头羞涩地咬着嘴唇,摇头。
“不想嫁?”
“不想,我就想呆在家里,等父亲他老人家老了,我好好照顾他。”
她这话到让白卿生出了一丝好奇,这么说李锺还是挺疼爱这丫头了?“他疼你吗?”问得直白,也是她想知道的。
小丫头想了想后点头,“生辰的时候,父亲会让厨房给我煮一大碗寿面,还从东周给我带过礼物回来。”
白卿摇头而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这么容易满足,不过这样也好,这也是个活法,知足常乐嘛,“也就是说你不想离开西平了?”
小丫头叹息,她当然明白自己的未来不能由自己做主,家里送她来京城就是想给她找夫家的,留在西平是不可能的了。
“也许老天爷会听到你的祈求,什么事都会发生的,你看——这京城不都出了这样的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拍拍小丫头的额头,她会努力替她实现这个愿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荷花池里的水昏黄昏黄的,就像天色。
至傍晚时,雨终于转小,荷花池里一片蛙叫,而外面却很安静,一天一夜米粒未进,再加上惊吓过度,又闷热,失水过多,女孩们显得病恹恹的。
天色转暗时,白卿不得不跟一名侍女大着胆子出门,怀里揣着短刀,穿过竹林,从花厅外的花圃后绕到厨房附近,借着淅沥沥的雨声,闪进厨房,却见厨房一片狼藉,没有老门房的踪迹——也许他逃脱了吧,白卿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找找看还有什么能吃的。”轻声对侍女说道。
两人蹑手蹑脚地四下翻找,只在蒸笼底下找到几颗生芋头,白卿不禁暗叹,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也不知道外面什么状况,身边又都是女孩子,走到哪儿都不方便啊……
打手势,让侍女兜着芋头先走,她则从翻到的菜板子底下又掏了两根莲蓬,一转身,脸前闪出一个人影。
她下意识地想去拔刀,可对方的动作显然胜过她百倍,只轻轻一指,便把她的刀柄合了回去。
接着天际那一点点的天光,她看清了对方的眼睛——是他?那个让她在浴桶里呆了一晚上的人,他怎么会在这儿?
“走吧,有人让我来找你。”声音很沉,阴沉。
“李伯仲?”能驱使这种人来找她的,目前她能想到也只有李伯仲。
对方懒得搭理她的问题,不回话。
“后院还有几个——”
男人的手在她的后脖颈上一划,她的话戛然而止。
后院有什么东西干他什么事?他只答应了找这个女人。
二十二 仓惶之城 二
皇权之争向来不是几个人的事,它牵扯着权重、权轻两方面的势力,前者自保,后者孤注一掷,厮杀的要死要活,可有一点——死的大半都是无辜的,活着的却是那些争斗者。
岳锵、岳峙两兄弟的争斗从皇帝卧病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最终的爆发点就是在皇帝崩驾的这一晚,京城大火朝天,生灵涂炭。而城外也好不到哪儿去,多少家诸侯在郊野屯兵卧马,等着分食最新的权利之饼。什么叫内乱?不过就是偏执的人玩得自相残杀而已。
白卿本不信神佛,因为那些东西从来没有保护过她,可那一天后,她竟有了虔诚这种想法,也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潜心祈祷,因为只有那样才会得到一些虚幻的希望,至少他们还可以把自己骗了。
从昏迷中醒来时,她正躺在一间简陋的草房里,而李伯仲就坐在草房的门口,脸朝外,拳头交握在膝前,专心地看着前方,她当然要向他歇斯底里,因为李府的兵器库里还躺着几个奄奄一息的女孩,于是她爬起身拽住他的衣袖,大声向他呼喊,直到再也没有力气,颓然坐在他的膝前为止。
屋里安静极了,除了迎面吹来的风声。
“别哭了,她们没事。”伸手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想不到这个女人还会哭成这样。
“老爷跟夫人进了宫,一直都没回来。”消化完他的话,她才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们比你们安全。”说这话时,李伯仲的神情显得沧桑,太后把能够用得上的人全都“保护”了起来,能不安全嘛。
白卿伸手抹一抹额头,情绪由激动转到平静,很累。倚在门框上,不自觉地往外看,这草房似乎是建在山崖上,视野开阔得很,当然,风也很大,吹得人眼睛发涩。
他怎么会这么好兴致地在这儿看风景呢?还是在这种时刻。
他的胳膊上有血,还有干涸的泥浆,眼睛也一直看着前方,白卿慢慢起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对面的山坡上,黑烟徐徐,战车破碎,旌旗倒地,尸横遍野……好惊心动魄的场景。
她忽而转向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可什么也找不到,他看上去很平静。
李伯仲输了,输光了他精心培养出来的那支精锐。没人会像他这样,单独去抵挡来势汹汹地三大诸侯,连一向骁勇善战的汉西军都躲到了后面,所有人都只想着渔翁得利,坐山观虎斗,只有他在为守护京师出力,所以活该他倒霉,活该他三千精锐全军覆没。但正如赵政宸安慰他的话,汉北没有输,汉北军赢了气势,赢了声名,更赢得了岳锵的信任,因为只有他李伯仲敢在最后关头帮他一把,使得京师不受影响,让他有时间灭掉兄长岳峙。
是啊,应该是赢的,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望着地上翻到的旌旗,散乱的尸首,他发狂了,恨不得一刀砍了赵政宸和那些曾经誓言一起守卫京师的诸侯世子,人,果然还是敌不过利益的诱惑啊——他还能相信谁呢?哼笑,谁也不能信任!
握过白卿冰凉的手,放在双掌之间,“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很像?”傻起来,可以跟全世界作对。
“不像,我不敢杀人,也不会去杀。”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李伯仲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所以你比我高尚。”
他的情绪很低落,所以才这么反常吧?
***
他们一直在这间茅草房里待到深夜。
天又下起了大雨,伴着电闪雷鸣,像是要冲掉所有的东西。
他一直坐在门口,动也不动,而她平躺在不足三尺宽的木板床上,望着窗外那惊心动魄的闪电,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许是见到他的缘故,让她梦到了一些不该梦到的旧事——他们的孩子。
她想那应该是个女儿,因为她喜欢吃辣,所以在梦里她看到一个可爱的女娃,蹲在她的脚前,先是笑,等她伸手去抱时,女娃儿便开始哭,哭得她心慌意乱,恨不得咬自己的手指……
黑暗中,李伯仲倚在床侧,右手被床上的女人抱在怀里——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折腾自己的手指,也不会再哭,真是个要强的女人,只有做梦时才会显出真性情。
流失的那个孩子对他们俩都曾经很重要,毕竟是第一个孩子,那种初为人父母的心跳都不一样,可惜,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他曾很计较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