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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路绕过一道汉白玉的小桥,就能看见王府的侧门楼,而他却停在了小桥前,白卿因为心事重重,不甚在意他走得什么路,等回过神时,他正好拉她进了小桥侧的竹林里。
白卿不明所以,但没有吱声。
大概一刻之后,有个人影从他们刚刚来的路上匆匆跨上小桥,四面观望,像是在找什么人,无果之后,随即跨过小桥,往王府的方向去了。
李伯仲暗哼一声,很好,已经开始盯着他了,那他就随了他们的愿,今晚就暂且消失一晚。
“嘶——”跨出竹林时,白卿暗哼一声,她的右脚错踩在了竹笋上,扭了脚腕子。
李伯仲歪头看了看她跛掉的那只脚,“能走吗?”
“可以。”
结果,他还是背上了她,没有回王府,回到了他送给她的那栋叫林同居的宅院。
乌婆婆的老头给他们开得门,老头不多话,只是吱呀合上门后回屋去了,没多会儿,乌婆婆就拿了膏药跟冷水过来他们的房间。
也没跟白卿多话,放下药,扒了白卿的鞋子,一看脚腕子肿了个大包,便动手擦拭。
“先这么擦一下,明天一早再去找大夫吧?”乌婆婆是对着他征求的。
得到默许后,乌婆婆合上门走了。
屋里的两人对面无语。
他俯身坐到床边,白卿稍微往后挪动一下,似乎是有意躲避他的靠近。
果然是不一样了,见到了那个男人后,一切都反常了——他将她这些反应,归为白致远的影响。
既然这么在乎那个男人,怎么又会把自己轻贱给他?他还记得她手臂上的那点红可是给了他的,那东西在他来说,虽然并不怎么值得在乎,不过对女人却很重要,因为很多男人对那东西有种特殊的怪癖。
“还有很长时间要熬,一直这么躲着我行吗?”将她的双腿放平在床上,“既然都选择了要委屈,就该委屈到底,这是你自己选的,怪不了别人。”翻身倚到床侧,与她并排,“你要找得是什么人?”他当然记得她来府里是找人的。
“瑞华,她是我姐姐的女儿。”
他似乎一时没想起瑞华是谁,等想到后,不禁哼笑,“就为了找这么个人?”
“是的。”
“反正都要嫁出去,找到她又有什么用。”李家的女儿都是要外嫁的,十五六岁时嫁出去,命好的,能活得久一点,命不好的,可能早早就抑郁而终。
“……”她就是想找,他这种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理解。
翻个身,侧躺到床的最里侧,她不想说话,跟谁都不想说……
看着她的睡颜,李伯仲舔了舔被她咬破的唇角,他今晚亲了女人的唇,没有女人的脂粉味,也没有香甜味,而是一股子澎湃的血腥味。
暗暗嗤笑一声。
合上眼——
烛火被窗缝透进来的风扑灭,室内一片月色的清辉。
男人睁开眼,侧身,低头,吻在女人的唇上,女人迷糊地挣扎了一下,最终被制服,那澎湃的血腥味再次蔓延在两人的唇齿之间,有种抱负的快感——对他们俩都是如此。
因为这次破得是两人的唇片。
***
而此时,王府的一角,有人在密谋着一些争权夺利的事。
十三 转折
李伯仲被围攻了,或者说被孤立了,彻底地孤立。
芽城一战让他引来了几乎整个世界的反对,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他,说他年少气盛,说他胆大包天,上到皇室,下到诸侯,每个人都对他的做法大吐口水,顷刻间他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
而在此之前,每个诸侯用武力威胁汉北时,没人反对,好像那么做就是正义了。
且这些反对的人中也包括李家自己人。
所以从芽城回来后,李伯仲开始被盯梢了,被自己的家人。
从林同居回到王府后,李伯仲突然清闲了起来,据说他的兵权被释了,释的人当然是他的祖父,这小子做事太急躁,给汉北惹来的压力太大,不能继续让他独揽军机,要让他休息一段时间。
所以他就窝在了月舂院里,成了十足的李家大公子。
每天萎靡不醒的,睡觉似乎成了他生活中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傍晚,白卿挎着竹篓从塘子回来,带着一身的栀子花香,而他依旧躺在树下,闭着双目。
凤宣捧着茶,朝白卿看看,她不敢送过去,怕扰了大公子休息。
白卿放下竹篓,接过凤宣手中的茶,放到他身旁的木几上,想开口说话时,院门口传来了两道叩门声。
凤宣赶紧跑去。
来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是前段时间那个被他整得有点过头的李修竞。
“伯仲,这么清闲啊。”踱着方步,来到李伯仲的跟前,白卿早早站了起来,给李修竞让了位置。
李伯仲始终没睁开眼,依旧头枕着双手。
“伯仲?”李修竞欠身再叫一声。
李伯仲这才睁开眼,惺忪之中略带惊讶,“是大哥啊,过意不去,我睡得有点沉。”从躺椅上微起身,朝一旁的凳子让手,“坐。”
李修竞笑笑,弯身坐了下来,“羡慕你这清闲劲啊,你这一脱手,可把大哥我给累坏了,过两天就要去东军,这不,来你这儿道个别,顺便也跟你参详参详东军的事,你不是在那边待得久嘛。”
李伯仲的眉梢微微扬了扬,“怎么,三叔让你去东军?”
李修竞本还带着笑意,今天来,他主要是看李伯仲笑话来的,此前他可是被他整得不轻,亲信被整没了不说,连他自己也被整回了王府,变成了游手好闲,好不容易轮到李伯仲走背运,他当然不能放过奚落他的机会。可他这么一句话就让他有些毛发四立,“不是啊,是祖父他老人家亲口点得名。”
“祖父?”端起茶碗。
“是啊。”
李伯仲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但没说什么,只是抿了一口茶。
他这个样子倒让李修竞踌躇了起来,“怎么,有什么说法吗?”
“没,挺好,大哥去那儿正合适。”李伯仲的表情恢复正常。
李修竞的眉头反倒蹙了起来,端着茶半天没喝,“伯仲,你刚才说三叔让我去的东军,这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三叔了?”
“说啦!”
李伯仲耸耸眉头,“那就当没说吧。”
“伯仲——你说话怎么这么没头没尾,我知道我跟你有些小过节,可咱们俩怎么说也是亲兄弟,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李伯仲放下茶碗,坐起身,双掌对压了压,当作伸懒腰了,随后才转过腿,侧坐在躺椅上,与李修竞面对面,“大哥,知道我这次栽在哪儿吗?”
李修竞的视线在李伯仲与茶几上来回巡了两下,“哪儿?”
“我攻下了芽城,给汉北惹来了祸不假,可依你看,祖父会一点情面都不讲吗?”
李修竞思衬半下,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之前太过幸灾乐祸,到把这茬给漏了,祖父怎么会把伯仲弄的一文不值呢?怎么说他都是嫡孙,“你是说,三叔从中作梗?”
“这我到不清楚,不过芽城那些窑场、窑工全给他收了。”
“……”这就是说芽城那边一点油水都没了,全进了三叔的口袋,李修竞忽而一笑,“伯仲啊,你想看大哥我的笑话。”指了指李伯仲,“你明知道你在东边惹了那么一大摊子事,东周定然要报复,你还说我去那儿正合适。”
李伯仲也跟着笑一下,“是合适啊,大哥不正好可以力挽狂澜,证明一下自己的本事嘛!”
李修竞拍了拍李伯仲的肩膀,两人呵呵大笑。
李修竞心中暗想,这小子心机多诡,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他的话有一半是在故意挑唆,但也有一半说对了。
这小子的兵权被夺了之后,眼下汉北谁的权利最大?三叔李锺啊,他会不想独揽大权?他想独揽大权,就得把他们这些人给一一除了。
东军什么地方?那是李伯仲这小子的老窝,这些年他把那里择菜一样,择得干干净净,剩下的都是他的铁杆死忠,那都是些要义不要命的主,他过去能好受?看来还是修晏说得对,事情太顺,反倒不好。
去东军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送走了满心狐疑的李修竞,李伯仲又躺回了躺椅上,看起来安然自得。
没错,他就是要让东军成为烫手山芋,谁也不敢去接,谁也别想动到东边的局势。
此外,李家爱权的人实在太多了,碍事,他得让他们减轻一点分量,而窝里斗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这位大哥,别的不会,无中生有,争权夺利的事到是很在行,而且头脑不灵光。
白卿望着窗外躺椅上的男人,慢慢放下发髻,这男人的野心很大——他甚至在算计他的家人。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他藏起了致远,让他为他铸造白铁,还有那些杀人的利器,似乎正酝酿着什么大阴谋,尽管此刻他每天都在沉睡,可一旦醒了呢?一旦他真正睁开眼,会去做什么呢?
“嘶——”想得太入神,手指被钗上的金针刺破,血滴犹如红豆般粘在指尖上。
“想跟我走吗?”他来到了窗台前,看着她吮着自己的手指。
白卿摇头。
“过几天我们要动身去京城。”并不在乎她的摇头,询问并不代表就要接受她的意见。
“不去。”她要留下来,留在那个塘子里,继续跟娉儿在一起。
倚在夕阳里,笑看着围墙外的梧桐树,“我帮你让那个女孩儿自由。”够她放弃抵抗了吧?
是够了——
白卿翘起嘴角,苦笑,太够了,那个条件就像一根骨头,他丢出去,她就能立刻跑上去含住。
“你相信我的话?”
她点头,不然呢?除了相信还有别的选择吗?
李伯仲的视线停滞在她的脸上,继而伸过手拾起她的一绺长发,在手指间搓捻着,“知道去那儿要做什么吗?”
“去让所有人嘲笑吧?”不然他带她去那么高贵的地方干什么?
对,就是让全天下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