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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也来试试看好了,我偷偷地想。不过万一弄弯机脚,那就毁了。普通的道路其实是非常凹凸不平的,而且也有人孔盖这类障碍物。散香的起落架并不坚固,悬架能承受的冲击力道很小,轮胎也很小,不适合跑在没有铺设柏油的马路上。
我偷觑着正在开车的草薙的侧脸。她一脸专注面向前方,怎么说呢,看起来好像在微笑。不管怎样,土岐野平安无事让我松了一口气。现在还不到四点,而回目的地单程大概要花两个小时左右吧。我倒回座位上伸展双腿,低沉的引擎声在身后作响。
我思考着该说些什么话题好,可是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若是问对方的过去,那是很失礼的;然而就算话题是关于现在的生活,也可以说是侵犯到了他人的隐私。我拼命地想工作上有没有适合拿来当话题的事,可是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前任驾驶员栗田仁朗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他现在在做什么?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如果死了的话是为何而死的?还有这些都跟我无关吗?这样的疑问不断地浮现在我的脑海,可是却无法化作言语问出口。
不过……为什么我会这么想知道这些事呢?
只是单纯想解闷罢了……一定是这样。
工作、女人、朋友、生活、飞机、引擎,活着时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解闷。
人类直到死亡之前,只能忍耐。
无论如何都无法忍耐的人,就只能放弃等死。
这一点,大人和小孩一定都是一样的。
我认为是一样的……吧。
当然,这只是我以为……
当我被问到为何要开战斗机时,我曾回答:“因为无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发问的是我的上司,他很讨厌我。他是大人,生长在不知战争为何物的年代;我们小孩子的心情,大人是绝对无法理解的——也不可能被他们理解,而且离所谓的理解还太遥远。
该怎么说呢,我们讨厌被理解。所以,想要理解我们,就是不理解我们的证据。
不过……那是为了要让自己感觉到自己活着。
对,只是一种感觉。不是吗?
飞行员手册上曾写着这么一句格言:“寻找生存的价值。”
如果找不到,就会觉得无聊。也就是说,为了排遣无聊,所以才找到了生存的价值。
结果,从前到现在,什么都没改变。游玩、工作和读书,对我来说都一样。
平平淡淡过日子的我们,非常了解这点。
我还是个孩子,经常用右手杀人。相对地,某个人的右手也会杀了我吧。
但在被杀害之前,为了不要无聊,我继续活下去。
以孩子的模样,继续生活下去……
“草薙小姐,你是何时被派到这个基地的?”我问。
“真是失礼的问题。”她说,脸依旧面向前方。
“为什么?”
“嗯……为什么呢?”她只是微笑。
我听过一个玩笑话,内容是不要问女性她们的年龄。为什么呢?虽然我无法理解,不过很好笑不是吗?
途中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引擎的声音微微升高。草薙还是不说话,看起来好像在享受开车的乐趣。还好我也不讨厌静默,我往旁边看,欣赏窗外流动的风景。和飞机不同的是,车窗外的风景会在瞬间消失到后方去。我只要一靠近前方的车,右手就会无意识地动了起来,连我自己都很吃惊,觉得可笑。草薙频频变换车道,不断地超越许多车辆。我完全可以想象,她的人生到目前为止,一定也是像这样不断地追逐超越吧。
我们从高速公路换到前往海边避暑圣地的付费道路,途中有一段路的左手边是海洋,前方是个突出海面的半岛,正下方是黑漆漆的岩石区。而道路的另一边是用水泥固定的斜坡,马路跟着缓缓上升。
半路中我们偏进靠山的小径,在插着“非关系者禁止进入”的告示板前左转,前进数百公尺后抵达了一扇大门。大门口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卫,这里是企业公司的观测站。草薙向警卫出示名片后,就驱车进入左右敞开的大门内。
道路两旁都是悬崖。车子行驶了 一段时间,来到一处高地,那里又 两门高射炮设置在地面的 洞穴里 ,并用绿色的网子遮掩起来。散发无线电波的天线连接在两座简便的铁塔上,有个像是临时搭建的木造小屋孤单的拧立在铁塔下方,墙壁上漆着慢慢的白色油漆,看起来就像小孩子的玩具。
草薙把车停在小屋的正前方,不远处还停了 大约十辆左右的 轿车。那边才是真正的停车场吧?地面有一半还留着停车轮印。附近只有这栋小屋,开车来的 人若是全都挤进小屋。那屋内的人口密度可说是相当高,所以恐怕大部分设备都 隐藏在 地下吧。
小屋的门口出现了一名男子,是个年约四十岁,相当壮硕的绅士。他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一定是在我们到达之前就知道我们造访了。八成是大门旁边的警卫联络了这男子,然后他在迎接我们的吧。或许这栋小屋就有通往地底的楼梯。
“好久不见了。”男子走近后这么说,这时候我们才刚下车。
“谢谢你特地出来迎接。”草薙和他握手,“你会出来,就表示我不能进去喽?”
“很抱歉。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怎么说呢,里面在吵呢。”
“吵什么?”
“规则便得自高无上,无法给予通融。”男子微笑道,然后收起笑容看着我,“我叫本田你呢?”
“他是我的属下。”因为草薙马上就回答了,所以我就保持沉默。“我打算回去时叫他开车,所以才带他来的。”
“你说什么?”本田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草薙的车,“来的时候,是你开车的吧?”
“但是我想,来这儿之后可能会耗掉不少力气。”草薙说着抬头望着通讯天线,“真奇怪,我上次看的时候,应该还没有被飙风吹坏啊……总之,我希望你让我进去直接跟部长说话。”
“部长出去了。”本田说。
“我想,只要我到部长室去,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外出还是做什么去了。”草薙迅速的接话。
“拜托你,草薙。”本田叹气,“我会帮你转达你的讯息。因为你来到这里,已经充分的表达出事情的重要性。总之,我会连你的心情一并转达的。”
“我没有要你转达我的心情,请你不要搞错了。”草薙抬高下巴,〃我呢;只是想看看想杀我的人的脸。这点,规则也有禁止吗?”
“你这样说太过分了。”本田苦笑。
“那么他不是故意的喽?”
“那是当然的,你说的是什么话。”
“是吗?”这次草薙微笑了,“那好,不管怎样,我先进去了。”她朝小屋迈开步伐。“等一下”本田追在她身后。
我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才好,不过既然被上司任命为贴身侍卫,那就应该寸步不离吧。本田在小屋的门口抓住草薙的手腕,我也往门口走去。
“放开我!”草薙挥着手腕,甩掉本田的手。
“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说的。”本田用低沉的声音说。
“谢谢,不过,不用了。”她撇了我哦 一眼,“函南,你在这里等我,我五分钟之后就回来。”
“要是你没回来呢?”我问。
“那你就一个人回去。”
草薙消失在小屋内,门轰的一声关上。留在门口的本田咋咋舌,看着我耸耸肩。
“一点大人样都没有。”他喃喃自语。我也这么觉得。
“完全没有成长啊。”本田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嗯。”我瞪了他一眼后点头。要揍他吗?有一瞬间我这么想。本田面向我,好像想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抱歉,我真失礼。”本田轻轻的点头,泛出制式的笑容,是那种好像在说“不要那么生气嘛”,却又带着一丝卑鄙的笑容。
7
我一个人坐在小屋前的台阶上等待,本田已经进入屋内了。
过了五分钟,草薙还是没有回来。又过了十分钟,我站起来,绕着小屋转了一圈地上铺着碎石子,小屋的北侧耸立着一个和人同高、像是排气口的水泥烟筒。
草薙怎么了呢?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吧?站在我的立场,有去帮助她的义务……可是,她又没有下达前去帮忙的指令,至少从我们到达这里之后就没有。她只在离开基地时说我是她的贴身护卫,这让我很在意,她是开玩笑的呢,还是认真的?
当我站在门口想着是不是应该强行进入小屋的时候,草薙出来了,我一惊,闪到一边。
“让你久等了。”她面无表情的说。
“嗯……”因为太突然了,所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回去时换你开车。”
草薙身后没有人跟着出来。我们默默地踩着碎石子走向车子,太阳西斜,地面几乎都被阴影吞噬。我坐在驾驶位并发动引擎。
“可以走了吗?”我问坐在副驾驶座的上司。
“恩 。”草薙轻轻地点个头。她面向另一边,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切换拍档,往大门的方向奔驰。
一出基地,道路两旁就是黑暗的深林,即使到了海岸边也没有变得多亮,不过倒是可以看见利用悬崖边的上升气流滑行的鸟儿轮廓,大概是要在 归巢之前把翅膀弄干吧。虽然天空还算明亮,可是道路却是漆黑一片,于是我点亮车头灯……换做飞机就不用这样。能够照明的东西就在身边,这是幸运,抑或是不幸呢?
我不时假装看后镜,其实是在窥视草薙。他把手肘探出车窗,一只手捂着嘴,看起来好像在咬手指头。从我开始注意她,她的动作就没改变,只有头发像烟雾一样轻轻摇晃。看不出来她是在生气还是高兴,她的样子看起来没有感情,像是把情绪的开关关起来了。果然,我们是同个族类。我们就是这种人类,这种孩子。而且,我们连遇到同伴的喜悦都没有,对我们来说,那是无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