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他们会允许她回来参加选拔。”
他又把戒指转过一圈。“虽然根本就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说到这里,男人的笑容倏然加深。路迦无法看穿背后的每一分情绪,但他看得出叔父眉目之间的笑意不是假装。“她只是个恰巧姓多拉蒂的凡人,真真正正一点魔法天赋都没有。至少在离开法塔市的时候是这样。”
“无望成为法师,在传承千年的魔法家族之中意味着什么,日子又有多不好过,你们可以想想。曾有一次她的姐弟用弓箭重伤,能下床之后她所作的第一件事,是把他们引到一间空房去报复。真是可笑,就算年龄多小,那三个人好歹也是法师,却连制伏她的能耐都没有,最后还是靠父亲出手……翌日她便被送到一个无名小镇里去了,再没有谁听说过她的消息。你们当年还小,那件事在法塔市可是闹得很大,即使在千年历史里面,也算是一件大丑闻了。”
他顿了一顿,像是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去消化讯息,“既没有自寻短见,在被人欺负得如字面意义上快死的情况之下,还有余力展开反击。不得不说,我甚至有几分欣赏她,不是每一个弱者都能做到这一步。”
诺堤在自己人面前,从来不讳于把多拉蒂称呼成羊羔。
黄金家族在大陆上一直都颇得美名,甚少卷入是非当中,性情也温和宽厚。称赞他们的人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多拉蒂对付多拉蒂的时候反倒狠心至此。
路迦看了看车厢里的人,无一不露出看好戏特有的、带着笑意的眼神。
差点成为杀人犯的女孩,与差点杀死她、也差点被她所杀的血亲。多年过后双方见面,积存十年的怨气若要爆发,恐怕谁都不愿意轻易罢休。
可以想像未来两周会如何紧张。恶意的紧张。兴奋的紧张。
言谈之间,多拉蒂的主宅已近在眼前。男人闭上嘴不再多言,路迦接过卡莲递来的黑色披风,拿在臂上。外面的雨好像收细了一点,然而冬雨冰寒,在外面行走绝不是件令人享受的体验。
马车缓缓停下,马夫为他们打开了门,主宅门外的灯光射进车厢内,在一圈圈漫散的光晕之中,路迦。诺堤眯起双眼,看往站在檐下的高大男人。
逆光之下,他的表情隐没在影下,但路迦知道那不可能是个笑脸,起码并不由衷。两辆马车同时到达,多拉蒂家分出一个人为女孩搬行李,其他人则是把诺堤家的行李一一卸下。
戴着戒指的男子率先下车,伸出手来与多拉蒂家主相握。
“幸会,卡奥。诺堤。是次出游中诺堤家族的监督者。”
殿后的路迦扶下最后一个女孩,然后找回自己的位置,把双手放回裤袋里面,懒懒地听两个长辈的谈话。
“迪齐索。多拉蒂。”金发的男人也伸出手来,肤色比前者深了几个色度,是相当健康的蜜糖色。他以眼神示意二女也过来致意,“欢迎来到多拉蒂山。”
路迦。诺堤身前的光影骤变,枣红色的披风扫过他视线一角。旁边的侍从倏然放慢了动作,少年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抿抿嘴唇,扬睫追上那个人的身影。
女孩穿着黑色及踝长裙,及肘的中袖带了一点荷叶边,领口的弧度柔和,腰身处被索带勒紧,衣料边则以灰线绣上藤蔓纹样,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配饰。
看起来光鲜得不像个旅人。
她啡色的绑带靴子在走动间露出鞋尖,与裙同色的皮手套长度及肘。女孩一边走一边从中指指尖扯下了手套,在男人身前单膝跪地,以右手扶上左胸,深深垂首,毕恭毕敬,“父亲大人。”
女孩把头埋得太低,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单凭声音也听不出是喜是怒。披风的下摆拖曳在地上,正好形成一个半圆,连带她的后脚跟也完全覆盖。路迦看见了她有几绺头发仍然垂在披风上面,流金一般的发色与正式感甚重的枣红对比鲜明,像是搁在丝绒上面的金丝线。
男人还未开口。
塞拉菲娜。多拉蒂感觉到他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慎重。有太多回忆浮现在他眸里,起初情绪还很复杂,但在一次深呼吸之后便只余下不带感情的打量。
她把手搭在左胸上面,然而就算不这样做,她也很清楚自己此刻有多紧张。十年未见,再次回来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动作竟然是在陌生人面前向父亲问好,无论是场合还是旁观者都与她之前想像的有所出入。
同样是戏,她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演给诺堤看。
迪齐索。多拉蒂又沉默片刻,才清了清喉咙,应了一声。“诺堤家族的诸位,这是我外居休养的女儿,塞拉菲娜。多拉蒂。”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谎言,但谁都不会蠢得在此时揭穿。
在暖色调的灯火照耀下,她侧过头来看向诺堤一行人,小半张脸都被阴影遮去,然而距离太近,每个人都能看清她双眼的异象。
──女孩右目是多拉蒂世代传承的灰绿,左眼却是冰洋一般掺着碧的湖蓝。
塞拉菲娜。多拉蒂朝他们点了点头,笑容礼貌却疏离。
“幸会。”
第4章 如潮暗涌(中)()
一目苍海,一目青森。
以鼻梁为界,光影在她脸上分明如割,左半边脸都藏在阴影里面,然而她蓝色的眼眸仍然熠熠,好像藏着一整片夜空。睫毛在眼底下投下深灰色的影子,纤长得彷若某种鸟类的尾羽。或许是鸦,路迦这样想着,把目光移到女孩微微翘起来的唇角上。是那种即使没想要笑也会自然地勾起的唇形。
她无疑很漂亮,却不是多拉蒂所欣赏的那种。
他也注意到了她故意不与任何人对望,就算对方是她的父亲。有一两秒钟路迦曾与她四目交投,塞拉菲娜。多拉蒂却很快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她在退避。
有些眸色会受灯光影响而变化成别的颜色,但女孩的双眼不在此列。他看得很清楚,她的确有一只眼睛颜色不同。
大陆之上,多拉蒂的金发碧眼,甚至要比诺堤的黑发蓝眸更加有名。他们的先祖将之视为与神祇缔结契约的证明,只要是他们的族裔,无一不传承这两个特征。只要对历史有些微认识,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当出游者到达大城市的时候,往往不需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光是站在大街上面,也有人能够认出他们的来历。
没有一场关于多拉蒂的对话会不提及他们的发色与双眸。千年以来有太多吟游诗人曾以此为题材,“女神恩典”之名不胫而走,流传太广,到最后连多拉蒂自己也承认了这个别称。事实上,他们也很自豪于此。
路迦甚至听说过,他们的女性不会轻易剪去长发。
反观提到诺堤的时候,类似的内容便不那么常见了:原因之一固然是因为金发比黑发稀有太多,其二却是他们远没有多拉蒂那么在乎。
然而在场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断言,塞拉菲娜。多拉蒂是个寻常女孩。
就像方才叔父所说,她身上并没有多少黄金家族的影子,更像是个“恰巧跟他们长得一样”的局外人。若要改变一个人的眸色,所能用的方法并不多,他所知的就只有赐血、诅咒或者是生病。她长居于北方,远离一切是非,接触到其他法师或者魔法生物的机会微乎其微,更有可能的是得了什么病。
她明显想要掩盖自己眼中的异样,塞拉菲娜。多拉蒂并不以此为傲,由此可见,但凡有一点可能性,她也不会任由自己的眼睛变化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希望再渺茫的重病,她也会赌上所有,一试生死。
除非她早就知道那是什么。
连外人都看得出她没有解释的意思,迪齐索。多拉蒂自然能够看到更多。然而他不过多看了女儿一眼,便转首接过仆佣递来的长伞,期间未吐一言。
撇开场合合适与否,塞拉菲娜是否愿意向他求助也是一个疑问。
“离晚宴还有一点时间,准备完毕我会派人来接。”迪齐索打开了伞,塞拉菲娜见状也把手掌伸出檐外,确定雨不是太大之后便拉起披风的兜帽,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那一片红色里面。“我代表多拉蒂家族,先送诸位到别馆去稍作休顿,请跟我走。入夜之后森林里容易迷路,若果无事,最好留在别馆里面。多拉蒂山里仍然有野兽。明天会有人带领诸位参观,诺堤家族的各位在饮食上可有忌讳?”
卡奥。诺堤摇了摇头,多拉蒂家不可能在饮食上动什么手脚,名誉一旦有损他们所失去的要多太多。在这一点上面,诺堤相信对方甚至多于相信自己──诺堤族内可有不少使毒大师。“感谢询问,并没有什么忌讳的食材。我们很期待稍后的晚宴。”
塞拉菲娜。多拉蒂随他们一同走向别馆。
这个傍晚要比平常暗沉太多。诺堤具作冷色调的着装,塞拉菲娜的红色披风便成了视界之内唯一的亮色。未曾停歇的冬雨打在脸上,她身后的披风下摆被风吹得翻飞,打在里面的长裙上猎猎作响,有点像弓弦被拉成半圆之后,一松手反弹回来的清脆声音。
大抵是顾忌到走在最前面引路的迪齐索。多拉蒂,塞拉菲娜刻意控制好步速,平稳地走在前者身后、诺堤一行前面。暗夜家族很识相地没有问为什么她也非得住在别馆里不可,但心底里该作感想,她也管不了太多。
没人开口的话,她也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配合著把这场闹剧演下去。
雨下得并不算大,其实没有撑伞的必要,一行十人之中,就只有迪齐索自己头上张开了雨伞。他天性厌恶潮湿与冰冷,下雨天的时候总会格外沉默,能够挡去雨水的话,他并不介意再举一会儿。
塞拉菲娜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提灯,烛火熨贴地温暖着她的指尖,灯光照亮眼前的道路,路上的石板带着一点防滑的坑纹,深蓝色的长披风扫过上面,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