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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茂没想明白。”
凌鸢用力按住他脑袋,弯腰望着他双眼:“你方才说的那些,倒是挺明白的。”
茂茂嘟起嘴:“可我不知道那样想究竟对不对?”
凌鸢眸光黠慧:“姐姐不能说你对,不过也觉得你没错。站在不同的立场看同一件事,结论往往千差万别,这是莫无居士教我的。”
“姐姐的意思,我们都没有错?”
“是!”
“可对的反面不是错么?怎么会你也对我也对大家都对?”
“坐船去扬州和坐车去扬州,或者骑马去、走着去,你觉得哪种方式更好?”
茂茂垂睑想了想,忽眯眼笑起来:“懂了呀!”
凌鸢揉乱他的发,同样笑容明朗。
好在此去诸事顺遂,凌鸢并没有捞到一次行侠仗义的机会,也不必面临茂茂预设的那般自我拷问。反而是留在家里的沈嵁,不过出门下山到镇上闲游,倒出手行了趟不大不小的义举。
或许是一种注定,三九三伏天一贯懒在室内的沈嵁这日忽要些罗纹纸和棉连纸来用,却不想吩咐佣仆去买。在中衣外罩了件轻薄又不显眼的葛衣,他就这样青山绿水地出门去了。
在常去的文房店选好了所需物品,要了送货,付完定钱便还出来。离着午时尚早,天犹未好热,回去也是闲散,沈嵁索性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起来。这边瞧瞧,那也看看,并不搁入心思多做关注,究竟看见些什么,约摸他自己也没有记得清楚。
身边几个孩童跑过去,未叫夏日的暑热夺去朝气活力,送水的车与货郎的担子也如常往复,辛勤的汗水滴落地上,一忽儿就干得寻不见了。卖蔬果的摊子上滚落几枚鲜李,卖货的小哥四处忙着捡拾,沈嵁举手之劳捡了还他。卖折扇的同修伞的为一尺之地争得不可开交,打过来踢过去,沈嵁路过偏头避一避,袍袖拂动,挥舞着榔头的伞匠莫名其妙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又走过一方售绢花小饰的简棚,沈嵁脑海里一瞬闪过凌鸢的笑颜,暗自比了比哪朵小花簪她发间才是增色,忽的顶上杯碗盆碟劈头盖脸丢下来。他仍旧泰然行路,袖里一柄折扇滑入掌中随着手腕转动左挡右打,眼却未有片刻往上瞧一瞧,竟自将危险尽数挡去了。
直待他从容行过茶楼,便连适才栏杆边吵嚷掐架的两名茶客都痴痴地住了手,目送沈嵁的背影,同街上人一道鼓掌喝起彩来。
同镇比邻,多数人自然晓得这是凌府客居的沈公子,免不了啧啧议论。沈嵁对一切人言是非早已看淡,走了许久,确是有些累了,不觉意兴阑珊。停下来仔细认了认路,心头想着该是回去了。
不意,身后有人快步趋向前来,莺声婉转小心地唤他:“公子留步!”
沈嵁转身,看见一张并不存在于记忆中的陌生面孔,遂礼貌问她:“姑娘何事?”
那女子生得娇小玲珑,团扇掩住半张秀容,一身竹月色的罗裙素雅清凉,鬓边一支珠贝步摇犹在轻颤,与其人一般娇嫩活泼。她身后还随着一名婢女模样的少女,看年纪应在十七八岁,身形较眼前人稍高一些。一双眼只畏畏缩缩地不住瞟着主人家,显得很是局促。
女子眼中含羞,颔首怯怯说道:“方才,多谢公子施以援手!”
沈嵁满目困惑,并不记得自己对这人有过搭救之举。
“姑娘想必弄错了,在下并不识得姑娘。”
女子愕然。
身后婢女忙解释:“方才茶楼下,我们小姐正在选绢花。是公子及时出手,才免叫小姐遭受那飞来横祸。”
沈嵁也愕了愕:“噢,原来你们也在那儿!”
婢女表情都僵了,不知如何应答是好。双眼又不住觑自家的小姐,越看脸上越惊怕。
“小、小姐——”
“呵,是么?看来是小女误会了!”女子莞尔,自行解了围,“顺便的恩情也是恩情,小女总要谢过公子的。”
沈嵁颔首:“不曾误伤姑娘,当属万幸!”
“不知公子可有闲暇,赏脸同小女饮一壶茶,以为感谢?”
“姑娘言重了!在下实未有相救之心,便谈不上恩情,还请姑娘勿要放在心上。在下有事,失礼,告辞!”
他这里一欠身,对面不好强留,也只得福礼作别,各行各路。
但其实,沈嵁哪里有什么事?懒与人交际,随口捏个由头打发罢了。私心里想着要脱身,只管往前去,错过了折返的桥头,正路过与凌鸢常来的糖水铺子。逛了这些时候自是热了渴了,沈嵁不好饮茶,此刻也是有些喘,索性进去铺子里歇凉小坐,顺便点了碗新熬的薄荷绿豆汤来解暑。
店老板老涂熟稔地问他:“冰块要不要?”
沈嵁不敢贪凉,只得婉拒。
“那糖桂花咧?本来给那个丫头留的,进你的口也是一样,气气她吃不着。”
沈嵁沉吟片刻,重重点了下头。
老涂便乐呵呵在柜台后起出一只小坛子,打开后抠抠索索舀了一小碟出来端给沈嵁。香确是香的,那坛子方打开,不大的铺面里便弥散了甜甜的桂香,教人一时错觉了时节,浑忘了外头的酷日炎炎。
“嗳,你就吃,吃完了回去告诉她,没有了吃完了,嘿嘿,看看她啥反应!”
老涂一脸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快意,只是面对从来无甚表情的沈嵁,便也只是个一头热的局面。好在他熟知沈嵁脾性,并不介意的,自己一个人高兴就好。说笑几句,陆续又有客来,老涂自然不好多聊,兀自忙碌去了。
等忙完一圈转回来,店里客人都送走一波,老涂意外发现沈嵁面前的点心竟动得很少。老师傅对自己的手艺一向是自满的,何况他确实口碑在外。另外每回沈嵁来纵然话不多,也定管一口不剩都吃完,临走还能说声好吃。今日这般如此纳罕,老涂必然要过去关切一下。
“沈居士啊,东西不可口吗?”
沈嵁垂着头,未肯留长的发齐耳披挂着,挡住了侧颜。老涂看不到,他掩在袖里的双手都攥着拳,紧紧的。
见沈嵁立时没搭腔,老涂心里头愈发犯嘀咕,小心翼翼再招呼一遍:“您是哪里不舒服了?”
沈嵁重重吸口气,搁在桌上的手抬起来无力摆了摆。
老涂更急了:“哦哟,丫头关照过的,不叫给您做太甜的,不许放发物,我这、这也没犯忌呀!您这是吃得不好还是犯了旧疾了?说不出来不要紧,我给您叫人去,您等等哦!”
老涂一步还没迈,人已被沈嵁拽下。他手有些发颤,微微抬起的面容白得吓人。
“麻烦老掌柜给碗温水。”
“水?噢噢,水!”老涂回过神来,慌忙去倒了温水来递到沈嵁面前。他没接,指尖轻轻叩一下桌面,示意老涂将碗放下。随后自袖袋里摸出一只小净瓶,拨开塞子倒出少许粉末在水中。
老涂细致,捧起碗来给沈嵁把药粉晃匀些,一点一点喂他喝了下去。等了一会儿,还观他面色,忐忑着询一声:“好些没?”
沈嵁点一点头,话音依旧很虚:“多谢!”
“这是哪里话来?一碗水而已,可担不起居士您一声谢。”
“吓着您老了!”
“我没什么,您勿要这样客气。话说,居士啊,我看您这样子是走不了的。外头天也热起来了,要么我去给您雇个车好不好?”
沈嵁喘过几声,精神看起来更比先前好些,对老涂的好意自是婉拒。
“我没什么,有些暑着了。您方便的话,可否容我稍坐片刻?”
老涂满口答应:“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便是寻常客人小店都不能往外轰,何况居士同丫头常来,彼此讲话都随意许多了,您尽管坐。可是您真的不要紧啊?无为馆不远的,我请隔壁箍桶的小哥跑个腿叫一下几位先生吧!看一看多少放心些。”
沈嵁依然拒绝:“本打算一会儿自己过去,就不麻烦旁的人了。”说着,将钱袋拿了出来,“不耽误您做生意的功夫,先结账吧!”
老涂一个劲儿摆手,笑眯眯道:“不用结不用结,丫头提前在柜上存下银子了,您府上谁来都不要钱。就连无为馆那几位都常来白吃,且有富余。像她这么关照我生意的,再没有了。啊哈哈哈——”
沈嵁略一沉吟,便不说话,只将钱袋收起来,扶额坐着。料想他总是不大好,老涂识趣不多打扰,顾自做事去了。
因近午时,行人渐稀,街边不少小贩也受不了日头暴晒,纷纷收拾东西往遮阴的屋檐下挪。寻不到荫头的,索性收摊往别处去,一时间人声少闻,倒是蝉虫唱得热闹。
沈嵁坐了些时候,自觉身子爽利许多,扶着桌沿儿站一站,再谢过老涂,正欲离开。恰巧门外进来一对客人,迎面阻了阻又让了让,忽听一声带喜的惊呼:“呀,是公子!”
躲不掉的邂逅,确是之前顺便帮过的主仆。
那小姐约摸热得很,进门时团扇就没遮着脸,只拼命扇风求凉,两厢一撞上,沈嵁总算将她容貌瞧个清楚。清秀佳人,堪不上绝艳,可也绝对不丑的。
不过她生得如何对沈嵁来说实在一点儿意义都没有,他不关心不在乎,无非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相反,沈嵁在对方眼中恐怕已不单单是路人。
老涂活了大半辈子,生意做了几十年,这点看人的准头还是有的。他一看就看出来,小姐瞧人的眼色带着桃花春意,那是动心了。
可不是要动心么?沈居士样貌这样好,学问多,听说武功也顶好,定管讨小姑娘欢喜。就连大男人都会欢喜跟这样的谦谦君子交朋友咧!
——老涂一边想着,一边出来招呼,询问来客要吃什么。
丫鬟伶俐,接了话,给自家小姐点了一碗酸梅汤,自个儿只敢要薄荷叶水。老涂满脸堆笑应下了,抹一抹近处的桌子还请她二人坐下稍候。却哪里肯坐下?
沈嵁一直让在一边等她过去,见女子尽是挡着路将自己望着,一双秋水星眸亮得似有波光晶莹,不禁微蹙了眉。
“抱歉,借过!”
他还客气一语,侧过身向外挤出去。
或是情急,女子忽伸手捉他手臂。不料一触惊弹起,沈嵁仿佛烫了手般,张皇不已将女子甩开,踉跄跌退几步。
“做什么?”
闻听低喝,女子愕然,随即局促不安地解释:“小女只是、是想请公子吃一碗甜羹,权当是感谢!”
沈嵁眉目森冷,全无往常的温和淡然,谦辞也不用,生硬道:“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