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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年-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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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同她比着嗓门儿,简直歇斯底里:“那你说呀!说你放手了认栽了服气了,你要退出!你特么敢不敢说一句,就算脸毁了你还照样活得风生水起,你敢说吗?你不敢!”杨安嗓子几乎要喊破了,鼻血也淌了下来,仍旧不管不顾地吼,“你个蠢娘们儿就是一怂包!敢死不敢活的孬种!废物!丑八怪!”
“你才是丑八怪!又丑又贱!”
“丑八怪死要面子,丑丑丑,丑得没脸见人,寻死觅活!”
“啊——我不是丑八怪!”
“你就是!你脸丑,心更丑!不对,你没心,你就是个空壳子,没心没肺没骨气,活不起死不绝。你就是一活鬼,妖怪,丑得自己都不要!”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丑八怪!”
“那你为什么要去死?”
“我不想死——”
晴阳感觉耳边倏地静了!他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不可思议地听见同样不甚确定的杨安低哑地问:“你说什么?”
受困于天地间不得挪动的螭璃哭了,声声嘤咽,孩子样委屈。
杨安又问一遍:“方才,你怎么说的?”
“别打了!别打了!”
“然后呢?”
“我跟你走!江南不争了,仇也不报了,认栽。”
杨安身形晃了晃,一再确认:“想好了?”
螭璃哭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用力点头。
“领着你的人,退?”
“退!”
“天颖楼不怕了?”
“怕也不管了,没意思!输了,服了!我退!”
杨安劲儿松了,膝头一软,人直向前栽去。晴阳身法快,先兄长一步抢上去扶住,转头递过去深深的一眼:“哥放心,交给我,你别管了。”
沈嵁颔首,提着刀默不作声。
忽然,身后传来惊心的呼叫:“当家的!”
骇然望去,黑暗中一张白漆的面具正往某处疾速移动,恍然空间里已不闻丝毫金戈交接的铮响。
——傅燕生与雪澄的对决竟有了胜负不成?
沈嵁抢过一支火把遥遥掷向那方,同时拔身前掠,赶去探看。火把打着旋,在风中明灭不稳,虚实照亮前路。火光坠落前的刹那,沈嵁看见了,他身后每一个翘首张望的人都依稀看见了,戴着白漆面具的人被另一具高大的身躯护住,二人相依踉跄着跌退。护她的人腹部赫然扎着一支尖刺,自前向后贯身而出。
那是傅燕生!
“燕伯伯——”府门前的凌鸢仗剑奔来,纵身跃入半空。少女眼中杀意决绝。
“恶贼,我要你的命!”
同一时间,沈嵁的刀已经向着雪澄劈面而下。
顶上的剑,身前的刀,雪澄眼中映见了寒芒,也照出了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武戏终于折腾完了,弱项果然很费时,还是要锻炼,多写多看。
给反派加了戏份,其实也没有刻意,就写着写着,觉得这人还挺好玩儿的。






第51章 第七章、回家【一】
蓄势而来的冲突,狠狠地对抗,痛快地流血,双方都已预料了最惨烈的结局,所以不约而同选择无所顾忌地去杀,去结仇。然而没有一方估算到,一切会如此突兀地戛然而止。
闯入者的身份并非鼎足,她只是带来了一个消息,坐实了一场输赢。
“天颖楼断不公鸣不平,我只是差役,你的罪过回去由公审定论吧!”
紫衣女子长绸挽在臂上,从容沉静,眸色里不染半分爱恨痴怨,置身事外。
被临时的刀剑双行划得体无完肤,不同于凌鸢的意犹未尽,雪澄对紫衣女子的到来毋宁说心存莫大的感激。若非如此,他已不能活着。不能完整体面地活下去!
回想片刻前的交锋,雪澄仍后怕至战栗。
小小孩童的恨竟能以那般凌厉张狂的剑势体现。
但于凌鸢,全部的动力皆来自心灵的剧痛。剧痛是因为不曾料到,毫无准备。生离死别来得猝不及防,便如凌空远来一支恶毒的冷箭,贯穿了胸膛将心刺透,空得无法填满。
目睹傅燕生倒下之前,对这一夜的结局凌鸢有过种种推测,唯独没想过己方会败,燕伯伯会失手。
他是自己见过的世上最快的人呐!
比风更悄然,轻得流云一般,总是闲在地来去,未肯沾染半点的挽留,也不遗落丝毫的眷恋。可人生的潇洒不包括死亡!凌鸢决不原谅任何发生在眼前的掠夺,亲、友、恩、爱,哪份情都珍贵,每个人都舍不得。
还未将迷踪的步法学透,懂得逍遥里固执的守候!
还未将婉转的戏文听够,看清唱念作打里烙印的长愁!
还未将烟香细嗅,寻到吐纳间目光远眺的尽头!
还未啊,还未,未学会刀光剑影里坦然放手,未肯此生初次的死别竟以亲人的血书就!
流泪之前先挥起了剑,人尚幼,却学会了让悲伤掩在复仇之后。
——破阵将军行,一骑当先
孤身而来的并非骑兵。鹰击扑空,重力的拉扯下宛如长矢击坠,剑粘连了手臂,手臂牵引了身法,凌鸢似与轻剑合二为一化作了凶悍的利器,呼啸刺落。
而在她之前,沈嵁的刀更不会走空。大巧不工的劈斩实未蕴半招玄妙,仅仅是纯粹的力量打压。这是搏命,更是泄愤!
所以雪澄来不及对抗凌鸢的攻击了。未经提前沟通过的配合,冥冥中仿佛有灵犀的默契,就在凌鸢脱离守卫越空暴起时,沈嵁选择了放弃一切周旋,只用刀劲去撼破雪澄的防守。
那是慑魂的罡劲!
起于未名庄的恩仇,便用未名庄的内功作结。
雪澄的链鞭断了,一道笔直的裂隙将他飘逸披风下修身的长衫分作开襟,腰带无力飞落地上。余劲狠狠撞上胸膛,雪澄错觉身已遭劈开。来不及骇然和羞愤,剑锋又至。黑暗中银光扑朔,不会错失,也无法闪避。颜色和武器都是冷的,所以永远追寻最热的血。
坠落之前以为那是一柄不肯回头的枪剑,却在眼前倏然炸裂,绽放成无数箭支。落到身上又确然那并非箭,箭是不会回头的,箭的创口也不会如此多变。狭长的、短促的、深浅不一的,刺挑抹削,每一次变招凌鸢都不走空,必然在雪澄的白衣上添一道新鲜的血痕。
但这个小姑娘的攻击却不是无谋的。人小剑轻,身材和体能都出于劣势,她太明白以巧取胜。
沈嵁就是她的巧!
想腾空的时候,肩膀就斜了;想突刺的时候,刀背是最好的踏板;想退而后进,刀刃必恰到好处掩护在身前。始终不落一字的交流,黑暗中更连彼此的眼神都无法捕捉,却宛如演练过无数遍叫身体记忆成了本能,凌鸢的剑和沈嵁的刀行云流水地配合着,自然到令人骇怕。
只是一瞬间的念头,雪澄以为自己将死去了。纵然不甘,也无力改变这结局。若非一领长绸拦腰将他卷起拖倒,他便不能狼狈地活着。
来人自称是天颖楼玄紫绯白四御使的堇漩,奉楼主桑酌之命,前来捉拿叛逆犯上的前御使雪澄回总坛受审。
凌鸢不认识这名温柔漂亮的女子,她只听见傅燕生客气地寒暄:“堇漩御使来得好快呀!”
话音中一贯的戏谑并未见丝毫伤重的虚弱,少女惊喜万状,倒提了剑就往亲人身边跑。
“燕伯伯,你没……”数步外猛地顿住,借着火光,眼中清清楚楚看见那人腹部贯身的尖刺,血顺着手指一点一点滴下来。
凌鸢噎了声儿,克制着双腿的颤抖紧跑几步抢上前,在那人身侧跪下来,剑便丢了。
“燕、伯伯——”凌鸢的声音显得莫名尖细,似刻意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
傅燕生挤挤眼,笑她:“怕啦?”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诚实地点点头。
“那也不许哭!”
凌鸢瞪大双眼:“谁哭啦?燕伯伯又没怎样!”她目光往下直直落在伤者创口上,意外,并不见失了许多血,仿佛皮外伤一般。她吸吸鼻子,甚没底气道:“伤会好的,燕伯伯会没事的。”
傅燕生咧嘴笑:“对,无论如何不能哭!即便真死了也不哭。”
“呸!”凌鸢往地上用力啐了口唾沫,“死个屁啊!不准死!”
傅燕生咯咯笑,面上一丝痛苦都无。早已聚拢过来的晴阳和小堂也都笑,浑不当事。唯有拾欢在抖。白漆面具掩住一切的表情,可她双手将傅燕生肩头箍得那样紧,一手扣着一手,指头几乎抠进肉里。即便这样,它们还是在抖,抖得凌鸢心慌。
她表情僵硬地问晴阳:“舅舅,燕伯伯要紧么?”
晴阳嘴角勾起,不答反问:“你不是说他没怎样?”
凌鸢揉揉鼻子:“安慰人不行噢?”
“那我若说出个不好来,岂非白费你一番孝心?”
“没事儿,我孝心多的是,舅舅尽管拿去费。我只要燕伯伯好!”
晴阳噗嗤一声:“得得得,不逗你。燕哥哥这伤有些巧,观脉相竟将内脏都避过去了,真真是皮肉伤。不重,就是有点儿疼!”
“有点儿疼?”傅燕生眉头微蹙,显是忍着疼,斜睨晴阳,没好气道,“也刺你一个试试?”
晴阳一脸痞相:“疼你倒是喊呐?弟弟这儿有药,还有针。”
说着,扬了扬手上的银针。
小堂很兴奋,也戴上了猪皮手套捏住自己适才装痒痒粉的囊袋晃了晃,嘻嘻笑:“我有药我有药,我有好多。”
傅燕生啐他:“去,边儿待着!一身毒气,远着老子点儿。”
小堂坏笑:“那也没傅大爷的毒厉害。”
凌鸢猛地意识到:“杜阿爷中的毒!燕伯伯失手是因为……”话到嘴边不敢说下去,眸色瞬时乱了。
傅燕生还是疼的,依旧挤挤眼,努力笑着,抬手抚了抚女孩儿颅顶:“是伯伯大意了,吃了亏。不过别人说的不准,你舅舅的医术还能不信?我要死了他绝不是这张脸,头一个哭的就是他。是吧?”
等傅燕生将脸转过来,晴阳立即发作:“嗨,谁谁谁呀?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爷是那哭天抹泪的人吗?”
凌鸢笑了出来。并非被长辈们的打诨逗乐,她只是笑给拾欢看。她知道面具下的脸始终怀着忐忑。
“男人们,总是蠢得爱在心上人跟前逞强!”曾经母亲在自己面前调侃的话,油然涌上心头。
“傅公子的伤确实无碍么?”
女子铃音婉转,轻巧地送过来。凌鸢回头,看见面带忧色的堇漩。沈嵁和落欢双双将她拦住,此刻的阵营泾渭分明,非友,也未必是敌。他们拦住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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