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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明白自己赢不了。而且他不敢赢!那名小小的少女已经以代言人的身份替背后倚靠的家族发出宣言:沈嵁输,便是未名庄输!那一刻,凌家会取代未名庄挑战江南,元来赌坊将成为宣战的献祭。
可杨安也不敢输!
其他人的失败可以是弃械臣服,唯有他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沈嵁要他死!他的话,他踏出的每一步,挥舞的每一刀,都明明白白告诉杨安他取命的决心。
杨安骑在名为“进退维谷”的猛虎身上,眼前仿佛只看见一条路。死路!
那么,就痛快尽兴地拼一死吧!
长棍担上肩,足下踏马,身沉力蓄,至招来袭。
——逍遥路,荡千山!
一头撬,一头压,长棍横在肩上苦苦支撑。无奈力不均,衡骤破,棍梢猛然弹起当头打落。
沈嵁双刀合起,移步错身,举刀过顶,刀背迎上。金戈交锋,势难消,直将刀刃压向沈嵁肩头。他碾足跨立急卸劲,竟不得住。铁棍凌厉,悬于肩上一寸,沈嵁单足滑开一字弓步,生生叫杨安迫了下去。
檐下的凌鸢被围在三层护卫后头,旁观这一场激斗,不由得喊出声来:“小心!”
沈嵁面容上的冷淡不知是强作的镇定,抑或当真成竹在胸,倒有余力回应一声:“无妨!”
便见握住刀柄的双手慢慢向上抬,刀背承着铁棍随之被一点一点顶起,沈嵁站了起来,足下扬起一阵旋风。
——刀佛合一,湿婆净天!
创造的前提是毁灭,除恶除魔除世间所有的苦厄。沈嵁的双刀再分,短刀贴着棍身旋风般削回去,挟起的刀气劈开了土地,劈开了墙体,劈开了来不及躲避的身躯。
杨安在后退,手还紧紧握住自己的武器。忘记了棍在手里,刀在棍上行,他退刀进。及时的放弃,铁棍离了手,回旋步翻身再握杆,却闻掌风又至。举拳打上,劲差一分,当下不敌。顿时,杨安只觉一股雄浑内力顺着臂膀直撞进胸膛,咬牙闷哼,跌退十数步。好在另手不肯松懈,终于将铁棍牢牢攥住。
其时,刀也飞还,沈嵁持刀双背,侧身而立,眼角含着锋刃。
“答我问,饶你不死!”
沈嵁给予杨安最后的生机。杨安按胸哼笑:“三支箭,一条命,杜二折了,谁偿命不是偿?”
沈嵁微微偏过脸来:“你的铁蛋子不是用来打的,暗器,你不行。”
杨安还是笑:“弯弓搭箭,不是很难。”
“斩断箭羽还有余劲,弯弓之人内力不俗。”
“那还是我。”
“你是拥有射这三支箭实力的人,但不是射出三支箭的人。”沈嵁双臂展开,臂力微震,双刀直直扎进了地里,似两座矗立的墓碑。他拂掌蓄势,垂眉颔首,立如尊佛。
“你不是会使毒的人。而值得你用命维护的,也绝不是小喽啰!杀了你,我依然会去杀他。即便如此,你也要白白送死么?”
杨安棍也放下,拳向前:“死的未必是我!”
沈嵁遗憾地摇了摇头,倏然立掌,口中念一声:“阿弥陀佛!”
声如浪,隆隆震颤,汹涌而来。
——千灯照佛影,大慈大悲!
他是怜悯心救苦难,也是修罗相灭诸邪,死既是生,杀便作善。沈嵁的足下踏出莲花圣意,落掌却尽是催命森戾,双面的内力互相融合,托出一个亦正亦邪的问道人。
沈嵁问:“草莽也好汉,何以冥顽不灵?”
拳掌相抵,杨安嘴角溢出一丝血线,眉间强敛起拒意:“各自为阵,成王败寇,啰嗦什么?”
闻他言,沈嵁眸色一凛,左掌力运,赫然将杨安震退数步,口中落红。
兵卒们迫不及待涌上去抢救。
他们一直都在。不仅仅是围观,从一开始就在不遗余力地拼杀,可他们面前有一个落欢。只是这一人,阻住了杨安手下三员亲信,也将沈嵁和杨安的决斗维持在一对一的状态。而沈嵁眼中只有杨安,专注执拗,完全不在乎身边任何的蠢蠢欲动。
决斗,沈嵁胜了!
“都哪儿去?”
落欢手上揪一个脚下踩一个,胜券在握,一眼慑众。
“爷的瘾还没够呐!”
手里的人如一件破衣被抡起在半空,狠狠甩向持械围攻沈嵁的小卒。撞倒了一片,喝怕了一群,落欢手中无金戈,其人若利器,一身是武。他踏步起风,横扫而来,一掌握星云,悍然将沈嵁挡在险象外。
“沈老大,你的仇了否?”
沈嵁反掌朝后一抓,双刀自来。
“杨安败了,恨仍未雪,寻仇路上谁要阻我?”
一地的溃败一张张面孔的涔然,连滚带爬又将恹恹之人围拢,杨安手背揩去嘴角血迹,按一按前头的肩,拨一拨身旁的脸,踉踉跄跄又走出来。铁蛋子安安静静躺在他手中,等他说:“败是败了,想报仇,打死我!”
落欢昂首傲笑,人向前掠。
“他是你的,他们归我!”
沈嵁的眼总是冷的,同他的刀一样。
另一边,喊杀声似更激烈!
移目看去,躲来闪去的男男女女,喊得比谁都卖力,打得比谁都省力,剑花缭乱只是舞着看的,裙袖翻飞是用来同身边人缠的,水裔社的君子佳人原来起哄的本事学得最扎实。
沈晴阳以逸待劳站在原地捧腹笑骂:“花拳绣腿的怂包货,舞扭完了没?老子的暗器来了啊!”
他这话说了不下六七回,每次等他的手扬起来,那些年轻人们就惊恐地甩着纱衣捧着剑挤做一堆互相推搡,急不可耐地把别人拉到身前作挡箭牌。每一次,晴阳都叉着腰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争出一个结果了,才接着扬起空空握起的手再骗他们一次。晴阳玩得开心极了,不厌其烦,乐此不疲!
与他相反,小堂却累得呼哧带喘。他一直在边跑边喊:“别追我呀别追我呀!我不会武功呀!再追我毒死你噢!”
不同于对晴阳的畏惧与回避,那些孩子用截然相反的态度对待小堂。他们完全不听从一个与他们年龄相仿但心地善良的医者的劝告,一味追着他喊打喊杀。于是他只好将手伸进怀里摸出自己的猪皮手套急急戴上,又解下腰上那只不离身的三层牛胃囊袋,手进去胡乱抓一把,急停,转身,撒出去,扭头再跑。
身后立即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来。
“啊——疼、疼,眼睛看不见了!”
“好痒,什么东西?天呐,浑身都痒!”
“救命,我要死啦!”
小堂捂着耳朵玩儿命奔跑,终于跑回了晴阳的身边。
望着他身后那群恨不能将身上皮给挠下一层来的少男少女,晴阳惊奇地瞪大眼,凑过头去想看清袋子中的究竟。
“什么玩意儿?”
小堂小心翼翼收紧袋口,避免有丁点儿药粉沾到晴阳身上:“嗳嗳,小师叔当心!这是痒痒粉,我还掺了生石灰,沾上以后很麻烦的,不能用水洗。”说完猛然意识到什么,跳转声大喊:“嗳,千万别洗!啊啊啊,不要!”
沾了水的纱巾抹上了脸颊,一脸□□的男子捂脸倒地,惨叫着不停翻滚。
小堂哭丧着脸转过脸来委屈地望住晴阳:“小师叔,他们为什么老不听我的话呢?”
晴阳拍拍他肩,深表遗憾:“因为他们觉得你太弱了!”
小堂悲愤地大吼:“我的确很弱啊!我就是个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难道仅仅因为我弱,他们就可以质疑我的专业素养吗?我鄙视他们这种歧视行为!”
晴阳诚恳劝导:“放心吧!他们现在也不敢歧视你了。”
小堂瞥一眼身后,立刻伶俐地闪到晴阳背后去,楚楚可怜地表示:“小堂觉得他们继续歧视我比较好!”
晴阳捂着肚子笑出两眼泪,水裔社的少男少女们则举着剑羞愤地攻了上来。
待那些孩子离得很近很近,近到晴阳几乎能感到某个孩子剑尖的震颤,他又一次扬起了手。
这回年轻人没有躲开。
这回,晴阳真的出手了。
发丝一样纤毫的银针在半天化作不可视的雨瀑,无声没入肤下。暗夜下就连创口都难以被肉眼察觉,却宛如中了蛊埋了咒,倏地,奔跑的生命同一时间倒地。
并没有哭喊嘶叫,有些人横卧地上只像是睡着;有些腿脚突然感到了麻痹无法站起;有些人剑落地了,却弄不清为什么自己的手指再握不住哪怕一条薄绢。年轻人们安静地面面相觑,先有了迷茫,然后才有恐惧漫延。
所有人的意志顷刻间摧枯拉朽般崩溃了。他们尝到了比死更可怖的体验,那是一种未知,对死亡方式的未知。没有人知道自己将以怎样的方式走向注定的结局,但他们无法选择更无力反抗。待宰的羔羊被捆绑在畜栏前,居然开始祈祷屠刀下能得一个痛快。
没有中暗器的人在那副东倒西歪的场景前战栗着却步,他们甚至怕得不敢去确认一下同伴的生死,不敢去搀扶安慰。
圈内的人看着圈外的人,讽刺地发现彼此眼中都是绝望。
“娘、娘娘!”
曾经被当作女神当作信仰的女子便是这群年轻人最后的依靠。可她实际只是血肉之躯的一名寻常女子,特别在很漂亮,不同在心狠手辣。更何况,此刻她已无暇他顾!
铁扇对铜丝手甲,女子招招冷硬,男人步步翩跹。
看多久凌鸢都觉得,傅燕生只是在起舞。时而如蜂鸟花间寻蜜,时而如彩蝶月下吻萼,时而又如青鸟林中徘徊觅高枝。他是妩媚的,也是飘逸的,摆脱了性别的定义,在刚柔之间稳稳占据了平衡,卓尔不群,孤芳自赏。
傅燕生没有用魅行。凌鸢明白他不需要。这场胜利,他可以赢得光明正大!
——克坚,剪字诀,金雕封狼!
尖利的匕锋向着咽喉凛凛划来,傅燕生双掌合,关铁扇,一掌握一掌削,二十扇骨就是二十把匕首,竟硬生生叫他削断。切口直似片竹段泥,整齐平滑。
螭璃踉跄倒退,验看铁扇,面色大骇。
“你的暗器功夫很好,内力也不差。”傅燕生将截断的匕尖在手中扇形抚开,眼中聚敛起杀意,“能被猴儿欢轻而易举剪了鬓发,劳不依的武功不行。那么只剩你了。伏击未名庄那天,你在。杨安包庇你,说得通!”
螭璃弃扇,兀自要强:“是我又如何?”
傅燕生夹一枚匕尖,眼冷,话冷:“我不对你如何。我要的,是你身后的人。天颖楼这些年下作够了,玄紫绯白里出了雪澄这样一个庸才,一步错,步步错,代楼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