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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夺势确实不问手段只看结果,但所有人也确然知道未名庄此番栽了跟头全是败给了轻敌。靠偷袭暗算得来的胜利当然也是胜利,只是胜之不武。而当面锣对面鼓,叫阵对搏就全得靠自己的武,是公平!
白天里沈嵁的确撕破了约定,也撩了一场血腥的武斗,可他扛得起斗得赢,独来独往福祸自承当。沈嵁没有打着未名庄的旗号更不连累身边一人,他走的正是“恩人血一人仇,不问天下法只循江湖理”的私了之路。江湖不是武林,没有弟子祸满门错的规矩,出了这门生死有命便是他的注定。要入门来讨交代,那便是公,是众,是满门对满门子孙鏖子孙,断情面结世仇,你死尽了我罢休!
肖徕问杨安,他敢否?
杨安撤了半步,他不敢!
侧手边小巷里出了一领无顶的交椅,二人抬,二人皆雄魁。椅不落地,人在高处,大冷天里打羽扇,装。
“杀人者并非出自凌家,那打人的是谁?递刀的又是谁?肖掌柜敢做不敢认么?”
肖徕偏过脸来笑意吟吟,眸光却深:“螭璃姑娘可是想好了?硬拖凌家入局,是你水裔社一家来挡,还是二当家已与你达成共识?”
杨安哼笑:“各家归各家,某不与人当马前卒!”
看起来,这二人也有嫌隙。
那螭璃女好赖也是一门主事,足智多谋心性阴毒,方才三言两语最多是个挑拨,成事与否都不该失了气度。不料杨安这厢才表了态,螭璃女兀地收了扇子,清丽的脸庞上升起怒意,嘴都气歪了,竟是个怨妇的做派!
肖徕将他二人眉来眼去都看尽,心底暗笑:“春宵帐暖,可惜是个露水!”
以为事有转圜,不料螭璃女却使起性子,扭过脸与肖徕尖声叫嚣:“便与你凌家作梗又如何?凌煦曈自毁誓言插手江南,谁都怕他我偏不怕!江湖五霸更得讲规矩有名目,这江南究竟姓谁的,拳脚里分晓。来呀!”
肖徕压着火暂未动,杨安却惊了。倒非咋舌小女子出昏招独挑了凌家,而是一旦凌家入局,江南的水就真的浑了。很多人正等着水被搅浑,他们好出手,好有名目。
他们中有扬州慕霞山庄,也有浡州天颖楼。
江南从来没有归过“杜”,就因为还有一个老而弥坚的夏家和自恃五霸之一的天颖楼。平衡一直没有打破,是因为谁都无法笃定乱局最后胜者谁,更无人敢轻易担起这个祸乱江南的恶名。杜槐实想独占江南,这件事他必须靠自己的实力去完成。任何外来势力的引入都是对平衡的震荡,将促使慕霞和天颖楼揭竿而起进行扩张和吞并。本来赶走一个杜槐实,这宁国府还是自己的,元来赌坊背靠一座山寨,明面上的钱赚尽,染血的银子也花着,再同官府疏通一番,俨然地头蛇,好自在。若是凌家入局,未名庄纳入其下,自己这厢占山为王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没有明哲保身的中立,要么选择加入其中一方,要么永远退出江南,势单力孤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此刻,杨安的杀心只比肖徕更甚。杀了螭璃的心!
然而不及他出手,肖徕身后的黑漆大门隆隆地开了。
“别的人我不管,”沈嵁抬起手里的刀指了指杨安,“我只要你死!”
肖徕一扬手,己方的队士整齐划一分立两边,收了兵刃,有条不紊退到门内。
杨安眼神一凛:“沈嵁,勿要狂!”
“嗳嗳,越之一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咧!”
众人惊吸一口凉气,只见螭璃椅下一壮汉身侧赫然立着一人,黑色劲装利落飒爽,长辫高束面容俊逸,每一步都是无声的,每一动也都叫人无迹可寻。
壮汉肩膀陡然倾泻,交椅随即坠落。螭璃狼狈跃起旋身落地,怒目而视,眼前却哪里还有那一名黑衣的人?
“怎么?”
“姑娘寻我么?”
循声再看,他已悄然站到沈嵁身侧,自然得仿佛他从来就在那儿。
来去如鬼魅的身形步法震慑了在场所有人,螭璃花容失色,而杨安手心里也暗暗沁出了汗珠。
他理解了肖徕敢将人员尽数撤入府中的自信。
来则来已,去难去得!
杨安强自镇定,冷声问来:“你是何人?”
黑衣人搭着沈嵁肩头,微笑回答:“傅燕生。”
杨安等了等,有些恼:“就这样?”
傅燕生眨眨眼:“你问我是谁,我告诉你了,你还要怎样?”
杨安面色阴沉:“你代表谁?未名庄?还是凌家?”
“哈哈哈,他可没那么大的野心!”一声朗朗越过黄昏深蓝色的天幕,遥遥投掷进来,“他想代表的,只是我!”
马嘶惊动了拥挤不堪的人群,他们惊惶失措想要躲避,小巷逼仄,却是避无可避。
任马儿在人群中胡乱踢踏,马上人悍然拔起在空中,踩风步涉人头,飞掠而至,直落在阶前,挡住身后的沈嵁和傅燕生。展臂拨云手,聚气推出,将面前敌众迫退十步。
杨安定身后大骇:“你——”
“啊啊啊——是他,就是此人!”
人群中有人失态尖叫,又提前日山寨丧胆。
“拔我十二处暗哨,焚我寨旗,截取大哥三寸鬓发的就是你?”
蒙面人拉下麻巾,大方承认:“是我!”
杨安心头恼极,又自悔不迭。
“江湖确实人才辈出!”
蒙面人咧嘴一笑:“拽什么文?直说你不认识我呗!就跟你不认识我姐夫一样。”
“姐夫?”螭璃不自觉往杨安身边靠拢,“你们究竟是何人?”
来人双手叉着腰,直言:“我叫落欢,帮手。”
杨安拧眉:“谁的帮手?杜槐实,还是凌煦曈?”
“都不是!我呀——”落欢毫不防备扭过身去,一指门里,“嗨,好你个诡郎中!老子给你帮忙,你躲里头看好戏。还嗑瓜子呀你!妈的,我揍你!”
晴阳将没吃完的瓜子全都塞进身边的小堂手里,嘿嘿一笑,拍拍手走出来:“你们仨英雄豪杰往出一站,多大排场啊!闪瞎我的眼了,我惶恐!”
落欢过去把他拉到阶下,勾肩搭背展示给杨安看:“瞧见了,我兄弟!什么凌家杜家,我不知道。你真要牵丝攀藤,那就是凑巧,我兄弟给杜家当了女婿,仅此而已。兄弟有难,拔刀相助,是吧?”
最后那话是冲着晴阳说的,说得他频频点头,鼓掌欢迎。
“兄弟,干得好!”
杨安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着四六的对峙,显得自己这一方十分没有存在感。既然来寻衅,骑虎难下,不如打过。于是干脆问:“划道吧!一对一还是一起上?”
晴阳着急摆手:“别别别,我不算的!我是凌家当主小舅子,得避嫌!”
落欢瞪他:“我还是我姐夫小舅子呢!我也避个嫌?”
后面傅燕生跟着喊:“你俩计较别捎上我,我不是来给晴阳帮忙的。”
二人回头,异口同声:“啊?那你干嘛来?”
傅燕生朝身边的沈嵁努努嘴:“我不是晴阳的兄弟,我是他兄弟啊!”他拿胳膊肘撞一下沈嵁,“嗳,好兄弟,哥哥的人情你欠下了,回头请我喝酒啊!”
沈嵁掠了他一眼,没说话。
晴阳不依:“嗨,好你个燕哥哥,这才几天呐,怎么我就不是你兄弟啦?”
傅燕生煞有介事:“你想想啊!你姐是我弟妹,严格算起来你同我是亲家。”
“我哥不是你亲家啊?”
“不是啊!他又没跟弟妹结拜。咱俩一见如故,我跟他做兄弟,合情合理嘛!”
落欢纳罕:“姐夫啥时候跟沈老大成的兄弟?怎么我也不知道啊?”
傅燕生愉快地笑起来:“就刚才!”
阶下二人闻言语塞,纷纷摇头苦笑。
“傅燕生?傅?”几人旁若无人说笑,对面螭璃女心有所悟,“你是九曜星君的传人,你是傅渺尘的——”
“啧啧啧,”傅燕生抱拳,“姑娘年纪轻轻,居然知晓家父薄名!傅某这里先谢你一声。”
螭璃女娥眉倒竖:“装腔作势!终究你姓凌!”
傅燕生眼也冷了:“我为谁来无关紧要,过得了今晚,你才有资格与我论。”
螭璃女手在羽扇上□□过,褪了一层水蓝色的羽绒,露出扇骨黑玄铁,扇叶匕尖锋。
“江南的水,我偏要搅上一搅!”
一挥刀一线风,劈开生死路,沈嵁在前头迎住所有的敌对,横刀见锋芒。
“沈某私事,你且勿动!”劝退了傅燕生,他自冷锋冷眼,直向杨安,“我没有家族,没有投靠,这一生只剩下亲人和朋友。江南姓谁家,我不管;你害小叔,我定管。不雪此恨,死不甘休!”
门前的灯火骤然大亮,点起的火把将这处天空染得辉煌。沈嵁双刀交抵,映了火光,一面暖一面冷,便似他话里的分明,向着亲人时热烈,向着敌人时凛寒。
杨安手中的铁蛋子又转了起来,噼噼啪啪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纲了!下章正式上武戏。
预感这个年要忙死。。。
第47章 第六章、斗胜【一】
第一眼的印象如此深刻,如雪的杏花雨下白衫墨发的人,清冷绝尘,好像那树里生出的一缕花魂,又仿佛天上的仙子中意了人间的繁花似锦忍不住降落,美得不真实。
所以凌鸢会忘记武者本来的身份,只看见执笔的手,不记得他掌中曾有刀。
数月前认识了沈嵁的拳与掌,纵然快意潇洒,进退间也都是余地,落满了慈悲。白日里又认识了他的刀舞疯魔,一步一血印,步步皆夺命,怕过,却依然不能远离。
此刻,她见到了双刀上附着的真正的形态。说魔太厉,显得邪恶;说鬼太凄,充满怨怼;说戾气又太抽象,未免敷衍。沈嵁的双刀没有刀镡,左刃短右刃长,刀身笔直就连刀锋都是方的,狭窄细长的一块钢,一如孤冷骄傲的这个人。都是死而复生的,都是亡灵。比魔多了心,比鬼多了情,比戾气更多义,由南到北走了一大圈,沈嵁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心死了,可一旦握住刀,他还是要“守”。以前守沈家,如今,他守命。十根手指头一个个名字往上刻,断指连心,他会疼,会拼命。
舅舅告诉凌鸢,沈嵁的刀,名“盈缺”。
眸中似有寒光闪过,凌鸢仰起头,朔月无影,岂来清光照九州?而门前的灯笼和火把聚拢起一片橙光,明亮又热烈。凌鸢明白,那是沈嵁刀身的寒芒,月缺未满,所以冷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