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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傅燕生,也是好胆色有魄力,端坐如故,竟未曾挪动分毫。更甚者,他压根儿没有提气抵抗,便只拿这具肉身坦荡荡迎此一击,定力确实非同一般。
而借一掌之势,沈嵁已骤然掠身到近前,手刀劈落切傅燕生腕上脉门,另掌翻起直拍他肋下。近在咫尺,却悍然收势,忿忿对峙。
“为何不还手?”
傅燕生瞥一眼被压在案头的手,眼角勾勒一抹痞态:“说了是来叙旧的嘛!”
沈嵁岂肯信:“那就别叙了。要问便问,不问打来!”
傅燕生无奈地叹了声:“唉,你来了两月有余,一直未得与你说上话!难得今朝谁都不在,怎奈沈老大却不念旧啊!”
沈嵁手刀又压了压,已无耐心。
傅燕生嘴角兀自向上翘,且邪且狠:“喂,那年令堂与你相中的孙小姐,究竟是人家看不上你还是你不要人家?”
沈嵁瞳孔霎时缩紧,手也抖了起来。
“她说的那事,是因爱生妒故意造谣?还是确有其事啊?就是你跟……”傅燕生故意凑到沈嵁耳畔,轻轻地吹出余下的话,“知县迟大人的那桩事。”
话音落,立时气流涌动,浩瀚磅礴。一股凌厉杀意随掌风扑杀而起,直拍向傅燕生。他不再坐以待毙,早已埋下的反击同时发动。沈嵁拍案倒纵,仰身滑了出去。
傅燕生舔舔嘴唇站起来,紧了紧腕:“你可是第一个活着接住我这枚口钉的人!”
沈嵁也旋身而起,吐落口中骨钉,抬眸处,一双充血的赤睛已露狂相。
“哟哟哟,恼了?!说不过就打人,这样,不好!”
沈嵁往前踏一步,掌下重新聚敛起飒飒风团。
傅燕生一抬手:“嗳,条件说完了,该问正事了!”
沈嵁狰眉狞目:“你还要问什么?”
“什么都没问呢,怎说还要?方才那个是筹码,你看是要老老实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或者我回头跟晴阳说说当年究竟谁害得你几乎自尽?”
又是一掌擦着鬓发落在身后的格栅上,激起一片碎木飞屑。沈嵁目眦欲裂:“住口!”
傅燕生捋了捋发:“也就是我可以问啦?”他扶腰微微躬身,偏过头打量一身怒气的沈嵁。确认其人当真就范,便抚掌笑道:“那烦请沈老大仔细想想,祁连山雪谷遇见我凌家老当主的具体地点,以及他有否与你交代过剑的下落。另外,你到底告诉他什么了?”傅燕生眸光乍然冷肃,“能叫一位避世独居四十年的老人重出江湖,不惜名,不惜命!”
意外,听过傅燕生真实所图,沈嵁的怒气便似衰竭了一般,迅速地偃旗息鼓了。傅燕生纳罕地盯着面前的人步步踉跄着跌退,苍白的面色上覆满了茫然。
“就是这样?”沈嵁微喘,竟毫无防备扶着床沿儿坐了下来,“你来与我拐弯抹角地说那些话,又是暗示又是威胁,到头来只为了问老当主的事?”
傅燕生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愿意说?”
沈嵁凉凉掠他一眼:“为什么不说?”
“呃,”傅燕生面露尴尬,“人生奇遇,总有些不可告人!”
“不可告人你还问?”
“所以才要把柄……”傅燕生倏地住口,视线随意落在他处,“抱歉,职业病!是我小题大做了!”
沈嵁垂睑颔首,心思一时不得揣摩。俄而,他问:“是凌当主叫你来问的吧?”
傅燕生不讳言:“的确是容宁想问,不过不是他叫我来。不管你信不信,容宁这人重情,好面子,有些事他宁肯自己多费些周折也不愿意为难别人。尤其是他在意的人。你教鸢儿丫头练将军行的事我听落欢讲了,也猜得到容宁和小海一定会想找到老当主的剑。顾念你一身伤病,他们未必敢来盘问,倒不如我这做惯了细作的小人与你这里探探虚实。问得着最好,左不过是与你交恶,横竖我这辈子已得罪不少人了。”
抬眼将傅燕生再三端详,沈嵁面上固然恢复了一贯的冷情淡泊,心底却不由得一寒又一暖。
“你对凌家也是尽心!”
傅燕生听话听音,终于不再笑了,侧身眺望廊外风光,语带慨然:“我与你不同。”
沈嵁追着他目光所趋,一时怔然。
“沈家对你来说就像座牢笼一样困顿,你总想着逃离摆脱,而我十六岁离家,用另一个身份活了十七年,这个家对我来说便好似一场遥远的美梦,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来,又必须忍耐住寂寞强迫自己不准回来。我想守住这个家!只要弟弟妹妹不再死去,只要我爱的家人不再流血,我愿意孤身在外扮演一个微不足道的细作、刺客、刽子手。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永远活在黑暗里,只要他们心底没有阴霾!”
沈嵁蓦觉心中一痛:“曾经,我也与你有同样的想法。”
“我知道。”傅燕生回过头,眸光很深很深,“你努力去守住的家族,你想维护的亲情血脉,最后都成了伤你害你的倒钩。他们负了你!”
沈嵁收回视线落在傅燕生面上:“而你从来不在乎是不是值得。你比我豁达!”
“不!”傅燕生摇头,“我恨过。心爱的小姑娘死得支离破碎,而当时我远在千里之外。我恨这毫无人情可言的江湖竟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孩子都不肯放过,更恨自己错过了,来不及,就那样把她放在危险里却无能为力。离开家是因为仇恨无处落葬,不将敌人肃清,这口怨气我平不了。可离家许多年,无论作为儿子还是兄长,我都是失格的。自以为伤心,固执躲在外面,眼看着父亲和兄弟一个个死去,到头来我又保护了谁?你却不同。”
傅燕生过来拾起掉在床上的披风,仔细替沈嵁搭在肩头。
“即使遭遇背叛,你都没有抛弃和逃避。你没有错,沈嵁,你很强,很磊落。所以你也有权利放下和遗忘。你该对自己豁达!”
一番话令沈嵁无语默然,眼底哀一层又痛一层,叠加出深瞳如墨,浓得望不见底。
“什么剑?”
毫无预兆的提问,令傅燕生微微一怔,回不过神来。便听沈嵁又问:“你们要找的剑,是哪一把?”
知他有心转移话题,傅燕生当然也爽快答应:“苍珩剑!”
沈嵁揉了揉眼角:“我在老当主身边统共见过两柄剑,一柄是陨铁锻造的十字将军剑,还有一柄是青玉古剑。你说剑名苍珩,可是指的玉剑?”
傅燕生黠然一笑:“非也!青玉剑纯是为了混淆视听故意放在那儿的,真正的苍珩剑就是老当主年少时便随身的将军剑。”
沈嵁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们不用寻了,剑已经没了。”
傅燕生震惊:“此话怎讲?”
“老当主亲手将剑震断了,当着我的面。”
“为什么?”
“因为人死了,传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傅燕生倒吸口凉气:“传说?!”
沈嵁抬睑睨他一眼:“以前我不晓得那位是老当主,所以他说的那些话我从来不明白。不过昨天里,一切倒是都了然了。几十年前江湖有一桩传闻,凌家二代当主獠犽崽凌觉虽故去,但他将毕生武学都记录在一柄剑内。得此剑者不仅能得绝世武艺称霸江湖,还能窥得凌家巨额财富积累起来的真相,既得天下也!曾经,江湖上许多后起之秀对这柄剑趋之若鹜,然而奇怪的是,包括凌家的后辈在内,并没有人找到过。不,应该说,没有人知道是否真的有谁找到了剑。这传说更像是一口引人深入的陷阱,越接近真相,便是离危险越近了。有去无回的探寻,几十年间江湖有多少人悄然失去了踪迹,恐怕只有持剑人自己才算得清吧!”
迫于沈嵁的逼视,傅燕生以拳掩口干咳几声,是也否焉皆不言。
沈嵁并不在乎对方的答案,接着道:“你放心,我不过揣度一二,至于真相如何且由得江湖人自去辨明。我所在意的,反而是你们对苍珩剑的态度。身为凌府后人,你们不会不清楚传闻的真实性。想要拿回剑,是预备结束这个传闻?抑或再找个替身携剑入江湖,带走一身的干戈与血腥?”
傅燕生扶额苦笑:“你都想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噢!”沈嵁一脸理所当然,“我以为携剑者如此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定然是你来做的。”
傅燕生摸摸鼻子:“我今日来只是问剑的下落。”
“问到了就该去寻了,寻到了自当有所动作。凭你的为人,大约等不到凌当主与冉总管商议出个结果,便携剑离去了吧!”
“嘶——”傅燕生自牙缝里抽了一声,“有时候我真想杀你灭口嗳!”
沈嵁挑眉:“很巧,我也是!”
“因为那桩事?”
“只是那桩事。”
“我知道的不止那桩事。”
“仅此一件,足够我杀你。”
傅燕生摇头哭笑不得:“今日是我失算了。剑没到手,反而白白当了恶人!”
沈嵁袖一翻,露出藏在掌心的两粒朱色丹丸。
“□□?”
“蛊药。”
“不都一样?你居然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沈嵁承认:“备来寻死的。这种的噬心,我还有吃了变痴呆的,你选哪种?”
傅燕生不由捧腹:“服了你了!防你想不开,我先替你消耗一些,给个痴呆的吧!当白痴好过蛊虫噬心之痛,我怕疼。”
沈嵁果然自怀中又摸出一只小瓶,拨塞倒出粒更大的黄色丹丸递了过去。
“想好了?不打一场?打赢我,一了百了!”
傅燕生三指捏起丹丸,冷声嗤笑:“打你?完了让全家都来追杀我。头一个就得是鸢儿丫头,我岂非成了千古罪人?罢了,自作孽,我认栽!嗳,不过说好了,你别跟他们说是你这儿吃的药!三叔有你这么个徒弟不容易,好好活着。”
见傅燕生果真要将丹丸放进嘴里,沈嵁情急“嗳”了声。傅燕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眨眨眼:“舍不得啊?那再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不是那个?”
沈嵁一头雾水:“是哪个?”
“啧,干嘛一直未娶?你到底喜欢女的还是男的嘛?”
沈嵁愣怔片刻,恍然他是在质疑自己究竟是否断袖,立时面色一沉,瓮声道:“我非迟谡同道中人,莫再问了!”
傅燕生松了口气,欣然笑曰:“如此,我便心安了!”
言罢就要吞药。
沈嵁霍然起身,指尖已触到他衣袖,忽闻外头传来几声高呼:“小墨,喵——快出来啊!小墨,你在哪儿?”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