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竹黎头也未抬,道,“不是我糊弄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况且,这哪有白吃的饭,以前吃的那么多就不是饭吗?”
竹黎这话我有些不爱听,圆圆每顿吃的是不少,可又没吃别人家的。念在圆圆刚才的确是恢复了气息,而且问这竹黎似乎也问不出个什么来,我就没有出言驳他,转身要回去看圆圆。
身后竹黎却说,“陵台与我们这里有些时差,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他这一觉,要睡很久。”
竹黎将那血菩提安置好,干脆坐在了那小青苗旁边,手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春寒料峭,暖意未浓。这株翠绿的血菩提在院子里格外醒目。距离这株血菩提不远,还种着几株别的植物。虽然还未长叶开花,但那植物,我是认得的。
那个小姑娘站在七王府门前,手中扇面一摇,道,“延延姑娘,您又许久未出门了吧,连竹公子都不知道。我这扇面上的含笑花,可是竹公子亲手画上去的。”
若我没记错,这竹黎,也是没有情丝的。
“竹黎,你能看见,是不是?藏在人发间的所谓情丝,你也能看见。”
他将手里佛珠收好。仍是坐在地上,道,“秘术之所以为秘术,不过是因为知道的人少。可这知道的人少,不代表只有你一人知道。”
143 心火难平
“看来,你果然是知情的。”
他一脸淡然,“知情又如何?心已在佛门,六根早清净。”
我站在他面前,继续追问,“我有一事不明。含笑的死,我至今仍觉得蹊跷。师傅教我的时候就说过,这除去情丝多少有些代价。可我记得那天下午,含笑被我剪去情丝后,明明一点后遗症都没落下。不过一日功夫,她怎么就…”
竹黎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这代价,其实是自己的性命呢?”
“这不可能。不过是剪个情丝而已,根本就死不了人。”
竹黎道,“人一世,长久也不过匆匆百年,白驹过隙。世间万物尚参不得皮毛,你以自己所见定所知,实乃无知。”
“那你的意思是,含笑真的是因为我除了她的情丝才死的?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去提刑司给我作证,口口声声说什么她是病死的?”
“因为她的确是病死的。”竹黎说着站起身来,道,“你现在当知道,人这情丝是斩不断,除不尽的。只要你活着一日。它总会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源源不断生出来。那你知不知道,这情丝生长速度也是因人而异的。”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含笑旧疾复发,不过是那晚,她突然不愿意了。”
“你是说,其实,含笑嫁给员外的当夜,这头上的情丝就再次生了出来吗?这么快,不可能,我这情丝也不过是最近才…”
竹黎顺着我发间看下来,道,“顽固别扭之人,总是难以开悟放下,越执着,这情丝生得越快。楚姑娘,若非你连情根都拔了,又怎么可能等到今日?也难怪,你能执着到成为跪山上来的第一人,却始终浮于表面,就算生意做得再久,也看不透内里玄机。”
竹黎拍拍身上的泥土,转身朝殿里走去。
我快步跟在他身后问他,“那竹黎,你可是彻底放下了?你若是放下了,为何院子里别的都不种,偏偏种了含笑花?还有,你就算不喜欢含笑,当初为什么狠心要将她给别人,她明明在云水楼里过得好好的……”
我一路追,一路问。竹黎兀自掀了衣摆,在殿前金身大佛面前跪好,口中念念有词。
“竹黎,你还没回答我。”
“逝者已去,追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我站在他身后,他头上戒疤清晰可见。
“竹黎,你刚刚亲口说过,只要人活着,这情丝就斩不断,除不尽。我想知道,你头上这戒疤,可是能助你阻止那情丝生出来?”
他闻言一顿,不多时复又念起了阿弥陀佛。
关于竹黎,我还有许多问题。比如,他的情丝究竟因谁而断。宫中御用画师,与先皇身边的妃嫔传出丑闻,为何那妃子难逃一死,他却能在见过太后之后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入夜,漫天星斗,我见竹黎站在院落里那株血菩提前,手中木鱼声声,“繁星木鱼,前尘往事,早不可追。”
声音不大不小,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回答我白日里的问题。
我在这寺里一连待了几日,圆圆也不用每日放血,只是仍旧昏睡不醒。
竹黎这日来跟我说,“救人一命,堪比七级浮屠。七级浮屠什么的我就不奢望了,只是你应该比我更懂代价这两个字。”
我看看床上的圆圆,道,“可是,我没钱。”
我这话说的是实话,身上穿的还是金鸡岭给爹爹守孝的那一身黑衣黑裙,而且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剩下个白玉扳指,是爹爹给我的,更是慕渊给的。我万不会拿出来给别人。
我看见窗外,前几日他栽下的那棵菩提已经长高了许多,便同他说,“圆圆那血喂了你的菩提,难道不算是代价吗?”
竹黎一愣,也往窗外一瞧,随即摇摇头,轻声道,“呵呵,果然会算计得很。”
“你救了圆圆,于我这大恩,当铭感五内。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替你去,绝不含糊。唯独这钱,我的确是一分也没有。”
竹黎道,“我并未同你要钱。我的意思是,前几日殿里小僧病了一个。前殿里,眼下正缺个洒扫。况且,就算你每日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圆圆,他也不会醒来。不如就去前殿里活动活动筋骨。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不过,我希望你能等我几日,我还有些事要办,办完我立刻就回来。莫说洒扫这活儿,就是要我座下青灯一辈子也认了。”
圆圆这命虽然是保住了,可这冤枉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圆圆受的那些苦和身上的那几刀也不能白挨。
竹黎又念了句弥陀,从袖中拿出一小卷东西,好像是佛经。他将那东西递给我,道,“行事冲动。不如决定前先将这几句佛偈诵几遍吧,心静,这心火自然就平了。”
我瞄了一眼那一卷所谓佛偈,“不用了,我本就是个世俗的人,我的恩仇,自然也要用以牙还牙的世俗方法来解决。你若想劝我出家,还是省省吧。”
竹黎叹了口气,将那佛偈又收了回去,摇头道,“你半点佛缘悟性都没有,拿得起,放不下,深陷红尘泥淖不可自拔,就算你求我要给你剃度,我还不肯呢。”他说完,就带着一副不可救药的表情又走了。
几日过去,圆圆仍旧未醒,小胳膊上的伤口还被包着。我临走前,将他的被角掖好。前殿,竹黎又在一声一声敲着木鱼。我在他面前的蒲团上跪好。
“竹黎。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拜托你。”他木鱼声一直未停。我抬头,看见他身后金身大佛连笑都透着庄严。
“若我能回来就罢了,若我不能回来,我希望圆圆在这儿的事你能保密。将来他醒了,忘了我就罢了。若他还能记得我,就拜托你劝他回陵台,不要再找我了。”
我下了山。回了慕清的临时府邸。素心一见我,吓得直往后退。或者说,她怕的也不是我,是我手里那把可以要她命的剑。
“你,你不是抱着那孩子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手里拿着的这把剑,还是慕渊的。那日他被人抬走,我将他随身佩戴的剑捡了回来。
“素心,我问你,圆圆喝的那药里的毒,是不是你放的!”
她躲在一个丫鬟身后,闻言哈哈大笑,“楚延,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鬼一定死了吧。最烈的穿肠毒药,他不死才怪!”
“素心,这药,果然是你放在碗里逼圆圆喝下的,是不是!”
她躲了我剑锋,一直将那丫鬟推在身前,“你,你别乱来…”
她眼神看向门外,看样子是想伺机呼救。
“素心。只要你说实话,我便饶你一命。你叫人来也没用,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是那些人跑的快,还是我手里的剑快。”
“楚延,是我又怎样。他已经死了不是吗!我的孩子也死了,正好让他下去陪葬!”
我收了剑,“好,你终于承认了。”
素心觉出不对,问我,“不对,我门口守卫森严。楚延,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打开房门,将一直站在外面的慕清拉进来。
“慕清,你可听到了?你的女人已经承认了,是她下了毒逼圆圆喝下去的。你孩子的死,跟圆圆无关。你是不是也该履行约定了?”
素心惊恐看着慕清,伸手去拉他,“约定?什么约定,十爷,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啊。我们那个孩子,他明明还那么小,我舍不得他”
“你舍不得你自己的孩子就舍得别人的孩子?圆圆因为你,挨了三刀,放了三碗血,至今仍昏迷不醒。我说过。只要你认了,这次就先不要你的命,但我只要你受我三剑。敢做就要敢当,素心,刚刚,你可是亲口承认的。”
手中剑还未落下,便被身后慕清一把攥住。
“慕清。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吗,只要她承认,你就凭我处置。怎么,现在又心疼反悔了?”
素心见慕清有所犹豫,爬到慕清跟前,苦苦哀求,“十爷,是我一时糊涂,可我都是因为没了自己的孩子,伤心欲绝。况且,当时,确实有人看到圆圆那孩子进来过了,所以,我才一时冲动,迷了心窍。还有还有,听她说,圆圆不是没死吗,十爷你饶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慕清说的没错,那个没了的孩子,也是他的。对于素心,他早就生了姑息之心。
“慕清,你放手吧。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了。”
慕清将信将疑,仍是牢牢攥着我握着剑的手。他说,“延延,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