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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慕渊手中的那剑刺破他胸前的衣裳,刺进他皮肉,他仍是站着未动。
我及时拉住慕渊的胳膊,“慕渊…不要。”
慕清这才回过神来,却不敢轻举妄动。
慕渊仍旧拿剑抵着慕清,低头同我道,“你跟我回去。”
我本就是来找他的,听他如此说点了点头。
他手中那剑终于不再上前,微微一顿,还是从慕清身前撤了。
慕渊身上也不知一共伤了几处,他袖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铠甲衣衫多处被划开,透着皮肉伤口,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湿黏腥咸的血腥气。
我扶着他转身往城下走,四周围着的慕清手下的兵士无人敢拦他,只不断随着缓缓后退。
抬手替他将脸上的血擦了擦,他却将我那手捉住,握在手心里。
我边走边问他,“就算我刚才不拦你,你也不会真杀慕清。其实我都看出来了,你恨他怪他,可还当他是个孩子,你啊,根本就下不去手真的杀他。”
我侧过头去问他,“慕渊,我说的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我,轻一低头,竟将唇送了过来。他这吻,兵荒马乱里,竟叫人莫名觉得安心。浅尝辄止,他很快就松了我。
我有些不敢在看他。寻了话跟他说,“对了,圆圆不知怎么也跑来了,他前几天还吵着说想你了,你等我将他叫上,咱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提着剑,任我扶着,没有说话,脚步一顿,却不在向前走了。
我不得不跟着他停下来,侧脸看他,“慕渊?”
“慕渊!”
惊见他口中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而他胸前,赫然刺出大半个剑身。而站在他身后将那剑没入他身体的人,竟然是慕清。
他皱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也一截一截倒下去,我已经要扶不住他。
“慕渊,慕渊……”
他手一松,撑着他身体的剑落在了地上。我跪在地上将他揽进怀里,他胸前露着的半截剑不住滴着血。
“慕渊。你不能死,我还有话要问你呢。你还没给我解释清楚书房里的那只风筝,还有那个荷包…你若是不说清楚,我还是要闹你烦你的,慕渊!”
他颤颤抬手,给我擦着眼泪,张口欲同我说些什么,我低头俯在他唇畔。
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说了零星的几个词。
“延延,平安,喜乐。”
“慕渊,除了你,还会有谁拿命来护我平安喜乐?你说过,我任性,野蛮。毫不讲理。你若不将那只彩鸢和你那个荷包的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罢休的。你知我爱财爱权,你若想改立别人为后,我可不答应。慕渊,你听见了吗!”
他又吐出一口血来。他伤势严重,我已经不敢在动他。
“延延,我不在了,谁能来守你,护你…”
“慕渊,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谁都不要。”
他还是闭上了眼睛,莫说理我,他终于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了。
慕清冷声道,“来人,十里坡百丈崖。”
我抱紧了怀里的慕渊,“慕清,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清并未同我解释,只一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要拉我怀里的慕渊。
我抱着他不肯松手,“慕清,他是你七哥!他对你尚下不去手,我问你。你是怎么狠心将这剑刺进他身体里的!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慕清厉声道,“快些拖走!”
我捡了慕渊的剑,那把剑上的流苏半点血未染,一如那日清晨,我刚刚给他系上。
“我看谁敢动他!”
“慕清,我今日方知,你为了一个区区皇位,家国可以不要,大义可以不要,骨肉亲情可以不要。若论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普天之下,当再无人能出你之右了!我将那剑重新抵在他胸前,就是刚刚慕渊指过的地方,“慕清,我只恨,方才,他要杀你的时候,我竟然拦了他。若不是我,他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一个转身,躲了剑锋。从一侧握住我拿剑的手腕。
耳边是他阴骛的声音,“那你的意思是,你宁愿死的是我,是不是!”
135 旧事
他手上用了狠力,恨不得将我腕骨都捏碎。我拿不住那把剑,那剑跌落在地上,铮铮作响。
“什么狗屁情丝情根,一切不过是你敷衍我的借口。楚延,你还是爱了他,你一开始就爱他,是不是!对我。你千不愿万不愿,可刚刚他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避不躲!”
他又冲那几个兵士吼道,“还愣着干嘛!十里坡百丈崖,你们没听见吗!”
“慕清,你敢!”
“他都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亲眼看着那几个人如抬琴笙一样将慕渊抬起来。只不过,琴笙被扔下了城墙。而慕渊要被他弟弟扔下悬崖。
“慕清,你放开我!”
“放开?楚延,天下和你,迟早都是我的。事到如今,我怎么还可能放开!”
被他扯回临时府邸。房前,他道,“都退下!没我的令,谁也不许进来!”
房门被他从里面关上,他仍是拎着我未松手。
“慕清,你是极在意素心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吧。你今日将他扔下悬崖,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要素心和她腹中孩子的命。你我相处这么多年,这种滋味,怎能让我一个人尝?”
一提素心和那个孩子,他果然有片刻犹豫,道,“延延,等我平了西夏,等我登上皇位,你依然做皇后,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慕清,我已经答应了他,今生只守他一人。”
慕清冷笑一声,双手撑在我身侧,道,“可他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剑下,你不是没看见。现在。我那个七哥,已经葬身百丈崖下了。傻延延,你要如何守他啊。况且,你一开始,就是要跟我走的啊。不过才多久的功夫啊,延延,你怎么就变了呢?你要权,要钱,要宠,我都可以给你,不会比他给你的少。今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慕清,你我往日情分,从今日起,再无半点!”
他依旧充耳不闻,将我的手反扣在身后。门外响起一个丫鬟急切的声音,“十王爷,素心姑娘早产,您快过去看看吧。”
他顿了顿,还是停了手,松了我,开了门,快步出去。
这几日过得混沌。自那日慕清走后,门口便来了几个守卫,原本房里站的那两个个丫鬟,更是时时刻刻,寸步不离。
我知道慕清短时间内不会在来。听说他派出去与西夏交手的人马一次又一次全军覆没。没了慕渊,西夏再也没了忌惮,正酝酿一场疯狂的报复,他此刻应该焦头烂额才是。
我一连几日皆坐在这铜镜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宫中那场冬至宴上晚薇说她尝出了味道,也明白了琴笙为什么能看着我说我们谁也逃不掉。
长出来了,它果然长出来了。
不是一年,也不是一天,它只用了一夜时间,就张扬在了我的发间。
我再也不能否认,我爱的人,依旧是他。那证据如今就在眼前。我骗的了别人,惟独骗不了自己这双眼睛。从今以后,我连装傻充愣欺骗自己都不能。
我将那册子上的话念了许多遍,想找出个答案。
“世先有情。化而为丝,斩之,百忧可解。”
世先有情。既然先有的是情,可这情又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呢?
《世经》有云:爱由心起,境由心造,情由心生。
生于心,发为表。多么可笑啊,绕来绕去,原来这人生情的根源,本就不是那缕情丝。
曾以为苍天垂怜,何其幸运,能得世间解忧不二法门。如今它来势汹汹。顷刻间显露出它原本的面目。然后看你一身狼狈被它玩弄鼓掌之间,兜兜转转不得不回到原点,随后得意宣告,谁也没有这个本事来掌控它。
琴笙说的没错。迟早,那情丝会裹挟着曾有过的一切,蓄谋已久般地卷土重来。时光于一个人的烙印,哪有这么容易说消弭就消弭。
宫中博览苑,孙太傅放下手里书卷,随后抛出一个问题。身边慕清站起身来,博征旁引,头头是道,孙太傅点点头,甚是满意。
随后,慕清坐下,胳膊轻轻捣了捣我。方才见窗外似乎有几个人抬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匆匆而过。那人被人簇拥,看不清面容。不过单看身后跟着一溜小跑的太医队伍,也知道,这伤了的人来头不小。
直到慕清碰了我几下。我才回过神来。一转脸,面前便是孙太傅那张板着的脸。我信口答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满脑子都想着去看看刚刚被抬走的人是何许人也。
孙太傅布置了抄写课业便靠在桌上打盹儿,我将自己那份推给慕清后就悄悄溜了出去。
远远地,我就看见一间殿门前跪满了人,且一人身边一个药箱,合着这些人全是太医。
烈日当头,那些太医跪在门外,汗如雨下,鸦雀无声。难不成里面的人,当真是什么大人物?
白太医彼时头发和胡子还没有花白。他推了门出来,轻声说了几句,那些候着的太医皆松了口气,如临大赦般爬起来背上药箱有序退了。
不多时,那殿门口的人就散干净了,只余下几人端着瓶瓶罐罐不停进进出出。我愈发好奇。让太医院如此兴师动众,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还未接近殿门,我便被人拦下了。
我瞪那侍卫一眼,“你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
那侍卫不是宫中之人,油盐不进,“不管是谁,都不能近殿半步。”
见与他说不通,我便知趣地走了。
过了几日,那殿前的守卫竟然撤了,只剩下几个太监宫女。他们自然是不敢拦我的。
我悄悄溜进了殿,见一少年半倚在床上坐着,不知是不是因为伤了腿,下不得床。
慕渊曾说过,我五岁那年爹爹第一次带我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