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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镯子的反面,画着玫瑰的根部,竟然是一颗心。
红心,被篱笆的竹枝扎破了,在流血,可那些血液,却成了玫瑰的养分,令他妖娆的开。
“这么说吧,夏璃很擅长捕捉人心中阴暗的一面,然后用很魅惑的方式展现出来……明明是很血腥很暴力的东西,经过他的包装和演绎后,就办成了致命的吸引……夏璃的风格,是一味的沉沦到底,不给人留半点希望……”
叶一的话,回响在苏虞耳旁,那个少年所总结的特征,此刻,活生生的应验在了眼前。
苏虞咬着下唇,必须竭力控制自己,才能不惊声尖叫。
她转过头,在进的都能看见毛孔的距离里,直直的凝视着夏璃,颤声问:“为什么……这么阴暗呢?”
“阴暗?”夏璃震了一下,像是如梦初醒般地抬起眼睛,白炽灯的光里,他的脸,看起来比平常更苍白。
因此,显得一双眼睛更加深黑,仿佛来自地狱的信使,试图托人进入沉沦,但一瞬间后,又变的清澈透亮,带着微微的疑惑和不解,像个至纯至善的孩童,“你真的这么想?”
“这……”因为被反问,苏虞反倒后悔起来,略带窘迫的说,“也不是,就是有点……被吓到的样子。因为,前面明明是那么明朗有朝气的样子,一反过来,就看见了如此血腥……”
“可是,这才是真相啊。”
夏璃浅浅一笑,嘴唇温厚,眼神明润。
“就像越肮脏的臭水沟里的水产才是最肥美,越腐烂的地方才越有华美的花朵。世事从来如此,不是么?”
V领毛衣,袒露出他那纤细的锁骨,如此的清瘦,如此的荏弱,如此的……不含杀伤性。
仿佛他只是在很客观的陈述事实,而没有故意对人心施虐。
苏虞呆了一下,再去看那只手镯,就没那么大的反感了,不但没有,更滋生出一种“啊,这构思真有深度和意境啊”的膜拜心情来。
她满含敬畏地将画稿放回到了台面上。
“今天……需要做什么呢?”
“帮我调色吧。我今天要完成它。”夏璃说着,将台灯转向另一边。
苏虞这才看见,原来旁边还有一张桌子,比起狭窄的画案来,那张桌子可就是庞然大物了,长约四米、宽约两米的平台,让人几乎怀疑夏璃是不是坐错了地方。
桌子上无比规整的放着各种画具,看得出主人的逻辑性。
苏虞毫不费力就找到了需要的颜料,开始熟练地调色,夏璃坐在原地,露出满意的神色。
苏虞调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要用这么小的工作台呢?”
她很不理解,在那种画板上画画,不会觉得很不舒服么?手脚都伸不开啊。
“我喜欢这种局促感。”
“嗯?”
还是不太明白。画画是那么需要脑力和体力的事情,所以,不是应该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舒适,以取得最好的效果吗?
苏虞一边迷惑一边拿着调好色的颜料盘走回画案旁。
夏璃拿起画笔,蘸了蘸她手上的红颜料,开始给设计稿润色。
他画的非常非常快。
好像一台充足了电的机器,一旦开启,就以超常的速度运转开来。
又像一个在大海里游泳的人,因为身后波涛汹涌,所以他必须要竭尽全力地向前冲刺。
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因为获得了自由,而开始不顾一切地肆意奔跑……
急切。热情。澎湃。癫狂。
——这就是夏璃工作时的状态!
苏虞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几乎忘却了呼吸。
她从小临摹他的设计稿,那些画,她必须要极其谨慎、细腻、精细地反复描绘,才能画得跟他一样。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夏璃,竟是用这样一种可以称得上疯狂的速度在画画。难怪他要用这么小的工作台。
因为,只有如此,悬空的手臂才会给予作画者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和紧迫感,从而让他迸发出超出一般状态的激情来。
在创作中,夏璃不需要舒适,他只需要压力。
苏虞觉得自己,好像离他,又近了一步。
*****
屋子里,依旧很黑。台灯的光很有限。
除了台面非常清晰以外,照到的夏璃,就开始模糊了,而再远一点,就几乎看不见。
也许,这种恰到好处的光亮,和极大程度上的黑暗,也是夏璃的灵感之一。
他需要这种窒息的感觉,来延长创作过程中的激情。
苏虞捧着颜料盘,她不记得自己捧了多久,应该没多久,大概十分钟都不到,夏璃就已经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画,然后抬起头,对她一笑。
这个笑容,非常非常非常灿烂。
苏虞心中一悸,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继而她找到了原因——这个笑容太灿烂了,灿烂得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夏璃的脸上,而应该是……
叶一的。
只有叶一才会这么灿烂地笑。
笑得像是全世界的阳光都是从他眼睛里放射出来的一般。
可此刻,夏璃的笑容像极了叶一,纵然美目并不怎么相像,但感觉是一摸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苏虞犹在惊悸,夏璃已将上完色的画稿,拿到宽大的桌子上,用镇纸压好,让它自然风干。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他掉转轮椅转了个身,表情已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好了,该你了。”
“我?”苏虞一怔。
“嗯。”夏璃指了指画案,“玫瑰和篱笆,让我看看,你会画成什么样子。”
苏虞眼睛一亮,顿时明白过来,夏璃是要指导她。
她连忙拖过一旁的椅子,在画案前坐下,想了想,羞愧地抬头,“对、对不起,我画画很慢……”
“没关系,时间于我而言,永远是富足充裕的。”夏璃淡淡地笑,笑容里却有很哀伤的东西。
苏虞心头一颤,不再多言,拿起铅笔开始构图。
铅笔在纸上沙沙沙沙,她画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也许是因为手肘没有太多依靠的地方,由此而生得急迫感也感染了她;
也许是因为房间太黑,而台灯的光又太专一,让她仿同置身于密闭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有着满满的灵感,和沉沉的压力;
又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这个自己最崇拜最憧憬也最想讨好的人,在面前亲眼看着自己画画……
苏虞画啊画,她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只知道,当她最后放下画笔时,眼前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
诧异抬头,原来是夏璃,拉开了厚厚的窗帘。
阳光一下子照进了这个黑色的房间。
那些在暗色中看来无比阴沉的墙壁和地毯,赫然呈现出了另一种姿态——
原来不是黑色,而是深灰。
深灰色的墙壁上,用墨线画着各种姿态、各种面貌的飞天。
而深灰色的地毯上,则画着古老神秘的图腾。
在没有光的时候看起来固然是一团漆黑,但此刻有了光,就想把珍珠从淤泥中取了出来,用水冲干,在自然柔和的光线下,绽放无尽璀璨。
房间很大,壁画宏伟,苏虞被这种戏剧性的转变所震撼,正想细细打量究竟画的内容是什么内容时,夏璃已走到她面前,拿起了她的设计图——
同样的篱笆,玫瑰,心。
在夏璃手上,是阴郁的撕裂的魅惑的美感,而到了苏虞手中,则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镯子的正中央是一颗金色的心,镯子的环身则是一圈错综交杂在一起的篱笆,篱笆构成了一道锁。
原本要在心脏上锁合,但衔口处却长出了一朵玫瑰,令原本密闭的环身,瞬间有了缺口。
可这缺口是如此的美丽、纤细,看似荏弱却又固执地生长着,长长的藤蔓优雅伸延,绕住了篱笆,也连接了心。
每个人的心,都容易被自身的种种负担所禁锢。
就像着凌乱编织的篱笆一样。
可是,只要心够坚强,那么,从心上长出来的玫瑰,就会变成打破禁锢的奇迹,展现出另一种无限希望的姿态来。
——这就是苏虞想要表达的东西。
虽然她的画功远不及夏璃,在细节的表达上更没夏璃那种极致流畅的美,可是,她却用同样的元素设计出了不一样的意境。
截然相反,鲜活明亮。
夏璃久久地看着这幅画,久到苏虞都开始不安——
故意反其道行之的自己,是否冒犯了这位导师?
她嘴唇发干,肢体紧张,忐忑地开口,“对不起,我……”
刚说了四个字,夏璃突然回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一起来做吧!”
“欸?”
“把它做出来,马上!”
“欸?现在吗?”
夏璃刚要说话,忽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呆了一下,然后说道:“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走得很急,等苏虞反应过来,追到门口时,已不见踪影。
苏虞环视整个屋子,外外面的晨雾已经散了,暖暖的阳光随着工作室窗帘和屋子大门的开启而毫不客气地涌了进来。
这个白色的建筑,跟她第一次来时,完全一样,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梦幻、唯美、纯真。
但为什么,之前她看见时,却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既然不知道夏璃去了哪里,她索性返回工作室,去细细打量墙上的壁画。
夏璃画的是飞天。
却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飞天。
左起第一幅:一个美丽的飞天手里捧着一颗贝壳,贝壳开启,散发出炫目的光。她身后,站着很多飞天,她们的目光里有嫉妒,有羡慕,更有不齿,表情鲜明,活灵活现;
第二幅:飞天飞到了人世,将含有明珠的贝壳举到一个人类女子面前。人类的女子衣饰极为华贵,但一双眼睛却空洞无神,表情木讷;
第三幅:女子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装入两颗明珠,她的脚边,有一地碎裂的贝壳;
第四幅:飞天完成了任务,准备回天,但飞舞的姿态,却与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