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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道他因病去了;难以接受,两个星期前来看他,还是那般能说会笑的模样,没想到就这么去了,想起两人约定的再醉一场,牧子深觉着心痛;痛苦之中牧子深甚至觉得,就是那群拆迁的使了什么坏,害死了老先生,因为算着日期来看,就是在老先生死后第二天,冷石街就再次接到了拆迁的通知,而且是硬性通知,红头文件。直到牧子深家搬离,老先生的那座小院也没再打开,想起老人那个穿阿玛尼的儿子,他大概不会稀罕老爷子那满柜的存酒和古书。
工程队进展极快,几十台铲车和勾机同时工作,第一天就把冷石街拆了三分之一,左朝歌原来的那个家,就被推到并拆除了,包括那棵百年李子树,也被活生生的各种修剪,然后拦腰锯断,接着连根挖起;挖这棵树的时候牧子深就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觉得这是成了精的东西,肯定会在关键时刻施展些什么;但事实上整棵树从修剪到被放倒,带给他的除了心酸再没有任何意外。冷石街的主街就格外费事,因为地上挖起的石头每一块都比工具车还要大,这就是第一天只挖了冷石街三分之一的原因,接下来几天施工队都在清理石头,挖出的石头太大不好运输,就当场打碎装车,听说城郊的某处河滩,已经快要被这种石头堆满了,牧子深就想,多年后那里会不会成为第二条冷石街,然后更多年以后人们再大费周折的把它拆除……
不管怎么说,工程慢下来了,牧子深就有时间回去他那座院子,坐在葡萄架下沉默;他再看那葡萄架,就觉得衰老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千般万般的变化,就像人事变迁,沧海桑田;看着冷石街那已经成为废墟的三分之一,再回想小时候冷石街家家户户夜不闭门的曾经,生活的意外就像人家已经写好多年的剧本,生离死别,辗转迁徙,一个人哭,一群人笑,最后一个人孤独终老,大的框架之下,其中细节任由发挥,自行填充。
摊在石桌上的纠结终于被寄走,这是牧子深甚感欣慰的一件事,他摸摸口袋,那张上上签的签文还在,他就把它拿出来摊在石桌上;这夜月光正好,白光光的照着那签文就像照着之前那一团团纠结,仿佛冷石街没有变迁,牧子深也没有寄出那封信,这些纠结与月光同存,要去到千百年后的时空。
向北错开千百里的空间,在首都,月光同冷石街的一样,正好。苏木梨坐在窗前,任由月光沐浴在她的周身,她手里捏着一封信,一封被泪水沾湿的信。上午她就收到来信了,但她正在进行教师入岗前的培训,就把信丢在宿舍,等到了晚上,再看看牧子深会给她写些什么样的新年贺词。然而另她没有想到的,这封用新年贺封装着的信,飘过了千百里,带来的不仅仅是新年的贺词,还有一个让她近乎疯狂的消息。她立马收拾了行装,箱子就放在身旁,只等天一亮,她就会向南赶赴家乡,与牧子深问清楚情况,然后继续向南,去那片陌生的土地上寻找一个属于北方的,属于她青年。
牧子深坐在葡萄架下千想万想,都想不出事情最终会如何发展,奇了怪,他想来想去,所有的结果都与那上上签的签文不符,是他太过于主观?还是那签文隐藏的太深?他相同着以往众多个沉默的姿势,将要开始一夜无眠!一阵风从冷石街街口涌上来,由于没了第一棵李子树做屏障,到达牧子深身旁的时候,仍然是张牙舞爪的状态,牧子深猝不及防,那张上上签的签文就被掠上了夜空,他赶紧起身去追,却只能望而兴叹……月亮终于看到了这张签文,看清了这张人们抱着美好愿望以它的名义写下的签文:事有悲风画扇,情以天水灌田,自古皆会圆满。
第二天见到苏木梨,已经是在日落黄昏了,这时候苏木梨冷静下来,两人就沿着滨河大道闲散地朝前走。
四月暮里,绿柳窈窕,鹅黄遍地,夕阳厚重的汁液缓缓倾泄;灵巧的鸟儿煽动着双翼掠过惺忪的水面,鱼儿兴奋的跃起,做自由落体,然后接着跃起……带着微醺的暖风经过这城市,疲惫的停歇,为满是心事的人,拂去脸上的颓废。
“我回来的时候,他求着对我说,不要告诉你他的下落,他真的求我来的,我们十几年在一块厮混,从没见过那样的他。”牧子深拉着苏木梨的箱子,侧脸看着她,说话的语气深沉而通透,令人没办法不信。
“对我他就只说了这些吗?”苏木梨抬起头,看着牧子深的眼睛。
牧子深也看着她的眼睛,迟疑了片刻,低下头继续往前走,“他还说,要我多劝劝你,忘了他。”
苏木梨狡黠的笑笑,跟上牧子深的步伐,“但你还是告诉我了,而且也没有劝我忘了他。”
“告诉你是我的事,与他无关,也与你无关;忘掉他是你的事,与他无关,也与我无关;我纠结了那么久,才知道自己一直在纠结与自己无关的事!就像你苏木梨,喜欢谁与谁都无关,想和谁在一起,也与谁都无关……”
“与他也无关吗?”苏木梨一脸懵懂地看着牧子深,不知道他说那些话的意思。
“无关。”牧子深说得斩钉截铁。
“真的无关吗?可我感觉有关……”
“所以你要去找他,而我觉得无关,我就不会再去找……”
两人同时站下,转身面朝那污浊的绕城河,夕阳正对他们,就刻意的放慢时光,似乎想要制作一张陈旧的老照片那样。
“牧子深,谢谢你,但我一定要找到他,对不起……”苏木梨说着从牧子深的手中拉过自己的箱子,越过牧子深,走向芜城火车站的方向,她从首都回来,一刻也没有停歇,现在她要再次出发,赶赴最终的目的地。
牧子深看着她的背影,才恍然发现她这次回来是一束苦褐掺杂的马尾,那马尾在夕阳下一甩一甩的,遮挡住她布满哀寞的肩膀。牧子深苦笑了一声,在心里嘈杂:谢什么,谢我没有趁虚而入?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不能与我在一起?呵呵!
牧子深是悄悄的买了车票,跟在苏木梨后边,他也没敢跟她坐同一节车厢,只是间断地起身去到两节车厢衔接的地方,看看那熟悉的背影还在不在。一路上的颠簸自然不在话下,牧子深几次想到曾经说的不再坐火车的决定,心里难免暗暗发酸,觉得人生果真不是主观就能决定的,很多事情都受客观的牵引,身不由己,情不由衷。
恰是中午到的广州,苏木梨一刻也没停息,风尘仆仆地赶往牧子深交给她的那个地址。用主观的嘴巴来客观地评价她这种行为,就是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内心里的确已经疯魔了,她不知道什么叫疲惫,也不知道什么叫劳累,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意识,去找左朝歌,去找左朝歌……至于找到他会发生什么,她一无所知,但她非常的确信,左朝歌会安排好一切的,就像之前在北京那样,他安排好所有的惊喜,而她只用负责快乐。
广州四月正午的阳光就能逼出人体内豆大的汗珠,苏木梨拖着行李箱站在一栋高楼的下边,见人就问,“你认识左朝歌吗?”看着她稍显凌乱的头发,干裂起皮的嘴唇,厚实的大衣散发出微弱的邋遢气味,人们纷纷避而远之,就像看一个疯子的眼神。这一切被牧子深在暗处看在眼里,内心痛苦万分;他远远地看着阳光下那抹似乎站不直腰的身影,实在无法再和那个大眼睛深酒窝的马尾女孩联系在一起!爱情就是这么的使人痛苦吗?牧子深痛苦地留下了眼泪,想起自己为了秦爱人疯魔的那段时间,他自己能切实地感受到痛苦,但那也不至于像苏木梨现在这样,看起来让他觉得痛心不已。
十二点二十三分,左朝歌终于出现,他是那么一脸忧郁的深沉,缠绵的步伐里说不出的沉重,他的腰似乎也抬不起来,眼神迷离而散漫。一个保安笑着走近他,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苏木梨,他抬头看苏木梨的那一瞬,苏木梨也抬头看到了他;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身就要跨过那大门,急急地往回走。
“左朝歌,这算什么……”苏木梨看着他穿着和天空一个颜色的工装的背影,声嘶力竭,泪如雨下。左朝歌停了下来,周围慢慢的聚起人群,看着奇怪的苏木梨,以及面目狰狞的左朝歌。
左朝歌转回身,擦拭了脸上的眼泪,勉强自己挂了坚强的笑容,然后开始走向苏木梨,走向那个在大太阳下站着,还穿了厚实的大衣的苏木梨。自从见过牧子深之后,他就总是做梦,梦见苏木梨和牧子深一起来找他,苏木梨似乎是穿着一件米色的浅木纹连衣裙,大大的眼睛,一对酒窝笑个不停……梦醒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于是起身到阳台抽烟,一边抽一边就在想,牧子深迟早会把苏木梨带过来的,慢慢地他就认同了这个想法,便又想着如果苏木梨真的来了,该怎样笑给她看,然后绝情的让她滚蛋;他不怕伤了她的心,也不怕她伤心后她会疯魔,因为有牧子深在,她就不会有任何意外。
现在他慢慢地走近苏木梨,脸上带着坚强的笑,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一样,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当他走到苏木梨的身旁,两人相距不到一米,他突然方寸大乱,天哪,这是怎样的苏木梨,这还是他曾经漂亮动人的那个苏木梨吗?还有牧子深呢,他去了哪里,他为什么没有站在苏木梨的旁边……他的坚强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心头滑过一阵阵急骤的怜惜;我心爱的姑娘,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粘粘的头发,红肿的双眼,干裂的嘴唇,皮肤暗淡,有气无力地站在太阳下,好像一架披了大衣的枯骨……啊,我心爱的姑娘是谁把你变成了这般模样?
苏木梨似乎是站不住了,又似乎她想了很久的再次与左朝歌见面的方式,她丢开那拉了一路不曾打开的旅行箱,跌跌撞撞地撞入左朝歌的怀抱,然后放声大哭。她或许也曾想过要坚强,要理性,不要一开始就给左朝歌负疚感和压力,她要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