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九疑知道越是看上去轻松的时候越是紧张,照着那些个熬鹰老手的说法便是:此刻可算得上熬鹰最关键的时候了,稍有不慎,哪怕是一点点,也会令前功尽弃。
第三日早晨,天气很好,阳光普照,正是秋高气爽时。可笼子里的鹰却并未觉得心旷神怡。
九疑看着那畜生鹰嘴上满是黑硬的血痂,鼻孔都被淤血堵住了,最要紧的是那双眼睛:从前的桀骜不驯连半点影子都不剩了,疲惫不堪,仿佛随时都会闭上。
不敢随便靠近,九疑拿着根长长的棍子,戳了戳那畜生,而那双黄金般的鹰眼霍然张开,惊得九疑生生后退一步,可它却再也没了动静,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九疑试探地朝前迈了一步,又拿棍子戳了戳那畜生,可它扑棱了两下便再也不愿意动了。这下九疑乐了,不断地戳着那原先盛气凌人的家伙,看着它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实在是一件格外解恨的事情。
都是这个家伙让她三天三夜都不能睡觉!她却是忘记了,她没睡眼前这畜生也是片刻都未曾闭眼,而且……这个原先狂傲不驯的草原霸主已是站在了崩溃的边缘。
夕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寒风又起,阵阵野兽嗥叫越来越近。而鹰却再也无法倨傲长啸喝退侵入的对手,只拢紧身上的毛羽,将身体畏畏缩缩移向火堆,九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具躯体的颤栗。
时候到了!九疑再也不犹豫,走进网围将它抱入怀中,手指从鹰的头顶滑下,顺着脖颈到下面宽阔却畏缩的背脊。它甚至不曾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拒绝,闭上了那双金黄色的眼眸,顺从、温和。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九疑暗道:“再不给它吃东西它会不会饿死啊?”于是她手托羊肉来到雄鹰面前。这次,那鹰嗅到肉的气味,再也不是不屑一顾,而是迅速叼入了口中。
当鹰愿意吃你给的东西,这说明:它承认了你这个主人,九疑熬成了一只鹰,可她却高兴不起来,都快累死了哪有力气高兴啊!直到大睡三天三夜,外加看到床头多出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她那对黑眼珠才闪出了精光。
而那只鹰就是眼前的银子。
今日的太阳终是没升起来,整个天色一直是那般灰蒙蒙的颜色,九疑仰头看了看天边越来越浓的云,笑眯了眼睛,冲银子招了招手,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似是要下雪了呢,咱们换个地方玩丢丢捡捡吧!”
说着腾身而起,银子飞上高空,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不多时便来到了皇城外,选了个视野不错的屋顶,九疑闲闲地坐在上头,看这这长安城熙熙攘攘,叹了口气,继而她交叠了双腿,撇了撇嘴道:“天气不好街上还这么多人走来走去,有钱人怪癖果然很多啊!”
银子此刻就在她身侧,她摸了摸银子的脑袋,神秘兮兮地凑上去说:“待会儿啊你要机灵点儿,知道吗?要赶紧去把我射下来的那只脑袋放在城门顶上。”
说完又觉得不够,九疑一脸谄媚,又道:“你要是能放在城门的最中间,我回去就多赏你一只羊腿!”
银子眨了眨黄金色泽的眼睛,似是听懂了她说的话,九疑大喜,抱着鹰脖子就亲了银子一口。
等了些时候,玄武门缓缓开启,两列官员有序走出,长长的队伍,笔直的,似是一条线。
天空响了一声闷雷,开始飘雪。
出了玄武门的众官员各自散了,有几个扎了堆,聚在一道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尽头有个清瘦儒雅的男人,紫袍加身,腰佩金鱼袋,虽是官服打扮却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九疑看到他眼前一亮,从怀中掏出一块极薄的巴掌大的铁板,甩手飞出。
姜知渔脸上淡淡含笑,走路的姿势也甚好,昂首挺胸,正当他走出玄武门的一瞬间,一道阴影破空而至。
与此同时,银子俯冲而下,瞬间就抓起那快要掉落在地上的脑袋,接着展翅飞起,将那颗脑袋不偏不倚地放在了玄武门牌子的正中央,随后便远飞而去了。
那一刻,皇城外乱作一团,大人们有尖叫的,有撒腿就跑的,也有昏倒的。九疑眼神甚好,还看到一位绿袍子的小官脚底下湿了一块,约摸是尿了裤子。
耸了耸肩,九疑的眼神还是停在了那倒地不起的姜知渔身上:多笔直的身子啊,直挺挺的,刚正不阿的模样。衣衫上很是干净,铁板掷得极快,血飞溅而出的时候姜知渔的身子已然前倾,故而那远溅三尺的鲜红液体半点也没弄脏那身做工精细的紫色官袍。再看向城楼,那颗脑袋也很是漂亮,还未落在地上的时候就被银子抓住了,故而面皮上依旧白净,甚至还含了淡淡的笑意。
九疑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地闪身退去。她得去羊肉铺子了,今日许了银子的一条羊腿该是逃不掉了。
笑眯眯地,九疑自言自语道:“银子长进了,连头发丝都没给我弄乱一绺,是不是该多赏它一只羊腿呢?”
直到站在羊肉铺子门口,她还是摇了摇头,一只羊腿啊!那可是要多花银子的!还是算了吧……
拎着羊腿的九疑轻快地朝城北走去,琢磨着柳公子这回该是会高兴了吧?
柳公子最讨厌不干净的东西。姜知渔的头和身子都干净得很,柳公子会高兴的。想到此处,九疑笑得更是欢快,柳公子高兴了,银子就齐全了,银子齐全了,她便高兴了,这个道理是多么简单啊!
天边的云又厚了几分,冬雷震震,白雪飞扬而下,九疑吟道:“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忽又觉得俗气,自拍了脑门儿,暗骂了一句:呆货!
挠着脑袋想了许久,她终是又开口吟道:“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这下不俗气了,九疑愈加高兴,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高兴了便不觉得冷,可这只糊涂的呆货没细想:就算白雪似柳絮,严冬也比不过春日融融、暖风拂面……
08白雪映红梅
今年冬日冷,第一场雪便下得甚大,九疑喂饱了银子仰头看了看天,一片雪花落到眼里,眨了眨便融化了,从眼角流出,似是一滴泪。
扯着袖子很是豪爽地一擦,九疑暗叹:“还是回去吧,免得到时候身上湿了。这上好的绸缎洗多了可不太好。”她身上这间绸衫质地柔软舒适,花了她好些银子,不被穿坏而被洗坏那可是大大的不值。于是九疑抬脚,依旧是愉悦地迈着步子,朝鼎华居去了。
她才进了门,还未朝天字一号房走,便见得小二火急火燎地朝她奔过来,“九姑娘,您可回来了!”
小二呼呼喘气,神色也很是着急。
九疑困惑,问:“怎么了?”她近日手头宽裕,赊的各家酒楼店铺的账早就还了,什么事儿能让小二急成这个样子?
小二慌忙将手里捏着的请柬交到她手里,道:“莫名其妙地您屋子里就多了这东西,也不知是谁放的。”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于鼎华居,别是什么奸恶之徒啊!
那是一张墨蓝的鎏金请柬,打开可见内里的字也是用金粉和着黏汁之类的东西写成,幽香阵阵。
九疑笑笑,拍了拍小二的脑袋道:“别怕,有你家九姑娘在,什么事儿搞不定?”
小二眼见着九疑负手出了门,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暗自思量:我怎么觉得九姑娘拍我就跟拍小狗似的?
九疑并未执伞,雪落无声,迷了人眼。她却是不在乎这些的,柳公子的请柬上只一句话:“人死得很漂亮。”那般挑剔刻薄的柳公子竟赞了她,那她就啥也不在乎了!哈哈!
欢愉时候光阴总嫌太短,不一会儿九疑便熟门熟路地到了肃杀园。这次红冶也未曾出来迎她,约摸也是觉得没有必要。
九疑推开园子的大门,走进去所见的依旧是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只那两旁的鸟笼已被取下,使得那长廊更显寂寥。
园子里积了一层雪,似是因了时候不长而不太厚实,可也已是有了白雪皑皑的模样。
还未走到尽头,目光已是可见尽头,九疑呆住:一人独立寒庭,只剪影已恍然如画。
柳陵郁身上着了一件湖蓝色的锦缎长袍,外罩白狐裘披风,长发披散,只以一根锦缎发带系住。
寒风瑟瑟,雪花纷纷,而那人半弯着腰,并看不清面容,却教人觉得那雪中的一抹影子已是充涨了人眼,令万物失色。
隐隐约约地,九疑似是可以瞧见他内里衣衫上银丝穿引,流云暗纹,婉转起伏,稀疏处如浪花闲戏,密集处如鸟兽奔腾。同色腰带紧束纤腰一把,其上枝蔓妖娆,亦是风流无限,一旁悬双鱼比目玫瑰佩,翠玉剔透,流苏轻晃,摇摇曳曳。
如此纤弱柔美,真是个宛如绝妙女子的男人,九疑暗想,却又极快地在心里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呸!他那般阴损的东西,你还念他是绝妙女子!真真是个呆货!”
柳陵郁左手托一小瓷碟,里头似是放了些许麦粒,右手时不时捻起一小撮,细细地洒下来,有麻雀啄食。
他看得仔细,也未曾抬过头,却开了口道:“九姑娘嘴里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
九疑立时一惊,几乎是要跳了起来,慌忙恬着脸凑上前去,谄媚道:“柳公子今日的装扮着实好看,我这不是看呆了嘛!”
柳陵郁这才站直了身,定定地看着九疑,良久也不见做声。
他长眉墨黑,温柔缱绻好似春山柳色,双眸漆黑,哀怨幽深宛若秋波流水,唇角菲薄,婉丽秀美胜过荷塘花娇。而那尖俏的下巴藏了一半在毛领子里,更衬得脸面白如凝脂,还有那三千流云清泉一般倾泻的乌发,上头点缀了稀稀疏疏的雪花,宛若漆黑夜幕上嵌着的点点繁星。
见九疑愣了神,柳陵郁却是笑了,阴阴的,很是不屑,抿着嘴将左手里的瓷碟子放到她手里,自己却是朝内里走里去:一个没骨气的呆货,竟还知道什么是好看!真真是好笑!
这回九疑却没跟上去,而是将那手里的小瓷碟举过头顶,抬首眯眼细看,雪花透过指尖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