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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颜如玉的时候,颜如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她去帮他找罗宾森,求他答应向媒体宣称程子歌是他的入室弟子,罗宾森是导演界的世界级人物,有了他的认可,程子歌便不用担心被人小看。
她想他一定明白让她这么过去请罗宾森帮忙意味着什么。
圈内人都知道,罗宾森家财万贯,声名浩荡,能够打动他的东西几乎没有,但他有一个很大的喜好,那就是东方美女。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打动罗宾森这样的世界级导演,必须献上颜如玉这样世界级的东方美女。
她神色苍凉,“你的意思是,要我过去陪罗宾森睡觉?”
程子歌不说话,她知道这就表示默认,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她自己的男人竟然要把她送到别人的床上,她觉得真是可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只有眼泪蔓延。
【04】
他们没有争吵,但是谁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样的状态,应该叫做冷战。
她向公司请了几天假,说是身体不适,其实不适的是心情。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窝在家里,什么也不想做,甚至有时可以发一整天的呆。
那天午后醒来,她觉得无聊,便抱了一本书到阳台外边去看。她最喜欢的女作家是安妮宝贝,从中学时便开始喜欢,她的文字总是能在她心灵浮躁的时候,给她一种莫名的抚慰,让她伤悲难抑,也让她心如止水。
“想在西区某条马路边上开个小小的酒吧,酒吧和书一样,能够给人带来安慰。放一些不是太激烈的支离破碎的摇滚,灯光迷离的,开非常足的冷气,让那些进来以后感觉寒冷的客人,在酒精和烟草中,皮肤和眼神中等到暂时的温暖。我会在吧台后面调酒,收钱,看到孤独的人就上去对他问好。”
看到这里,她不禁想起她和程子歌,想起他们这三年的浮浮沉沉。他们还在这个圈子里渺如沧海之一粟的时候,也曾对未来有过其它的设想,譬如开一间格调浪漫的咖啡厅。
如今她星途坦荡,而他也有了自己的雄才伟略,最初的梦想,早已被他们丢到了一边。
后来程子歌从屋里头走了出来,他过来拉她的手,一碰触就忍不住微微蹙眉,“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要不我们进去吧,好像起风了。”
她又哭了,就那么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眼泪细细地往外淌。
她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边哭一边叫喊,她说程子歌我好讨厌你,我真的好讨厌你,可是我更讨厌我自己,讨厌自己为什么这么爱你。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帮他,陪罗宾森一夜,换来了他想要的名气和地位。
或许这就是爱情,万千钱财万千荣誉,也比不上他嘴角的一丝浅笑。即便是张爱玲那等聪慧的女子,也在与胡兰成的爱情里迷失了自己,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想与所爱之人看尽世间繁华,想与所爱之人历尽细水长流。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为他做的这件事情,在她的星光大道上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05】
书上说,女孩子遇到什么样的男的都不要紧,最怕是遇到传说中的洋葱王子,你为了接近他的内心,只好流着泪层层剥开他的外衣,最后却发现,他其实没有心。
直到程子歌第二次要求她历史重演的时候,她才知道,他的心其实已经不在了。
这次她的对象是一位政界人物,是程子歌电影的投资商开口,只要颜如玉答应完成这个任务,电影的资金问题就不是问题。
她觉得心如死灰,“我们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你应该很清楚上次的事情对我影响有多大,我天天在噩梦中哭醒,你是知道的,现在噩梦才刚过去,你又要我去做这样的事情?程子歌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是你成名之路的铺路石么?”
陪罗宾森一夜之后,不敢看电影,看见亲密的戏便觉得眼睑刺痛,原本珍爱的身体如今变成一把利刃,插在胸口时刻提醒着她曾经的肮脏遭遇;
陪罗宾森一夜之后,不敢轻易睡觉,梦中眉眼温柔的程子歌总是顷刻间幻化成面目狰狞的罗宾森,美好的事物摧枯拉朽,血肉模糊。
他是她的枕边人,比任何人更清楚她受的伤有多重,他刻意不再提及,自然是怕伤害到她,然而不提并不代表事情不存在,伤害已经造成,无可避免。
这次他不再沉默,而是拉着她苦苦哀求,“现在电影的拍摄已经提上日程,如果投资商突然撤资的话,我就完了,颜颜我求求你帮我,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长久以来的努力就白费了,我不能失败的,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颜如玉冷漠地看着他,只觉得陌生和心寒: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这么好胜的呢?从前那个温文尔雅低调随和的程子歌,丢在了哪里?
“如果,”她忍住哽咽的喉咙,“如果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一个是你的事业,两者只能二选一,你会怎么选?”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他选择她,她便把一切都当做是做了一场梦,与他不计前嫌,重修旧好;如果他选择的是事业,她便最后一次成全他,从此二人恩断义绝。
其实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受伤的都是她,不是么?
程子歌缄默不语,他不做选择,其实已经做了选择——倘若他的心里还像从前一样爱她,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选择她,但现在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事业,她成了他的棋子。
颜如玉蜷缩着坐在客厅一角,双手抱住膝盖,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心寒,像是掉进了冰窟里,寒气逼人,全身的血液就要冻结,但是身体丝毫不能动弹。
只是眼泪依旧忍不住地流淌,纸巾盒里的纸巾已经被抽光,就这么任它流进脖子间,滴在衣服上,渐渐地流到地上,汇成一个个小水滩。
她不禁想起以前看过一个故事,说有个母亲和儿子相依为命,过着家徒四壁,食不果腹的日子,后来儿子渐渐长大,找了未来的儿媳妇,这个儿媳心肠歹毒,想要试探她儿子是否真心,便要求他去把自己母亲的心挖出来。儿子痛苦犹豫后,还是趁着母亲睡着挖了她的心,他捧着血淋淋的心,跑向未来的媳妇,一路天太黑人太慌张,于是被树根绊倒,却听到那颗滴着殷红鲜血的心,心疼地问:我的儿子摔痛了吗?
从前她一直读不懂安妮宝贝说的那句:我爱你,这是我的劫难。
如今她才明白,或许这就是她的劫难,这就是她的宿命,如左眼下角那颗与生俱来的泪痣,程子歌是她前世的爱人,于是今世注定要为他偿还前世的眼泪。
【06】
程子歌不敢与人提起她的名字,因为他怕别人知道,他的成功,是她用身体帮他换来的。
颜如玉其实就是一个现代版的杜十娘,但是她比杜十娘还要可悲,因为杜十娘给世人留下的是传颂和叹惋,而她留下的却是一辈子的不耻和骂名。
因为被李心瑶爆出过去的背景,颜如玉的正面形象受损,导致落选台湾岛的形象大使,那是她在事业上出现的第一个危机。
这个危机虽然损害她一定的利益,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次危机给了她一个提醒,那就是她的人生是有污点的。被视为“完美小姐”太久,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是有瑕疵的,而且她还有隐瞒于人的其它瑕疵,她再也无法坦荡,骄傲地面对观众。
然而在她心理最脆弱的时候,她所爱的人并不能在他身边给她一丝关怀——程子歌的电影事业进行得如火如荼,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境况。
她的成就犹如一座恢弘华丽的城堡,轻轻一触,便如灰尘般溃散。
第一个危机过去没多久,那位她陪过的政界人物就出了事,许是他的竞争对手要将他拉下马,搜集了一切他贪赃枉法的证据,最为轰动的,是殃及池鱼地爆出了该人物与娱乐圈内众女星寻欢作乐的视频,颜如玉一夜之间被送上断头台。
这次她是真的慌了,民众的非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流出的视频如铁证一般由不得她来半点解释。牵涉其中的女星不止她一个,但惟独她的形象受损最严重,谁让她长久以来树立的形象如此受人尊敬,活得丰盛,也必然会有丰盛的代价。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倘若这场风波过不去,她便只有告别娱乐圈。
但是上天却似乎决心要置她于死地,正是处在风尖浪口的时候,又一个毁灭她的爆炸性新闻诞生:传一众女星为博出位“身体力行”讨好世界著名导演罗宾森,罗宾森称“台湾第一魅力名模”颜如玉最讨其欢心。
这个国际性的丑闻无疑是雪上加霜,把她推到了破产的边缘。
她的身价顷刻之间一落千丈,新出的专辑和新拍的电影一律被封杀,当中造成的经济损失已经要由她一力承担;更严重的是,因为她做的广告代言都是世界大品牌,对代言人形象要求甚高,如今她出事造成了品牌的形象受损,从而损害公司利益,广告商纷纷向法院起诉,她既惹上了官司,又面临着巨额的赔款。
媒体已看透事实,一言以蔽之:颜如玉这次彻底完了。
【07】
两大丑闻,将她多年辛苦打拼得来的一切强势摧毁,从前有多受肯定,如今就有多受唾弃,那些成就与她的身体挂上了钩,只落得一个受人不耻的下场。
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四面八方的打击评论,咄咄逼人的索赔官司,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