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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看的话,何不现在就来看看?”
夜风中那女子衣衫垂地,连发丝都沉沉不动,恍如静止在了时间都无法流淌的另一个世界。
陆敏青惊异地侧脸,月光之下,帝少姜背手慢慢自三丈外走来,眼神冷漠的无以复加。他心中陡然急跳,竟分不清是慌还是喜,就定定的看着她走过来。
青铜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忽然淡了下去,万千浮华不入的无动于衷和冷然。在帝少姜出现的那刻,这个人所有的情愫退潮般散的干干净净,空白纯粹如同无星无月的黑夜。他看了一眼月下不紧不慢走来的人,突然转身,身影瞬间远去,扬起的斗篷猎猎。
原本就只是一种试探。
“百年生死,相思无极。帝少姜,你却为了一人来了……”
“终有一天,我还是会杀他。”
妒忌,是这时间最难饶恕的罪。偏生生之为凡人,莫不甘之如饴,错也要再错。
☆、白王
成帝十九年春,阊阖世子死于帝都。宫廷盛宴,孤措闻讯,当庭捏碎杯盏,拂袖愤而归国,一月后北族扬言‘踏平南人之境以血债血偿’。
醉翁之意不在酒。出师有名,阊阖举国磨刀赫赫。
满朝悚然,大将军沈峰(明相女婿)领命,拔军待阵,一长两国交战眼看开始。
煮酒客满长街。
醉香坊酒香四溢,天气乍暖还寒,凄凄细雨拂拂,厢房里的温度也似乎冷浸下来。沈峰领了皇命昨日出京,送行的友人同朝倒是不少。兵部侍郎年老还乡,微子启在明相的举荐下从刑部清闲的差事跳到了这个空缺上。
坊里依依呀呀有柔软的声音合着曲子唱念,欢声笑语一片。
“斜风细雨,沾衣欲湿。”帝少姜弹指挥落从窗口处接住的雨滴,青灰色天空凝着湿重的潮意。吹进来的风也带着冰凉。
“殿下。”身后的人动了动眉头,看她露在袖外苍白的指尖微微青灰,“还是关窗吧。”
那人便似笑非笑的睇来,指尖拢回长袖,入鬓长眉似也沾了几分文人风雅,一折身踱回了坐榻边,守着半开的茶水。
檀渊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唇角,走上前几步伸手合上窗,室内不刻便少了呼呼透凉的冷意。
帝少姜懒洋洋的以指点上咕噜噜冒着热气的壶,不过片刻大概是觉到了烫意才慢慢挪开,扫了眼站在窗边没动静一脸无澜的人,“奉净这月长住泰安宫?”
“是。”
她五指一顿,得了答案却笑,“是我高估了帝景池?”
檀渊几不可见的摇头,有点宽慰主子的意思,“有司命在,不会。”
帝少姜一哂,恁的无动于衷。“也好。”能拖多久是多久。
茶水彻底的沸了起来,檀渊近身,烫杯后细细将工序做来,碧色的茶叶袅袅展开,有清香暗生,看差不多了又倒个干净添了第二道水,这才递了过来。
帝少姜没有开口说什么。
本该置身汴阳的檀渊出现在京城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冥鸢之子,不会独身回京,而身后带着的,必是帝少姜握着的汴阳带来的益处。
孤离已经死了。阊阖王动手的借口她已为之创下,国之大义之前,勿论怎么蠢蠢欲动,明氏那个老匹夫必然也和余人抱着‘必先攘外’的心思。沈峰这一手握重兵的大患赴了前线,山高皇帝远,京中的局势乱起来他远水救不了近火,才好少了麻烦,自然在外除去此人也是便利的多。这一点,颜烬阳、陆敏青等人未必不知,只是余后,京中的帝后党人怎么处理才是问题。
帝少姜的姿态却过于静了,按兵不动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成帝的彤妃有孕已快四月,宫中正沉浸在巨大的喜庆气氛里,皇后明氏对此异常关注小心,不仅着人将彤妃团团护了个密不透风,对于其起居饮食也是时时过问照拂,看架势,似乎是一待皇嗣降生就准备继过来养在膝下。
与这喜庆截然相反的却是成帝急速衰败下去的健康。沈峰出征,坐在朝殿上的帝王连起身行走都需人搀扶,更别说出城相送鼓舞士气之类的排场了。即便没有亲眼目睹成帝糟糕的状况,帝少姜也清楚,那个男人已经活不久了。
即便他想勉励再拖下去,明后恐怕也不会乐意。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厢房外终于来了客人。
陆敏青一手提着个四四方方的包袱,装模作样敲了两下门不见答应,挑唇一笑就自发推门进来。
“有人托我给你送份礼物。”狐狸扬了扬手里的包袱,啪的一声丢在了桌上。
听沉闷的响声,似乎是木盒一类的。打开外层扎好的布结牵开,漆红雕花木盒露了出来,檀渊右手按向腰间,拔出长刀挑开并未上锁的盒子。
一顶白色的毡帽静静躺在里间,顶端镶细细纯白狐狸毛。另有一纸上书几字:高处风寒,此物暖身。
陆敏青傻眼了。
严冬已过,天气虽不至暖晕徐徐,但也不算寒彻冻骨,早过了狐裘绒毯务求捂实的季节,且京城人士向来没有戴帽的习惯,送这样的礼来是想做什么?
“高处不胜寒么?”帝少姜笑了一声,整个面目陡然似从冰雪中活过来一般,好似很久不曾如此舒心。“斯影这人,果然有趣。”
“你又知道了。”陆敏青嘻嘻笑着凑了过去,对方冷漠得不拘小节,他正好趁机挨了点便宜,杵过去变相讨好的不亦乐乎,“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是他送的?”
檀渊嗤了一声,似有些不堪睹视这摊没皮没脸之人,加上别人都疯传某人‘男宠’身份,他暗地里剜了这狐狸几眼只好避嫌地退场。
没了人在一旁,陆敏青更是肆无忌惮,像突然化了骨头般彻底地贴上去,得了帝少姜不冷不热一指戳中额心倒翻。期间一个漠然无视一个热切倒贴,若是被桐夕或者燕青一般八卦的人看见,大抵会赞叹,好一幅女王和忠狗和睦融融的画面。
陆敏青,越来越有青王殿下‘宠物’的自觉了。
不过似乎有什么事一时被忘在脑后了。
天子之位,说高处不胜寒真是再适合不过。贵为亲王,顶上在加顶白帽子,意思真真明显。
殿下,恭喜你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
☆、监国
颜烬阳贵为右相公子,与父不亲,成帝赐下状元府邸后,他再未回过相府。
幽篁果真应了状元公子的约,自开春回京后多次来访他府邸。
公子烬阳的状元府多种桃树,粉香融融,一片霞红如胭脂,那等瑰丽风流,确实引人留恋。有时两人对坐饮茶,幽篁偶会开口,但多数只是沉默聆听状元公子指点出门在外所遇趣闻轶事,有时,这位温文静雅的公子也会摆上一盘棋局邀司命弟子对弈,期间有意无意总会提到另一个人。
幽篁并不想了解帝少姜。那样的人,他只需要用直觉去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她血液里流淌的是什么。
他也不是自诩了解帝少姜的为人。只是纯粹的,不赞同那个女子的世界和执念。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甚至是他必要时必须站出来想尽办法劝囿压制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帝少姜身上带着饮血暴戾的邪气。
然而颜烬阳却似故意与他作对一般,总在碰面的时候说上一件或是两件关于这位殿下的事。幽篁并不想听,甚至并不想见这个人。但因为某些不得言说的原因,他必须保持和这位深不可测的人物接触。
始料不及的是,日子久了,幽篁竟然习惯了公子烬阳谈论青王。甚至,渐渐地,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对那个女子的好奇心,冒了出来。
什么样的际遇可以造就如帝少姜这样的人?
幽篁虽未见过太多的女子,但无论公主嫔妃、大家闺秀、贫家农女或是江湖女儿,有冷若冰霜,有柔情似水,有刚烈桀骜或是豪气云天,却都不是青王这样的。
她骨子里已经没有半点女子的弱态。
颜烬阳说的多是些杂事。幽篁在心里揣测着各种造就帝少姜的原因,状元公子几句浅淡的叙述并不能透露蛛丝马迹,日子久了,幽篁心里甚至生出焦灼感来。
印象最深的一次,大抵要属刚回京后的一个月。
那天是状元公子休沐。有小厮上璇玑阁递了请帖,幽篁应约,白衫两袖清风而去。登门后颜氏公子命人挖出桃树下的青梅藏酒,两人坐在廊下,但始终不能对饮。
幽篁不饮酒,一衣一食,甚至比自己的师父奉净还要寡淡严苛。他自修身养道,不食荤腥不沾滴酒,心如止水,伤神动心之事更是远离。所以在颜烬阳举杯相邀的那刻,他开口拒绝。
“我自入师门,已立誓不饮酒不食荤。”
第一次的,司命弟子在颜氏公子的脸上发现失落怅惘的表情。
“真是寂寞。”颜烬阳说了一句,眨了眨眼睛,面庞里的那种令人觉之捉摸不定的感觉并不因为这等举动消散半分。
无论相处多久,以幽篁这样澄透的心意,仍旧看不透这人心里究竟是怎样的迂回。
“如果连个喝酒聊天的友人都无法觅得,人生也算是寂寥了。”颜烬阳继续说到道,突然话题一转,“我记得有一次偶遇殿下的时候,也曾听过类似的话。”
整个皇室,能被称为殿下的,只有那么一位。
幽篁手上动作滞了一滞,无可否认,这个话题确实引起了他心里一点波动。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年轻公子,对方脸上的表情温雅,笑纹无懈可击,于是司命弟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放下装着碧绿茶水的杯子,眼神移开望到了庭中挂着饱满骨朵的桃树。
桃花还未绽开,帝少姜在芜渊被困却是已经一月多余。如果当事者想起她在汴阳的作为,大抵再美的即便全盛的缤纷花朵,在人眼中也会是沾着血腥气的。
“幽篁洗耳恭听。”最终司命弟子收回目光,淡淡说了一句。
“她曾说‘不及弱冠不饮酒’。”颜烬阳眼角眉梢都似笑,但幽篁无从得知那笑是否法发自内心。“那时候伪作男子暂且不提,少姜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