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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失足落水?我才不是……”秋娘准备辩解,隐隐想到另一面,当时在场的就三人,孙璟瑜看的清清楚楚,可是这么多天,孙璟瑜却没告诉李氏真相。李氏得到的真相,根本是被扭曲的。
李氏好笑道:“死丫头你还狡辩,自己打马虎眼落水了又不丢人,幸好璟瑜去找你,我就说要你在家里洗衣裳非要去河里,冬天河里多滑,以后做事注意点,别稀里糊涂丢了小命都不晓得。”李氏说罢又反省自己说错了,忙呸呸呸起来,恼怒自己过年说不吉利的话。
秋娘半晌无语,看来是孙璟瑜隐瞒了梨花,秋娘顿时觉得委屈起来,她都差点被冻死,孙璟瑜还只顾着那个丫头。
“河里水多,洗衣裳干净……我以后会注意。”
“这才对,刚跟你说正事了,开春璟瑜去书院上学,早上去晚上回两餐在家里吃不打紧,中午就要人送了,这差事以后就交给你,你每天上午做好饭就给璟瑜送去。”
秋娘魂不守舍的点头应声:“恩,知道。”
“你快点养好身子,一开春家里可忙了,我们都要翻土播种,屋里的事,璟瑜的事只有你管去。璟瑜读书辛苦,你以后给他单独做饭,弄点荤腥也是应该。”李氏笑笑意连连的琢磨着开春后的事,满嘴都是璟瑜璟瑜,秋娘乖巧的应着,一旁的大嫂却有点心里不是滋味,公婆的全副心思都在二弟身上,待长子却不曾这般细致过,偏心的厉害。谁叫长子是个笨脑袋,不晓得读书,可气,大嫂暗暗嘀咕,却不敢直说。
秋娘本是郁卒孙璟瑜隐瞒梨花的事,然随着李氏的话题说到书院身上,秋娘心底隐藏多日的强烈想法急欲宣泄,她从来不敢说出口,如果现在鼓足勇气说了,李氏会不会答应她?会不会?到底会不会,秋娘满脑子都是那件事,等她陡然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已经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口,而结果是李氏沉着脸斥她:“你是病糊涂了吧?璟瑜的事才刚有着落,你怎个扯上你弟弟头上呢?让他去学堂读书,咱们家里哪有那个闲钱,我看你是真糊涂了。”
预料中的斥责,却仍然失望。事情已经挑出来,秋娘也不管了,迫不及待解释道:“婆婆你听我说,我知道咱们家里过得不容易,但是徐老爷的学堂根本不收半分学费,不论年龄家世,只求上门求学的儿郎有才有志,他老人家这般气度,可不就是特意为了咱们家乡穷人家能多出几个读书明理的人?他老人家都做到这般地步了,咱们为何不去报答他?”
“学堂不收钱就不用钱了?以后考学还要路费了!”李氏恼怒的训斥,心道徐老爷做好事是他有钱,再说无论如何家里供不起两个读书人,学堂不要钱,以后考试场上还有弯弯道道花钱的地儿多着是。看来她平时对秋娘太好了,以至于这死丫头如今得寸进尺,她连自己的小儿子都舍不得弄去读书,别人家的儿子她哪有闲心去操,简直是笑话。
秋娘急道:“您好心让我弟弟跟小虎子一块去读书,我每日给他们送饭和家里吃没两样,难道您就不想小虎子也和璟瑜一样有出息?大男儿大字不识岂不让人笑话?”
李氏更是气恼的训斥:“大字不识又如何,他是我儿子,我要他干啥就干啥,跟他爹一样种地不就得了,家里出一个读书人便罢了。”
秋娘见说不通,只好哭诉:“不瞒婆婆您说,我爹死得早,我娘将我们姐弟养大,死前别无他求,只望弟弟将来能读书出头,能去京里,能帮我客死他乡的父亲收尸。我弟弟四岁便开蒙,夫子都说他是可教之才,如今咱们都依赖孙家过活,我做姐姐的别无他求,只希望您能如我这一个愿,日后无论什么要求我都听您的,做牛做马心甘情愿。秋娘求您答应吧,我以后努力绣花挣钱,绝对不让弟弟拖累家里半分。”
秋娘哭哭啼啼的说着可怜,李氏稍稍有几分同情动容,但是一想到日后开销就忍住了。帮别人养儿子就算了,还要培养别人家的儿子出人头地,这叫什么话,说出去别人还当孙家人是活神仙,恐怕嘴里敬他们善心,背地里骂缺心眼一家傻子。
“你别给我哭了,你绣花能赚几个钱,你何不把你那份心思放在璟瑜和孙家头上,璟瑜如今读书不要钱,但是过个几年他要参试,路费,打赏费,去外地不要吃喝住穿?全是钱,咱们得从现在好好的攒钱,你这丫头得寸进尺,等我家璟瑜出头了,你还不是能过好日子,到时候你弟弟咱们还会亏待不成?过几年他长大了还不是要找门媳妇,读书的事就别折腾了。”李氏忿忿说罢,转个身便要走。
秋娘哭的泣不成声,大嫂听着可怜,但心里并不如以前那般同情秋娘,更没想帮她解围。秋娘明显是生病烧坏了脑袋,这等想法都说得出来,胆子贼大了。大嫂心里嗤笑,一个二弟读书婆婆就宝贝成什么样了,全然不把大儿子放在心上,若是连小儿子都读书,这家里以后一群吃闲饭不下地的书生,岂不是纯心看老大厚道好欺负,真真是偏心的让人咬牙切齿。秋娘还指望婆婆让一个小舅子读书,笑话,婆婆又不是活菩萨,若是家里富贵倒有可能做个活菩萨,可惜不是。
秋娘心中幽怨的哭诉,为何爹娘死得早,为何叔伯狠心,为何她要嫁给一个小孩子做童养媳,为何寄人篱下的她还得操心弟弟的前途。
诸多委屈默默自问,秋娘却找不到答案。她知道她就是这样了,爹娘不会复活,叔伯不会回头,嫁人已是定局,弟弟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他是她唯一的亲人,比孙家任何人都亲的亲人。她可以骂他可以打他,但是绝对舍不得丢下他。
“秋娘你咋这傻了?嫂子知道你疼你弟弟,但是你为了一个弟弟跟婆婆过不去又是何必?弟弟再亲也是弟弟而已,将来他会娶媳妇,会成家立业过自己的日子,你这么为着他,他日后却不一定晓得报答你。你还不如把心思放在璟瑜和婆婆身上,把他们照得好好的,你在孙家才会过得好。以后你跟璟瑜要有孩子,璟瑜若是有幸当官了你还是官夫人了,你已经嫁进孙家,应该以孙家为重,让你弟弟读书的傻事别再提了。”大嫂叹息的劝慰秋娘,看她哭得伤心,实在没法子转头离开,到底是忍不住安慰几句。
没有接大嫂的话,秋娘捂着被子收不住泪水,身子一抽一抽的痛,开始还以为自己哭急了,慢慢的秋娘拧紧了眉头,真的痛,肚子绞痛。秋娘痛苦的哀嚎几声,捂着肚子哭得更厉害了。
大嫂发觉不对劲,忙问她:“哪里不舒服?哎哟叫你别哭吧,哭坏了事,你本就病着,大过年闹成这样又是何必了。”大嫂抚摸秋娘的额头,却没感觉异常。
秋娘呜呜咽咽呻吟:“疼……我肚子疼……”
大嫂闻言了然,叹气道:“你忍着点,我给你倒热水去。”
大嫂出门在堂屋看到脸色铁青的李氏坐着喝茶,讪讪笑了几下道:“我给秋娘倒茶,她肚子疼,怕是葵水来了。”
李氏闻言蹙眉,转而稍稍缓和脸色:“糖在最下面的碗柜里,她还是头回来,你教教她。”说完瞥见孙璟瑜匆匆从后屋过来,忙住了嘴。
大嫂笑着去了厨房,孙璟瑜过来便问李氏:“秋娘怎的哭了?病还没好?”
李氏哼道:“好好的有什么病,是心病。”
孙璟瑜不吭声,转个身朝秋娘房里走,李氏见了呵斥:“你书看完了?”
“恩。”
“那你写文章去,开春要去书院,你可得好好准备,别让夫子失望。”
“我知道。”孙璟瑜语闭又要去秋娘房里,李氏沉声说:“她现在躺着你去干什么?”若是平常李氏不会阻拦孙璟瑜,但是今天她就要秋娘吃点苦头,哭啊就知道哭,找璟瑜哭也没用。何况那个来了,孙璟瑜进去多不好。
“反正她是我媳妇。”孙璟瑜理所当然的回话,既然是过门的媳妇,还讲究那些干什么。
“媳妇?一天不圆房就不算数,你才多点大了别成天媳妇媳妇的念叨,好好读书才是正事,等你以后出人头地了再回来说媳妇。”
孙璟瑜心里一突,娘亲今天这是怎呢?句句话都咄咄逼人的,秋娘在房里哭,肯定和娘亲有关。现在她在气头上,若是闹僵了说不定真将这个媳妇‘不算数’。孙璟瑜闷闷不乐,不想让秋娘受牵累,只好闷头走了。这几日秋娘卧病在床,孙璟瑜的心情很不好,一边担心秋娘的身体,一边又是觉得愧疚不安。本想趁着过年跟秋娘坦白,现在却完全没有心情。
人人怀着不同的心思迎来了大年初一的早晨,乡下人家一年就这几天悠闲,初一都起得特别早,卯时才开始便听到满村子远远近近的鞭炮声,鞭炮声络绎不绝的回响之后,家家户户开始热情的左邻右舍去拜年。
年一过,孙璟瑜便十一了,算得半个大人,早晨起来便随着孙铁锤和孙大海出门拜访,连李氏和大嫂都穿着新衣服和关系好的妇人们聚在一块说说笑笑,秋娘与婆婆和嫂子同行,只是她像一个路人,看着他们说笑罢了,静静待在旁边不言不语。
妇人羡慕的笑道:“你们孙家如今可发达了啊,瞧瞧哟,一家子都穿着新衣裳可了不得,哎哟秋娘咋不说话?身子可好些了?”
李氏忙道:“哪儿啊,这几年都没舍得买新衣裳,几年是想图个吉利呗,秋娘身子好多了,就是人没什么精神,过些日便没事了。”
“恩,秋娘真是好面相哟,瞧这眼睛,这鼻子,啧啧,还有这头发真好看,对了,秋娘今年多大了?”
李氏又道:“过了年便有十四了。”
妇人点头:“哦,还小着了就这么俊,再过一两年还得了,哈哈哈,你家璟瑜真是好福气。”
“呵呵,光有脸皮子有何用,若不是性子还算乖巧,我可不留她。”李氏话里有话道,妇人闻言不以为然,秋娘安静地如同没有听到。
孙璟瑜一大早看到秋娘第一眼便忍不住担忧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