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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可挡。不过他顾不得这个,飞速爬起来,奔去往青年的座前诧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讲一遍,康弟……死啦!?”
郭靖扯着他的缰绳,已经在哭,泪水顺着伤处流了一脸,仍是期盼地盯着他看,只盼是自己听错。青年也下了马,看他到处是伤,也很不忍,不过,灾情难掩,只得仍向他确定道:“是的,昨天深夜突然暴毙,吐血……而亡,家里没有人主事……哎!”
这句激得郭靖立刻揪扯住他的衣领,将人都向上提了些,怒目而视:“是不是欧阳锋!?”
“欧阳锋?”青年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摇了摇头,希望郭靖不要因为激动而牵连自己:“不是,是吐血而亡,突然暴毙!”
郭靖听到这个答案根本不信,他一把丢开此人,坚持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杀了我康弟!”
这个塌天之祸几乎将他五脏六腑震碎,郭靖即刻反身去寻汗血宝马,要去给杨康报仇,因为腿伤太重,使不得力,他连踩几次,都从脚蹬上滑下来,上不了鞍。他怒极连给马儿几鞭,引得它长嘶悲鸣,还是无用。
黄蓉见他人已失控,有如刚刚放出笼子的困兽,发狂发癫。袖子撕裂大半,手也挫伤了根本不该使劲,还一个劲儿的在拉缰绳,试图上马,小腿的血哗哗在流,竟像没有知觉地不去管它。她哪能不心疼,虽然明知这时任何事都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他这样打法万一马儿发了疯那可是不得了,因而虽然如此,她仍是及前劝阻道:“靖哥哥,你不能这样,先停一停,让我给你上点药!”
郭靖根本管不得是谁来劝,他也不会给面子,一肘顶了回去:“滚开!”
黄蓉被这肘顶在心口,倒退几步,歪靠在马身,险些摔倒。她见郭靖这样,看来只有帮他达成心愿才是正理,也只好先忍着委屈,和青年商量帮忙扶他上鞍。
郭靖执鞭在手,刚刚上了鞍就一阵猛抽,绝尘而去。谁在身后胸闷发慌地声声唤他,理都未理。
因为他不舍离去,一路上走得慢慢腾腾,赶回的时候却是心急如焚,两天的路,一夜即至。
郭靖的脚程是最快的,黄蓉和邻居都被甩在后面。
傍晚往回赶,到达时天将初明。
他瘸着脚迈进院子,听见穆念慈的哭声
因为办丧事,屋内点着长明灯,蜡烛一刻也不能熄灭。
院门未掩,堂屋里全是邻居,院子里也站了不少,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忙着安慰。
不过,外人能帮的有限,最紧要的事,还是家里人做主的好,这样逝者入土才能像样地入土。
孕妇需要节哀,不能劳心受气,所以有热心的人,知道这些天来郭靖夫妇常来这儿的,就帮忙去追他们。
郭靖终于来了,却是这般模样,面色惨白白如饿殍,身摇步晃,几欲晕厥。
一路赶来,他都跟自己说:“我不信,我不信!”
可是亲眼看见穆念慈坐在屋内,一身麻衣,头戴孝巾,为众人所劝,不住哀泣,如何能不信?
直到这时,心里压着万千痛楚的他才终于放声大吼道:“康弟!”
院内站着的几个为数不多的青年认得他的样子,急忙来扶:“快快,这是怎么了?”
郭靖甩开他们,不让近前,先问:“康弟尸首停在哪里?”
他的神情定定的,呆若木鸡,很怕人。一个灰衣男子迟疑片刻,指向曾是婚房的卧室:“那儿。”
郭靖将眼睛转过去,那道门关得很严,上了锁,没有人进出。
看来,杨康是暂时被停在床上,还未入棺。
他开始歪歪倒倒地往那边摸索。
众人都很担忧看他,很想帮忙,但是这样,也只好齐齐地让开。
小腿上裹的缠腿布已经红透了,心已经痛得近乎麻木,郭靖哪里还有心情去看去管。
他已到门边,伸手欲推,却推不开,旁边看在眼内,撵上几步去开锁。
外边有人唤他,是刚刚在院外下马的黄蓉,急切万分:“靖哥哥!”
一路疾行,她难受得几乎晕眩,强忍着恶心冲去望郭靖的伤。
有人“啊”的一声惊叫,有如半路截杀地横在黄蓉的身前,张手就打。
那是穆念慈,她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守卫她的亡夫。
邻居大妈们急忙劝的劝,拉的拉。
穆念慈才拍了几下就被扯到一旁。
她示意有话要说,大妈们松开了手。
黄蓉竟有些怕她,她近一步,她便退一步,穆念慈盯紧了她,似恨不能将她撕咬,她的双眸哭得红肿,除了愤怒和憎恶没有别的感情。她朝她悲愤地叫嚷道:“你不许过来,康哥生前最讨厌你,你不许接近他!”
(十二)玩命(下)
死在心爱的人之前,算不算幸福?至少不会看见他伤心。
天快亮了,杨康那像抹了白墙灰的脸看上去也不那么怕人了,只是有些青青的,尸斑还未见。
郭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他也不会怕他,不管到什么时候,杨康永远都是他最爱的。
他身上挺干净的,虽然说法是吐血而亡,脏乱倒是不曾,干干净净的,就像睡着了一样地躺在那儿。
郭靖特别希望这是一种错觉,好似杨康的确就是睡着了别人都弄错了,但是他近前去喊他拉他,他都没有反应。
门关上了,这间屋子只有他们两个。郭靖从来都知道杨康很讨厌他吵他,但这一次,他却顾不了这么多了,虽然知道呼唤是没有用处的,仍然不免去尝试,希望这不过是一场梦,而他的康弟在梦中等待着他的到来。
在外面的黄蓉和穆念慈,乃至众人都听见了他的哭声。面面相觑地,不知该说什么。他在屋里大吼大叫的,就像一个孩子般地不依不饶。江南五侠走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那时他痛苦得只知道要报仇,而现在,却是只要他的康弟活过来,什么都可以舍出去。
这种悲伤不是愤怒,而是彻底的脆弱,苍白的无力感,仿佛被打倒了再也起不来那种无力。那是失去生命最重要的部分所必然导致的后果,黄蓉非常能够理解他。
她是如此爱他,她知道如果她失去了郭靖也会这样,因为理解,痛苦的份量尤其深重,那样的在乎,她冀盼到现在都已经成亲了还没有办法在郭靖的身上得到印证,哪怕她只要一成。
黄蓉一直的怨念不过是要杨康的命,他现在真死了,她却很害怕。她知道郭靖很爱他,但却没有想到是到了这样的程度。把所有的重心乃至生命都放在了杨康的身上,这样的人,没可能承受得起。
她很怕,她听懂了哭声中的含义,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交换的感情。别人待他再好,他也不会动摇,甚至不会看上一眼。
傻子有傻子的执着,不容易变心就是最大的好处。
任凭天花乱坠,光怪陆离也不会有什么效用。
杨康,不会真的就这么死了吧?
按照日子,明明应该至少还有五年。
还没有让他受够折磨,受够痛苦,怎么这么奇怪地就死了呢。
黄蓉决心亲眼看一看。
要制造机会不容易,穆念慈杵在那儿,像一尊门神。
郭靖正在嚎丧,在这个时候再惹恼了他,无疑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
黄蓉决心再等一等。
如果是假的,她总有机会。
当太阳高高升起,快到中午时,哭累了的郭靖终于被人劝了出来。
一样是心疼他,穆念慈的心肠可比黄蓉要清澈得多。
黄蓉想的,总是如何能将郭靖支走。
只有将他支走,她才能去察看杨康的“尸体”。
好在这种时候,总是有事情教他去做。
去棺材铺,换寿衣,这些细微末节的事,以郭靖对他的重视,当然要亲自动手。
只要能近前去看,是真是假,总能知道。
这一整天都未曾有机会。
——郭靖已经哭瘫了,是被人扶着出来的。
伤处的血渍已经凝结,烂烂的,看上去很惨不忍睹,黄蓉想着还是先顾他的伤,郭靖痴呆呆地瞪着眼,没有神采,也不懂反应。待她料理完了,还是那样,只是一门心思想着要回去杨康身边守灵。
黄蓉看见可真着急,郭靖这样,她总是没有办法接近杨康,也就没有办法察看。
她甚至怨念到情愿放手她的靖哥哥去料理杨康这些身后事的地步,只要他肯离开。
念慈是女流,这些本来就应该是做兄长要做的事,请他们回来是帮忙不是添乱的。
——奈何郭靖已经心痛得傻呆呆,只想着不准任何人接近他的康弟。
他坐在炕边,生怕一走开,杨康醒了会看不到他。
他摸过他的手,他的身体,明明已经冷得像冰,却还坚持相信是活着。
——执念固然感人,然而不过是入了魔,又有什么用?
人总是要去考虑一些实在的东西,面对现实。
不入棺,也不换寿衣,总这么躺在床上,怎么能行?
不仅仅是黄蓉着急,等到了傍晚,连念慈和邻居们都来劝说,教他拿主意。
醒不过来的郭靖,还沉在自己的梦魇里。
而一心对他有所期盼的念慈,见他竟是如此的不中用。拧紧一双秀眉,不住地落泪,惨惨地呜咽着,也不多说什么。
众人只当她哭亡夫,都劝说会帮忙想办法。
老是赖在停尸床上也太过分了,可是谁拉他都不动,也拉不走。
终于有人来请黄蓉帮忙,为了阻止郭靖碍事,黄蓉近前张手就点了他的昏穴。
穆念慈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没法子公开拦斥她,又急又气,抽泣得更大声了。
黄蓉只怕看不出破绽来,见她这样,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只待众人将郭靖抽走,她便赖定了这儿。
她不走,穆念慈更不肯走,纵是邻居返回来劝她,她也不动,黄蓉见她如此在意杨康的“尸身”,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待劝说的人们都无奈离去之时,只剩她两人对恃,黄蓉返身去掩门,之后便更进一步,大步迈过,直接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