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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连忙一挡,嘴巴说道:“小哥不用客气,我自己拿着就可以了。”,领着孙子来到前柜,“烦劳掌柜的开一间房,烧桶洗澡水送进房里。
对了,先整治几个肉菜,拿两斤馕,让我们爷俩填饱肚子。”
维族老人闻言眼睛一亮,望着长衫中年人道:“老客,其他都好说,但这戈壁荒漠水可金贵,就算是镇子里掘着深井也不好乱用,这洗澡…”
“不拘多金贵,总有价钱,你只管上就是了。”临到地头,中年人不知不觉间少了许多顾忌,因此不等维族老人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道。
“那好,那好。”维族老人听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连连点头,之后扭头望向那小巴郎,“克里木,去让你阿可汗达达烧水,木吉扎达达烤肉,快去,快去。”
维族少年听了点点头,重回后院开始忙活。
客栈前脸,中年人让小孙子在紧靠前柜的饭桌旁坐下歇着,自己却与维族老人闲聊起来,“这留声机可是个稀罕玩意,没想到在这西北地头还能看见。”
“老客你不知道,我们这镇子就是这留声机歌里唱的达坂城,莫看现在荒凉,以前可是联结中原、西域商道上的重镇。
一千多年前就筑了城,如今镇子外面还能看见几截古城墙哩。
十几年前商路还通的时候,朝廷,不,现在是民国政府,没朝廷了,应该说前朝,前朝林之望大人做陕甘总督的时候,就请洋人修了电厂,比北京城通电都早,现在还能用。
只是后来袁大总统一闹腾,中原大乱断了商路,便没落了下来。”
“原来如此。”…
闲聊一会,后院一个干瘦汉子端着木盘送上菜来,不过是西北常见的,红柳枝穿着烤的大块羊肉、鲜红辣椒炒的整鸡、盐水煮的牛肉、洋葱杂烧等等配上焦黄的馕饼,但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自然引得汉族爷俩大快朵颐。
吃饭喝足后,两人便在客栈一间上房洗澡、睡去,一夜无事。
次日拂晓,爷俩个不等日头完全升起便离店而去,临走前,那中年人还若无其事的特意与那维族老人道了声别。
目送两人远去,前柜那维族老人表情木然的呆了一会,突然吩咐正在打扫的克里木道:“去叫你木吉扎达达、阿可汗达达招呼齐人去‘射黄羊’。”
“那两个老的老,小的小能有多少的油水…”克里木闻言目光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小声道。
“有闲钱在戈壁洗澡又用袁大头付账,想来是破落逃荒的富户,油水还能少了,”维族老人掂了掂手中刚刚收下的银元,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不比从前,被那该死的马胡子剿了几次,咱们死伤惨重,已经起不得庄子。
动手时不能再挑拣了。”
原来这维族老人竟是西北悍匪出身,心计毒辣,在达坂城这种商道重地开了间客栈掩饰身份,打探消息,厮混几十年,终于成了匪帮头目。
可惜正当‘生意’蒸蒸日上之时,时局突变,商路断绝,麻匪们一下没了抢劫商队的机会,为了活命不得已只得改去劫掠当地大户。
这下子却捅了马蜂窝,那些在地的地主、大户可是与走商不同,在西北这种自古民风彪悍之地修庄建堡而居,家里还养着配有火枪的成群丁壮,有的庄子围墙上甚至架着火炮,
更可怕的是他们人脉广博,维族老人带领着大批麻匪好不容易打破几个庄子,便上了西北军阀马鸿逵的黑名单,几次中了埋伏,硕大的匪帮变死的七零八落。
克里木这小麻匪想到帮子此时的艰难处境,不由叹了口气,按下善心,不再和维族老人顶嘴,快步向后院走去。
半响功夫过后,院子里便有清脆的马蹄声响起,之后渐渐远去,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达坂城外的荒漠中,中年人正领着小孙子优哉游哉的漫步前行。
步行着走得远了,小童越走越累,不由仰脸望着爷爷疑惑的问道:“阿爷,这样子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怎么不使个神通赶路?”
“莫急,莫急。”中年人摸了摸孙子的头,阴测测的说道:“那客栈老板一身凶煞之气,分明是个积年老贼。
今早见我露了财,又中了‘惑神术’,十成十的要起歹念。
你日后修炼的启蒙之物最好便是横死于兵祸的凶徒魂魄,咱们现在露着痕迹走走,说不定便能不沾因果的收获几条凶魂厉魄,划算的很。”
他正说着,突然听见身后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就见几十个身穿皮袍,满脸凶相的大汉朝自己策马奔来,不由得击掌笑道:“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说话间,中年人伸出右手,翘起食指,转了转,不知怎地,指头上就生出一只鹅蛋大小,中间空空,边缘锋利无比,闪着寒光的圆环来,朝奔来的马匪一指。
那圆环顿时脱指而出,锐利之极的边缘旋转着破开风息,在短短一个呼吸间,划出一道漫漫长弧,回到了老人指端,被他从容的收回了衣袖。
远处那些马匪只感觉眼前似有晶光一亮,之后就没有了异状。
但当他们毫不在意又驾着缰绳疾奔了几步,觉得砍杀距离已至,从腰间抽出弯刀,就要借着马冲之势,围杀两只‘肥羊’时。
耳中突然听到一个诡异的‘呲呲…’声响起,脖颈动脉猛然间裂开,血水如同涌泉一样喷了出来,直冲出几丈之外,散在地上,一片鲜红。
人血拢共不过几升,瞬间失了小半,满地血泊中那几十个马匪通通没了力气,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的脑浆迸裂、骨折筋断的‘咕噜噜’翻滚几下,一个个横死当场。
中年人见状‘呵呵’一笑,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琉璃瓶子朝向遍地死尸。
一时三刻,便有黑烟化成的狰狞人影从那些尸体脑门中冒出,无声咆哮,挣扎着被吸进琉璃瓶中。
收了马匪魂魄,中年人又用一种腥臭的黄色药粉将马匪尸首、衣物通通腐蚀为血水,毁尸灭迹,咬破手指,在自己和孙子腿上画了道符箓。
两人变得身轻如燕,双脚踏在沙地上都不留痕迹,轻快如同奔马的朝西南疾驰而去。
四天后,深夜时分。
明月如轮,无数星光则像是银带一般,悬于天河之上闪烁不已,普照大地。
戈壁腹地,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漠中,一路上不知烧了几只龟壳,调动方向的中年人终于带着孙子停下脚步。
此时两人虽有法术护身,却都已显得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可即便如此,望着手中烧焦的龟甲卦象,中年人仍如同疯癫一般狂喜的喃喃自语道:“到了,到了,终于到了!”,竟至手舞足蹈起来。
失态的欢喜一阵,气力尽了,他才回过神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招呼一旁惊呆了的小童,“地头已经到了,但时辰怕还未至,咱们便在这里住下,等着那天地复通,鬼神重续的前兆之时。”
小童闻言呆呆的问道:“爷爷,这种荒野怎么住,而且咱们带的干粮不多了?”
“掘土为屋,猎兽为食,”中年人露出喜不自胜之色,一边文绉绉的答道:“天做被,地当床,岂不快哉。”
一边鼓足力气站起身来,从长衫胸襟里摸出一张符来,口中念动咒语,丢在了地上。
顷刻间,以那符箓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砂石滚动,汇聚成堆,生出身躯、头颅,化成一尊丈许高的土石力士。
中年人见力士成形,便指挥着它在地上挖了个陡坡,斜掘出一个小小窑洞作为屈身之所。
从此以后,祖孙两人便算是在这戈壁荒滩上安了家,住土洞,饮露水,以方术猎杀野兔、黄羊维生,宛如野人一般。
随着天地复通之时渐进,天机越来越混乱不堪,中年人的龟卜之术很快失灵,再也没有了预言之力,他们只好漫无期限的耐心等待。
时光如梭,转眼二十几日过去了,这天入夜时分,戈壁之上千年难遇的降下重露,水气萌发,整个天地充满了茫茫白雾。
等到圆月高升,光华撒下,映于水雾之中,极目远方忽有一物突破而出,迎着月华扶摇直上,细看那物竟是一颗大树,以种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不断生长,不过几分钟时间便长到千丈粗细,直插苍穹,将大地与天空联结了起来,
顿时天地共鸣,乾坤颤动。
以那颗大树树冠笼罩的边缘为起点,一座高耸入云不见峰顶,纵横左右不见尽头,宏伟至极的山脉影像从虚空中浮现出来,延伸至中年人与孙子野居的洞窟前。
虽于龟卜先兆中无数次预见到这巨木重生,群山现形,但在现实亲眼见那连绵不绝的俊峰虚影现形于天地之间,中年人还是激动的全身颤抖,额头、脖颈上青筋暴露的癫狂的嘶吼道:“天地复结昆仑现,天地复结昆仑现!
哈哈哈哈…建木、昆仑!
倒则绝天地,立则贯乾坤的建木;
名为一山,实是一界,可以和神仙天庭,佛陀西天相抗衡的妖灵祖庭昆仑,终是让我找到了!
张东官、张二保,你们瞧不起我庶脉出身,仗着宗族主脉的身份欺我、辱我,抢我机缘、夺我良眷,气死我的父母、霸占我的家财,却想不到我张平安能有今天吧!
这辈子我虽不如你,可只要夺下这份滔天的机缘,我的子孙日后却可胜你们的子孙千倍、万倍,千倍、万倍,压的你们永世不得翻身,永世不得翻身!”
就这样发了好一阵子疯,中年人慢慢镇静住了心神,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嘶哑的问身旁的孙子道:“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现在便是应验之时。
你可千万小心不能做错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爷爷放心,那些话您吩咐过千遍,万遍,每一个字孙儿都记得清清楚楚,死都不会忘记。小童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