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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然也不怕自揭其丑,搔搔头说明其中缘由。苏涯和关山重不禁相视失笑,紧张了好些天的心情为之轻松不少。
“大开寨门。”
关山重一声令下,分列左右的八名壮汉卯足了劲,缓缓推动自战乱后便一直紧闭的高大寨门。人人头上大汗淋漓后,寨门方才完全开启。
三百名壮勇露出半边肌肉虬结的赤膊,右手各持一柄寒光闪闪鬼头大刀。左手挽着坚韧且不失轻便的藤盾,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并头齐步跑出山寨,在寨前的空埕上列出阵形。人数虽是不多,气势却极之凛盛,便如三百头下山猛虎,虎虎生威。
关山重与苏涯高头大马披挂齐全,一人手提錾金豹头枪,一人手持精钢红缨枪,均是威风凛凛。率先策骑驰出。最后,陈浩然才与夏青颜亦各自骑着一匹骏马踏出寨门,似模似样颇有那么一点儿领军作战的将帅风采。
陈浩然洋洋得意地左顾右盼,又瞅了瞅头顶,心下寻思:“嗯,要是还让人举一面写着‘狄’字的大军旗,老子可不也是一名八面威风雄姿英发的大将军大元帅了么?”
早在狄夏二人飞入柴门寨之后,外面的的那队义军便知觉有异,火速遣人快骑报信。此时,正有一支两千人左右的军队快马加鞭赶来柴门寨。行军途中,旌旗迎风飘摇,飞尘漫天。
不多时。这支精兵便急行军来到寨外,一骑当先冲至,厉声喝叫:“郑潼来也,柴门寨尔等鼠辈所请高人在哪,敢与洒家公平一战否?”喝声极之洪亮,便如半空中蓦然间打下了一个霹雳。
陈浩然凝眸瞧去,却见来人身型非但不怎么高大魁伟,还竟然有些过于瘦弱,但双目犀利如刀。额头窄小高突,眉毛极粗极黑。直插入鬓,面貌剽悍异常。微泛淡金之色,煞气浓烈迫人。一双手臂奇长,一对粗大沉重的浑铁锏握在骨骼突起的大掌中,浑若无物。
关山重打马纵出,横枪喝道:“何劳大圣出手?我关山重会你便可。”话虽如此,对其挑战修行者的豪勇却亦颇感佩服。
郑潼喝道:“关山重,你昔日虽人称儒将,却绝非洒家敌手,不用自取其辱了。”
关山重怒哼道:“郑蛮子,你太也无礼,难道关某就没有资格当你的对手不成?少说废话,欲会大圣,须得先过关某这一关。”
郑潼眼皮撩起,目光利箭一般射出,喝道:“好,洒家便先会一会你又何妨……驾。”
话音甫落,两人一磕靴上马刺,驱骑迎面急驰而去。
晕哦,出寨前不是说好是要跟对方谈判的么,怎么还没开讲就先开打了?陈浩然直犯嘀咕。苏涯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军人尚武,如果本事太过不济,自然没有颜面多提要求。”
哦,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一遛,展示各自实力以德服人……不,以武压人,说白了就是凭拳头说话,谁拳头硬谁就理粗嗓门儿大,陈浩然明白了。
义军中有两人来到场边观阵,一人年过半百,吊着两撇稀稀疏疏的黄眉,蓄着一束山羊须,看似老态龙钟,但精华内蕴,修为至少达到了化丹后期。另一人是个又黑又瘦的汉子,背上负着一对金光灿灿的硕大金钹,气色森峻,想必就是扶佐郑潼的两名修行者。
两骑驶近约三米远时,关山重气沉丹田,抖出一个碗大的枪花,扬声吐气,枪头栩栩如生的豹口处突出的锋刃陡放寸长劲芒,“咻”地撕破空气,有若毒蛇出洞,诡异凶狠地刺向郑潼的咽喉,杀气强绝无伦。
郑潼暴喝一声,马背上略显瘦小的身躯霎时仿似高大了许多,一股强大的煞气应声破体汹涌冲出。右锏当胸横扫,虽是简简单单毫无花式,但磅礴劲气随锏涌生,却给人以千军万马般无可匹敌的感觉,有若雷霆万钧之威。
铿然金戈交击声中,来势凌厉的錾金豹头枪蓦然急荡开去,两骑迅疾擦过。
仅交手一回合,关山重便觉虎口手腕被震得隐隐发麻,心下骇然,暗道万人敌名不虚传,果真天赋异禀。双膀神力绝不下千斤。忖念间动作并无迟缓,勒转马首,复回身冲刺。手中錾金豹头枪幻为千百条银蛇,激起一束束劲锐气芒。刃影漫天疾钻。
“好枪法,不愧有儒将之称。”
郑潼大喝,右手浑铁锏悍然扫出,卷起一波巨浪般的强大气流,将迅如电闪的满天枪影硬生生逼得一窒。左锏倏忽击出,势道直截刚猛,沛不可挡。
锏未临身,关山重就只觉一股有若实质的惊人压力当胸迫至。再不及伤敌,悚然变招,枪尾于刻不容缓之际强行压下,及时抵在恶龙般袭来的锏端上。
枪锏再次铿锵交锋,关山重全身猛地一震,若不是及时冲前卸去力度,只怕就会当场倒撞坠马。
郑潼得势不饶人,回马舞锏,转瞬之间,连续勇猛无俦地击出三锏。气流滚涌,便若狂风卷沙势不可当。
关山重厉喝,奋勇崩枪点刺、攒扎、圈挑。霎那间刃芒尖啸,绽放出满天耀眼枪花,也不知击出了多少枪,堪堪挡下郑潼这三锏。
“精彩,精彩。”陈浩然忍不住拍掌大声叫好。这些武将的功夫之高强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就算对上金丹期的修行者,也未尝没有还手之力。尤其是这个郑潼,天生神力勇猛异常,普通修行者的气力还不一定能强过他。难怪被称为万人敌。
场中郑关二人激战得十来个回合,关山重渐觉不支。虚晃一枪,策骑驰向场边。似欲败退。郑潼拍马直追,大喝道:“哪里跑,再吃洒家一锏。”
关山重蓦然回首,錾金豹头枪突从腋下穿出,角度无比诡异刁钻,破风迸芒,厉啸尖锐刺耳,如一道猝然炸现的闪电,其势快绝狠绝,眨眼间便至郑潼面目处。
“好一记回马枪。”
郑潼却是早有防备,将身一扭,迅捷避开锋芒,左手锏劈在錾金豹头枪力道最弱的中部,登即将之崩飞,顺势驱马欺进。
掠阵的苏涯见势不妙,厉声疾喝:“休得伤我关兄弟。”打马冲入场内,抖枪急刺,将郑潼缠住,掩护关山重退回已方阵营。
苏涯的武艺较关山重还差上一筹,与郑潼缠斗得数个回合,便自知不敌,主动败下阵来。
郑潼并不追赶,勒马挺锏高声叫阵:“柴门寨中可还有谁敢与洒家一战?”
关山重与苏涯面露愧色,对陈浩然道:“二公子,我兄弟技不如人,只有烦劳二公子出马收拾这郑蛮子了。”
眼下的形势是,身为修行者的陈浩然出手胜之不武,不打却又办不到,总之一句话,面子是已经丢了。陈浩然摇头长叹:“这世道,非得收个李元霸式的小弟才威风啊。”
没奈何,陈浩然正要出阵,寨外道上忽地尘土滚滚蹄声雷动,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奔来。遥遥有人放声厉喝:“郑潼休要猖狂,待我郭崇云来战你。”
却是天门岭上的义军首领郭崇云率两百轻骑赶来相助。陈浩然大喜,叫道:“好老郭,够朋友,够义气。”
片刻之间,这两百轻骑已驰至战场。郭崇云手持丈八长矛一马当先,魁伟如山,神威凛凛,无视郑潼旗下十倍于已的精兵良将,泰然拱手道:“郭某愿与郑大将军一战,可否赐教?”各路义军起兵不久,势力并不如何强大,因此无人率先自立为王,首领皆称为大将军。
郭崇云在乌方国素有威名,郑潼十分惊讶,亦抱拳道:“郭大将军,你我都属义军,本应同枝连气,为何前来犯我?”
郭崇云道:“郑大将军有所不知,郭某原也冲撞冒犯过大圣,在大圣的金玉良言之下,方才幡然醒悟所作所为错莫大焉。”当下讲了与陈浩然的交往经过,又道:“郑大将军,我等义军亦是劳苦出身,不说对百姓秋毫无犯,但谁无妻儿老少,也应该将心比心,何苦赶尽杀绝?是以郭某恳请郑将军高抬贵手,放这路商旅回乡,此情郭某日后必报。”
郑潼瓮声瓮气道:“郭大将军所言极是,气魄胸怀令人由衷钦佩,但却误会了洒家。若这些人手中没有大批粮米货物,洒家又怎会相扰相逼?就算现在,只要他们愿意交出物资,洒家非但保证不伤任何人一根寒毛。而且还愿派兵送他们至大楚边境。”
郭崇云微是一愕,这种情形大出了他的意料,不由颇感为难。望向陈浩然,蹙眉道:“大圣。郭某来之前并未得悉其间还有这般情由,倒是不便插手了,还请大圣见谅。”
陈浩然笑道:“不要紧,老郭你有你的道义,来了就是给我长了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今天的事也不用你插手,我来跟这位郑大将军谈,你只要在边上当个见证就行。”
以郭崇云的处境。委实不方便硬行干预义军同道,告罪道:“多谢大圣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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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潼双眼精光闪闪地打量着陈浩然,不失礼节地抱拳道:“洒家郑潼,请教真人怎么称呼。”
陈浩然摸了摸鼻子,道:“嗯,我就叫糊涂大圣,做人做事都糊涂得很,一向得过且过混日子。郑将军也用不着跟我太客气。谈得来就多说两句,谈不来大家就拍屁股掉头,口水拳头刀枪该怎么着招呼就怎么着招呼。”
郑潼愕然。他还从未见过哪位修行者说话这般随便粗俗,近迹市井之流,道:“原来是糊涂大圣,洒家失敬。大圣言语爽快,洒家也就不拐弯抹角,不知大圣想怎么解决此事?”
陈浩然笑嘻嘻道:“这个嘛,好说得很,你不就是想要寨子里的那些货么?没问题,我给你。”
见他一口答应送出物资。郑潼愈加愕然,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想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惊疑不定道:“大圣此言当真?”
陈浩然翻眼道:“你是不相信我呢,还是不相信老郭这个见证人?”
郑潼肃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