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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被陈霜降堵得没有办法,拿手指头狠狠地往滩涂里戳了一下,蛏子没抓到,倒是因为太用力一张脸直接栽到泥里面去了,涂得跟花猫一样,乐得陈霜降呵呵地直笑。
春燕打小就在何家里做活,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下海的事情,嘴上不敢说,但是总觉得这是很丢脸的事情,跟一大帮的穷人混在一起讨生活。尤其是当这一群穷人还不是很友好,喜欢用各种奇怪的古怪的猜测来打击人心,甚至还问出何家这么有钱每顿是不是都吃鲍参刺肚,春燕认真地说不是,他们又不肯听,害的春燕一直都是气呼呼地鼓着脸颊。
等第二天,陈霜降准备出门的时候,春燕抱着箩筐踯躅了半天,终于还是很为难地说:“四奶奶,今天还要去吗,那些人……总有些其他办法的。”
陈霜降定定地盯着春燕看了一会,了解地笑了一下,说:“你就在家里忙吧。”
堂堂的何家四奶奶居然去海边拣鱼虾,这在乡下地方也是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了,很快就在附近传遍了,只不过无论别人怎么问,陈霜降都只是微笑不语,配上她一张因为长久没晒太阳养得雪白的小脸,显得很有点怯生生受尽惊吓的味道。
于是猜测慢慢就变成了,何金宝抛妻,何家迁怒,虐待陈霜降。
因为一直关注着朝廷的事情,何家第一个知道这个事情反而是何老爷,他偶然经过堤坝的时候,正听见有人在说着何家何家,就自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好不容易才认出那个是陈霜降,顿时气得何老爷脸色铁青,耐着性子听了两句,就怒气冲冲地回了家。
找了几个下人出去打听了一下,到处流传着何家虐待陈霜降的事情,气得何老爷一口气砸坏了好几个杯子,本想把陈霜降揪起来直接抽打上一顿,只是想到要是真的打了陈霜降还就坐实了虐待的罪名,何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何夫人一听说何老爷在大发脾气,赶紧丢了事情匆匆地跑过来一看,正看到何老爷在摔杯子,小心地上前问了一句:“老爷这是……”
何老爷正在气头上,一听到有人进来,想也不想地就抓了个茶杯一把扔了出去,何夫人一时没防备,直接被砸中了额头,顿时红肿了一大块。
“老爷!”何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捂着额头,痛的眼泪都下来了,但是瞧着何老爷铁青的脸色,又不敢哭,强忍着慢慢地抽泣。
看着何夫人的额头,何老爷也是有几分愧疚,只是一想到外面那一些流言,好面子的何老爷也绷不住了,又沉了脸,狠狠地对着何夫人发了一通脾气,直把何夫人骂的脸面发青,浑身发颤。
等到陈霜降从海边回来的时候,何老爷的脾气已经过去了,她跟旁的人基本没有来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告诉她何老爷训斥何夫人的事情。但是到晚饭的时候,还没有等陈霜降开始做饭,厨房却是很难得主动地送饭过来,足份量的,新鲜的。
春燕还在惊奇,陈霜降却是悄悄地笑了,把那小箩筐给放好,至少有挺长的一段时间,她应该是用不着这个东西了。
“那个……四奶奶,你不会是早就知道的吧?”春燕看着陈霜降毫不吃惊的样子,很轻地嘀咕了一句,看陈霜降一双黑眼睛很疑惑地望过来,春燕无缘故地觉得有几分心寒,忙说没事,跑出门忙她的事了。
陈霜降轻轻地叹了口气,感觉还真的有点累了,同样是偏心的长辈,似乎杨氏应付起来更简单一点,毕竟是亲娘,至少她从来没有存心想让陈霜降过不下去,而何夫人。陈霜降仔细回想自个嫁进来之后的日子,一直小心翼翼谦恭有礼费心讨好,没想到还是被她厌弃到了这种地步。
这人心啊,总是偏的。
陈霜降想着也是觉得无奈,闭上眼睛仔细想想,这一次似乎还是做的莽撞了,虽然迫于面子,何老爷把陈霜降的待遇给补齐了,但是似乎也是彻底地得罪了何夫人,总要为以后打算了,尤其是……何金宝不在的时候。
思考了一个晚上,陈霜降也没想出特别的主意来,反而因为想得太入神没睡好,一早就在打哈欠,梳头都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倒是让春燕在一边看得直着急,连声催促。
也幸好陈霜降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磨磨蹭蹭的,还是很及时地出现在了何夫人的院子门口,准备进去日常的问候。
只是在院子门口就被人拦住了,王嫂子带头站在门口,挂着阴晴不定的笑容,拦在陈霜降前面,说:“四奶奶,太太说了,今儿乏了,不想见那些乌七八糟的人。”
这话明显说的太过,连春燕都变了脸色,只不过王嫂子是何夫人的陪嫁丫头,比她高了不只一个级别,春燕胆子又小,不敢反驳,只能担心地望向陈霜降。
这算是辱骂么?不知道怎么的,陈霜降反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被这么明枪明棍地骂出来,总要比那些背地里捅刀子的好,那才是防也防不住。存了这么样的心思,对着王嫂子那一幅阴沉的脸色倒也不觉得什么了,反而是好言好语地问:“王嫂子,这话……是谁惹得太太生气了?”
第五十章:陈霜降的小日子
王嫂子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又是仗着何夫人的势作福惯了的,从来就没有把陈霜降看在眼里,这回陈霜降又是把何夫人给得罪得狠了,她有了依仗,那气焰高涨,虽然还不至于指名道姓,但是一言一句却是直指着陈霜降,不敬尊长下作阴狠,多少脏水泼了过来。
听见王嫂子骂一声小娼妇,陈霜降就算是再性子再好也起了火气,冷着脸问了一句:“太太是单今天不见我,还是以后日日都不见了?”
看着一直带着笑脸当听不懂的陈霜降突然变了脸,王嫂子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刚才那一句似乎是骂得有些过了,只是这人气焰高,也拉不下脸来认错,只是梗着脖子,阴阴地说:“四奶奶还是回吧,太太精贵着呢,可比不得某些人命贱,自家男人都看不住,还抛头露面跟那些腌臜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羞不羞?”
正说得起劲,忽然听到陈霜降问,也来不及细想,张口就回:“自然是日日不见了,见了添气。”
“这是太太亲说的?”
“太太亲说的……”
得了这话,陈霜降也不理王嫂子,直接拂袖就走,气得王嫂子在后面直跳脚,一直骂:“这等张狂,居然摆起正经奶奶的谱子了,也不看自己是什么出生,不就一贱户,祖上积了多少福气才能嫁进何家,一得意就忘了怎么爬上来的!”
陈霜降只当没听见,带着春燕快步走回院子,却是把春燕这一个丫鬟给气得浑身发抖,嘴里直嚷着:“这等人……这等人……”待要说什么狠的,看看陈霜降憋的雪白的脸庞,又是强忍了一句旁的都说不出来。
回到屋子里,把春燕打发了下去,又狠狠地灌了一壶的茶水,陈霜降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没那么憋闷了。
在何家跟在陈家的时候完全不同,杨氏就算是再有不对,那也是陈霜降的亲娘,是对是错实在是不好多说,这何夫人虽然也是陈霜降的长辈,只是婆婆的话,毕竟也是隔了一层,陈霜降虽然觉得气闷,但也不怎么伤心,反而是兴致勃勃地想,得了何夫人以后日日都不见这一句话,倒是让省事很多,每天不用眼巴巴地早起,腆着笑脸去面对何夫人那张冷脸了。
这么一想,陈霜降倒是有几分真心的欢喜,拿着钱盒笑眯眯地数了几串出来,连声叫了春燕,说:“换身衣服,我们去逛集市。”
这一脸笑意的,把春燕给唬了一跳,还以为四奶奶呆在房里面生闷气呢,怎么这一下子就要好心情地去逛集市了,别是气太狠,魔靥了着吧。
“奶奶,你……”春燕还迟疑想说些什么,陈霜降也不跟她多话,直接说一句,你不去,我就单个去了,吓得春燕赶紧跑去换衣服,偏又扶着门框认真地回头说,“去,去,去,奶奶可得等我!”
乡下地方没什么正经的铺子,刚好这天是初五,市集的日子,陈霜降看着天色还早,就揣着钱,带着春燕往县城里面赶。
两个人都是走惯的,这一路走来也不觉得怎么,到的时候也不过八点多钟,集市过了一半,大多的摊都还没有收,熙熙攘攘的也挺热闹。
“这人少了很多啊。”春燕以前跟着来过好几回,都是见惯热闹的,现如今这么一看,竟觉得比往年要冷清一倍。外面世道什么的,谁当朝亲政什么的,春燕都不懂,也觉得那些打战都是大人物的事,离这乡下,离小百姓远的很,只是今天这一看,摊子少了一半,人少了一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鬼祟交谈的倒是多了一倍,春燕就有点默然了。
陈霜降先是去告示栏里看了一回,见上面贴的满满当当的,各种新政新法,大多也看不懂,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关于何金宝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自然是不会在上头了,暗自笑了自个一回,又觉得有些怅然,也不知道该恨该恼该用什么心思了。
想了一会,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陈霜降打起精神拖着春燕在市集上逛了一圈,顿时明显地觉察到了不同。往常最是热闹不过的脂粉首饰铺,现今也稀少了很多,客人也不多,大多是匆匆过去看上几眼,真正掏钱买的人几乎没几个。
陈霜降顿时觉得有些失望,出门前她还想着,何夫人踩她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私下接点打络子绣帕子的活来,赚点钱备着也安心点,只是这么一看似乎出路也不大。
春燕也是个小孩性子,平常在何家拘的有点紧了,很少有这样出来闲逛的日子,自然是高兴的很,被人群一挤,那一点小伤感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看看陈霜降还是一脸思考的样子,春燕也不去叫她,牢牢地牵了她的手免得走失,乐悠悠地在街上逛起来,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细细地看过去。
这样走了一会,不自觉地就走到了一个卖鸡的摊位,除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