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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男人侧眸,朝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甩开了她的手,出了声:“你眼花了。”
语气,着实别扭,多少狭带一抹不自然。
季子期轻笑。
哎哟,衡少爷这是害羞了呢~
不过想来倒也正常,毕竟,没哪个男人会愿意承认自己在某件事上怕了这个事实。
默了片刻,他还是迈开了脚下的步伐,朝着里面走过去,季子期在后面跟上他的脚步。
走至一间急救室门前,他才停下了脚步,抬眸,目光望向亮着的红灯,一抹复杂的情绪自眼底凝聚而起。
走廊内的气氛,静的连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都一清二楚。
似乎是为了缓解一下这种焦急的情绪,男人从烟盒中抽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闭上眼睛感受着烟草充分燃烧之后释放出的纯正味道,然后青烟缓缓的从唇缝处喷薄而出。
良久,红灯终于熄灭,急救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迟瑞率先从里面走出来,摘下白色口罩,脸上的神情松动,看样子是松了一口气。
钟守衡走上前,唇线紧抿着问:“怎么样?”
迟瑞叹口气,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病治标不治本,还是只能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
他点点头,懂了。
没有恶化,但也没有起色。
迟瑞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他讲:“问题不大,应该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你自己去看看吧。”
“嗯。”
回应他的,只是简单的一个字。
没一会儿,护士与医生相继从里面撤出来,钟守衡在走廊稍等了会儿,等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儿差不多散尽了,才迈步走进去。
如迟瑞所言,躺在床上的女子,的确醒了过来。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目光望着上空的天花板,略显空洞,昭示着她现在是清醒的状态,日光从落地窗中扑泄而下,打在她的脸上,平添一抹暖意,使之不再那么苍白。
眉目的纹理精致,精雕细琢,像是一幅出自名家手笔的画,更似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令人只是看着,便忍不住为之心动三分。
女子一头柔软漆黑的发丝散落于身下,铺陈一床,纤弱的身躯被被子包裹着,雪白的脖颈露出了一点,黑白相衬,美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一张容颜,依然如三十年前般美丽动人,除了因为时过经年而变得有些沧桑感之外,从她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个人,曾在三十年前,艳倾西城。
从外貌,到气质,没有一处,不让男人上瘾,如砒霜毒性。
无数的追求者对她趋之若鹜,可她却从不将任何一个人放入眼里,最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年长二十多岁的男人。
钟守衡看到她的时候,脚下的步伐稍稍顿了下。
停顿不过一秒,他随即朝着里面走过去。
熟悉的脚步声传过来,她从失神中抽身而退,侧了侧目,朝着脚步声的发源地望过去。
她望定他,目光很是安静,脸上的神情同样没有波澜,没有诧异,也没有惊愕,唯有的,尽是柔和。
似乎,他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内,没有任何偏颇与脱轨。
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钟守衡走过去,直到走到她身边,才停下,在床沿边坐下,抬眸,她的一切便落入了他的眼底。
医生和护士退尽,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钟守衡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女子,狭长的凤眸难得的泛出柔和。
心脏跳动的频率几不可闻的发生了一些变化,钟守衡看着她泛白的面容,动了动唇,克制的声音绕唇而出:“妈。”
“阿衡,”她笑了笑,似是想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一般:“怎么忽然过来了?”
“嗯。”他淡淡应了声,带着丝逃避味道的回答:“今天有时间。”
之后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
病房内的气氛,静的让人甚至都不忍打破。
在某些情况下,无论是多么动听的言语词汇,都太过苍白,唯有沉默,才是一种最好的倾诉宣泄方式。
钟守衡静静的注视着她,此时,昔日里三十年的漫漫光阴中所经历过的一幕一幕一一从他眼前划过,珍爱与守护的信念,全部从心底深处浮现出来,如倒带一般。
血浓于水的亲情纠缠,好似一场情劫。
季子期站在门口处,望向里面的情景,莫名的,心里有些复杂。
里面的人,她认识。
时过境迁,她犹记得,当年,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对她讲了这样一句话。
她说,“依心,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阿衡没那个福气。”
当初,她没见过一次这个人,只是听外界传闻如何如何美,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令人心动。
那时候,她还对这些传闻嗤之以鼻,以为就凭着能生出钟守衡那样不要脸的儿子的女人,绝对不会像是外界传闻般那么令人心动。
可是见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传闻是对的,这个女子,真的很美很漂亮。
美到让她,都忍不住有些唏嘘。
如今,岁月非但没有将她侵蚀的面目全非,反而,让她愈发美的惊心动魄。
眼角莫名的,有些泛酸。
默了默,移开了视线,不想再去看这一幕。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内的寂静气氛才被人给打破,两人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低语浅谈。
这个时候,就算说的话是无关紧要的,也依然令人忍不住有种凄凉感。
不经意的抬眸,视线略过悬挂在白色墙壁上的时钟。
十三点二十六分。
眼角的余光不禁瞥了瞥里面的景象,她看到他的背影,看到他满身凌厉散尽只余柔和,那样的他,她从未见过。
心里清楚,就这样打断他们母子两人之间的相处有些不好,但她下午还有事情要忙,两点半的时候还要开总结会议,纠结了一下,还是做了决定。
不好就这么擅自闯进去,季子期站在门口,低咳了一声,想要跟他说一下,自己要先回去。
听到她的声音,钟守衡目光闪了闪,似乎是这才想起来,门外面还有这么一个人。
☆、第119章 小期,你长得真漂亮
顾娆同样听到了门口处传来的声音,抬眸,朝着门口看过去,这才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眸光在季子期身上落定,忽然想起上次他来的时候她随口提的一件事情。
她上次说过,要他带心上人过来见她,不过随口提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阿衡,这位是……”口吻中宣泄出一丝疑惑,顾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触目温和,从她的眼角眉梢,一路向下游弋。
季子期有些不自在,毕竟现在她们彼此站的立场是陌生人,也没什么话可以说,只得将目光投向坐在床沿的男人,希望他可以说句话。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她顿时有种暴跳如雷的冲动。
……他那是什么眼神?
迟疑、尴尬、不好启齿,各种各样的情绪,倒是全了!
顾娆是何其聪明的人,一见他这明显不好多说的神情,心内多少也了然几分。
只是,虽然差不多猜测到了她的身份,顾娆却还是忍不住想听到一声他亲口的确认:“阿衡,是你女朋友吗?”
闻言,季小姐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复杂。
她盯紧了他,大有一种让他赶紧解释清楚的压迫性。
只是,他却将她的态度给无视了个彻底,在这样复杂的目光中,衡少爷点了点头,甚至都不曾犹豫:“嗯。”
“……”
“……”
“……”
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季子期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嗯你妹啊嗯!
这误会,闹的有点大了。
她这边气血翻涌,顾娆那边,却是欣喜的很。
七年多了,他终于放下了依心,终于将另外一个女子带到了她身边,像是跨过一道沟坎一样,她自然是高兴的。
虽然知道,此时说出真相来可能有些不好,会打破顾娆的欣喜,但她也着实不想由着别人这样误会自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想要出声解释:“阿姨,我不是……”
“妈,是我未婚妻。”她话未说完,便被某人打断,男人勾了勾唇角,接着她的话说,颇有点恬不知耻的意思:“前段时间我想告诉你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抽不开身,忘了这件事了,今天特意把她带过来见见你。”
季子期:“……”
“女朋友”这三个字,已经让她接受无能了,未婚妻?
他怎么不直接说他们结婚了!
狗血的台词,总是无处不在,她这边正不知如何是好,他那边又下了命令了:“小期,过来。”
“……”唇角抽|搐的更厉害,季子期石化当场。
见她不动,他倒是从床沿上起了身,亲自过来接她,踱步走至她面前,抬手,揽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陌生的触感,让她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身子时,轻|颤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镇定。
钟守衡……他的脸皮厚薄程度,当真是一次次的刷新了她的底线。
他揽着她走过去,在床沿坐下,对顾娆解释:“妈,小期怕生,第一次见你,难免有些拘谨。”
怕生……
她真的怀疑,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能扯出这么一套不着边际的话来。
她记得,不久前他还说过她,脸皮厚的一刀砍不透,到了这会儿,竟然能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她怕生?
侧了侧目光,她看向他,眸底深处隐约有薄怒浮现。
只是,钟守衡的目光里,却多了一分……为难。
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这样的目光。
于是,最终还是妥协。
心软于她而言,就像是一种病。
犹豫再三,纠结再三,哪怕再难以启齿,也终究是说了出来,在他为难中夹带着祈求的目光里,她深呼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力气与勇气,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如履薄冰叫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