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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做事狂妄嚣张,不为任何人考虑的他,终究也有这么纠结的一天。
想要说出,却又自私的不想让这一刻这么快就消失。
难得的,得到她片刻陪伴,他怎么舍得轻易的就让它这样消失不见?
可退一步来说,如果他得到的她的好是建立在某些她不知情的事情上的,那这样的好,他要的又是否安心?
季子期看见他眸底隐忍着的纠结,轻轻皱眉,“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被她戳破心事,他也没想着要隐瞒,看着她微皱的眉心,最终,点了点头。
他淡淡的说,“之前应该告诉你的,可惜我们一直都没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过话,现在,什么事情都结束了,这件事,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男人一张俊脸上,是少见的严肃的表情。
季子期更是不明所以。
“当初,唐家出事的那一天,我在墨西哥,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回到西城,这才知道唐家出事了,我以为……唐依心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死了,但后来程硕去查了一下当天的事情,说是那天凌锐匆匆忙忙从法国飞了回来,却没有去唐家别墅,而是去了一个路口,就是唐先生出车祸的那个路口,但是他为什么会去那里,那里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让手下的人封锁了消息,后来的四个月,他过的浑浑噩噩,听说好像是当天沈眉也去了那个路口,然后带走了一个人,那个时候,我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眉带走的人是依心。”
“四个月之后,凌锐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不再像是那四个月中的行尸走肉一样。之后,乔宏茂就多出了一个女儿,说是多年前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女,而凌锐隔三差五的就去乔家,明显的对那个乔婉婉上了心思。”
“我并不信他这么快就忘了唐依心……去让人查了一下乔婉婉,发现,她果然是那天被沈眉带走的人。沈眉瞒过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儿子,可能是大悲当前,让他失了理智,竟然真的被沈眉骗了过去,凌锐一直都以为乔婉婉是唐依心,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将她放到心尖上去宠去疼去爱的原因。”
钟守衡淡淡的说,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像是死海的水。
其实,将这件事情解释出来,也并没有太难。
说出来了,了却了一桩心事,剩下的感情,听天由命。
眸光落定在季子期的身上,带着一层绵远的意味深长,他说,“他爱的人……从来就不是乔婉婉。”
换言之,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他爱的人,只有唐依心一个。
隐晦的话语,却是直白的意思。
钟守衡的话,彻底的让季子期陷入了崩溃的决堤,心好像在那一瞬间碎成了无数片,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残忍的现实之下被伤的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季子期虽然强装镇定居多,但是也必然是掺杂了那些言不由衷的情绪。
眼眶渐渐的变得泛红,就像是一只兔子一样,跟对面的那个男人静静的对望着。
卧室内的气氛被他亲口说出的那些事实渲染的愈发冷漠,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钟守衡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望而悲凉。
但是她已无暇顾及。
心神,思绪,全部都停留在了他那句“他爱的人……从来就不是乔婉婉”上面。
此情此景,是该庆幸?还是该痛恨?
庆幸她年少的时光终究没有虚耗一场,那些不顾一切的冲动疯狂也有了回报,她为之付出的感情没有被践踏掉。
痛恨命运的捉弄,让他明明没有背叛她,却让两个原本深爱的人走到了如今这穷途末路的一步,再也恨不起,却也爱不动。
时间好似凝滞在这一刻,许久许久。
钟凌锐,竟然以为,乔婉婉是她。
他竟然,以为乔婉婉,是她!
闭一闭眼,记忆好似潜伏在水底的游鱼,渐渐的,漂浮了上来。
拍卖会上,他对乔婉婉的维护。
订婚宴上,他送给乔婉婉的礼服。
她设计乔婉婉,他对她动了杀意。
RX小区那晚,意外的相遇。
为了一个乔婉婉,他不惜与自己的母亲站在对立面。
为了一个乔婉婉,他黔驴技穷、费尽心思。
为了一个乔婉婉,他坚持了这么多年,身边不放一个女人,只留她一人。
其实,确切一点说,不是为了一个乔婉婉,而是为了一个……唐依心。
原来,他真的是爱她的。
原来,他真的是从没有背叛过她。
原来,他比她还要痛苦十倍百倍不止。
爱与伤,从来都是一个对立面,他曾那么伤过她,可等翻过那一页,却是他曾那么爱过她。
季子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能力有一瞬间的障碍,就像是间接性的失忆一般。
终究是不能做到淡漠如水,她的心,还是会痛,痛的……撕心裂肺。
他的话,简直就像是把刀子,狠狠的刺进了她的心口,然后慢慢的在里面研磨,伤不到她的性命,却又给了她致命的痛苦,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心,被片片割碎。
良久,她睁开眼睛,看向钟守衡,对上的,是他灼灼如火的视线。
“你……”她本就沙哑的声音变得更哑,细若游丝,好像一个生命体能垂危的人,“什么时候,确认我是唐依心的?”
听他刚才说那些话的意思,应该是最初的时候,他也跟钟凌锐一样,把唐依晴当成了是她。
可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确认唐依晴不是她,确认她才是唐依心的?
他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时间太早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吗?
她的声音破碎而沙哑,“那你今天跟我说这些话的目的,又是什么?”
“……”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他没有说,但她知道。
她知道,他是因为什么。
能够将这些东西都摊牌,无非是在说明一件事:他,给她选择的机会。
甚至,再确切一点说,也可以说是:他,准备放手了。
因为,在他心里,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她一定还会回到钟凌锐身边。
可是,真的还有重来的余地吗?
“唐依心,”他终于,认认真真的叫了她一声,叫了声她本来的名字,泛凉的话绕唇而出:“……这一次,我不会再逼你。”
☆、第161章 情难解
华灯初上。
夜,微凉。
从钟守衡那离开之后,季子期没有回家。
只是一个人开着车,在这个黑夜中显得格外繁华的城市中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人都说深夜是一个人的心灵最寂寞的时候,她想她自己也是不能免俗。
左胸往里,空荡荡的,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连根稻草都拾不起。
最终,在南边的一家医院停下。
那天,钟凝熏告诉了她这家医院,同时,也告诉了她那个病房号。
白色的凯迪拉克缓缓停下来,靠在医院门口,她熄了引擎,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拔出车钥匙,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身子,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重如千金,连走一步都觉得费力。
脸色泛出一种病态的白,神情麻木至极,连一丝感情|色彩都寻不到。
医院里,静悄悄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散发在走廊中。
踏入这里的时候,季子期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VIP6号病房的门关的死死的,四周围满了保镖,听到有脚步声,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却在抬头时看到是她。
守在门口的那个人显然是他们的为首人,见到她,低了低头,恭敬说一声:“季小姐,锐少已经等您很久了。”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一下,然后迈步走进去。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钟凌锐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色很白,左肩露着,上面被一层层厚厚的纱布包裹着,看得出来,伤的很重。
听到门开的声音,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动了动唇,命令道:“出去。”
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多日未进食,他的身体已经透支到了底线,虚弱的不成样子,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孱弱,没了之前刚劲。
但这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即便声音弱了,但那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气势却永远都不会弱下去,听得让人有种不敢违抗的感觉。
为首的保镖朝着季子期看一眼,季子期朝着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那人退下去,病房内只剩下两个人,安静下来。
季子期抬眸,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最后,落定在他包裹着纱布的肩头,那印在纱布上的鲜红色|色泽,瞬间刺伤了她的眼眸。
她朝着他那边迈步,一步步走过去。
咫尺之间,天涯海角。
虽然她刻意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声,但毕竟这空间内的气氛太静,还是被他听在了耳中,钟凌锐蹙了蹙眉,似是不耐烦一般,“我不想说第二次!”
他没睁开眼,不知道是她,她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着,走到床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钟凌锐终于对来人是谁产生了几分好奇,长睫轻眨了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一张清秀的容颜,没有上妆,素颜朝天,但却也依旧美的惊人。
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略过。
瞬间,那双墨色的重瞳变了情绪,眨也不眨的盯紧了她,似是害怕这又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梦,一个眨眼,便会彻底的消失不见。
这些日子,每每午夜时分,他都会梦到她,梦到曾经的年少轻狂,梦到她如今的成熟内敛。
可不管梦到她什么,不管做的梦有多美,有多好,但凡是梦,终究都是要醒过来。
七年,情难解,早时过境迁,想念不过是错觉。
隔着空气,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谁都没有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