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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队,分站六角,六个双三角方阵呈圆形远远列开,将众人护在其内。
“浮形尽化,屠阵成决,杀!杀!杀!”阵中,柳益傲双手连翻,口念法诀。
“亥!”“巳!”“未!”“丑!”“酉!”“卯!”
“浮屠血阵!”
无数妖兽细碎的残肢被洒在阵外,和着法士的鲜血组成环环相扣的法印,从法器释放的妖魂嘶地一声化出一个虚形,瞬间融进那鲜血之中,化作暗色的印记,烙印在土地之上。
蓝光乍现,而后乌黑的雾气冉冉升起,将众人的身影隐去。远远望去,只像一团燃烧的巨大尸骸,不断往外溢着妖毒。
禹临峰看一眼完成的法阵,朝身边人一点头,“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 = =
同一时间。
一红一黑两匹骏马在山路上疾奔,驾驶位上却空无一人。宽大的漆黑车厢毫无装饰,车窗紧闭。
细密的阳光透过车窗的缝隙安静洒下,正照在女孩白皙的侧脸上。剧烈的颠簸似乎一点也不影响到她的睡眠,倒是那不停的小脑袋和吧嗒着的红唇扰的身边的某人恼怒不已。
一根粗壮的指头伸出,抵着女孩的眉心,一推。她便倒向另一边。
呼……
雷铭皱了一路的眉宇终于松了开来,他别扭地揉着胳膊、擦着手指,只觉得那滑腻柔软的触觉久久不去。他灰溜溜的衣衫上似乎还染上了一丝淡淡的芬芳。
他……是迫不得已的!这种肌肤之亲,不算数!他要为未来媳妇守身如玉!
“嗯……”
低低的一声呢喃逸散开来。雷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就要靠过来的小脑袋,右手一提拉,将人整个丢给了对面的夜魅。
夜魅正一脸纠结地瞅着不断开出鲜花的九穆,忽的怀中一重,一张操心老妈子脸耷拉着转过来,忽的乐了。
这睫毛还是以往一样根根分明,蜷曲上翘;这鼻梁依旧是原来的纤长秀气;这黛眉纤长,却无形染上了些心事,隐隐地皱着。这嘴唇……
“嗯哼!”
眼看夜魅触了触睫毛,刮了刮鼻梁,抚了抚长眉,那魔手就要招呼着粉唇而去,雷铭咳嗽一声,那一双铜铃大眼狠狠地瞪他。夜魅挑眸看他一眼,嘴唇一钩,乖乖将手收起来。
“嗯哼!”你用眼睛看就看,用得着凑那么近吗?!再近一点,我用雷劈死你!
这一声咳嗽如雷,扰的睡着的小人动了起来。
九穆轱辘一声蜷缩起来,仍是安静地睡着。两颊生出两朵鲜红的月季,活像红扑扑的脸蛋,煞是可爱。
另一边的人儿就没那么安分了。
原本蜷着的双腿一蹬,在夜魅身上留下两个大大的黑脚印。一双手也没闲着,一下攥紧衣领勒得人喘不过气,一下又揉来扯去,搅得人衣衫凌乱。
红叶看着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的夜魅,噗的笑了。瞥一眼心情大好的雷铭,忽的打开车门,转身去了外间,顺带关上了门。
想起当年玉麒麟那一场闹腾,浑身就是一寒,她可不想被殃及。
眼见红叶忽然动作,夜魅身子一抖,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下一刻。
“凉。”夜魅只听怀中人迷糊地呢喃一句,忽的前襟就开了。素白的小手一撩,小脸已经贴了上去。
“唔……”夜魅闷哼一声,一手挡住那靠过来的脑袋,一手捂住前襟,脸色霎时间变得慌乱不堪。
“硬。”那小脑袋一晃躲开头上的钳制,弃了被护住的胸口,靠在男人的肩窝上,小鼻子忽的靠近,嗅了嗅。“香……”
温暖的呼吸就在耳边,慢慢地喷在脖子上。夜魅整个人僵住,眼神只能瞟到一段白皙的脖颈,仿佛还有一丝暗香。这是九木为他制造的木妖妖体后,他第一次心无旁骛地拥她在怀。也是万年来,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知道了,怀抱的温暖亲昵。
似乎缩着的姿势很不舒服,女孩一动,粉唇一送,印在他的脖上。夜魅一愣,抓着衣襟的右手一松,不妨一双手瞬间一窜已经伸了进去!还四处乱动!还配上无辜至极的解释,“冷……暖手。”
唔!这一回,他硬是将闷哼吞了下去。
雷铭圆眸一眯,眼看可疑的红晕点点攀上夜魅的脸庞,不明白也觉得不妥了。
“过来。”雷铭几步走过去,依旧是提拉着的动作,不过这次轻柔了不少,声音也小了。谁知道她要是再被吵,会干出什么事情。
将她放在身边的同时左手一抄,已经自包袱中拿出一件狼裘。将小小的人儿整个裹住,雷铭才松一口气,放心下来。
“热。”谁知她倒不认账,两手一翻,将狼裘抖到了地上。身子一歪依旧粘着雷铭,小手也窜了上去。
“你!”雷铭一顿,大手一捞握住作怪的两只小爪子,左手再次自包袱里翻找起来。女孩手上被制,忽的一咬唇,竟是泫然若泣。“疼。”
雷铭心中一紧,手上松了,却是翻错了包袱,拉出的全是男人的衣衫。侧着的腰身一沉,却是小家伙整个人趴了过来,手还环着他的腰!
他一急,也管不得那许多,将女孩的双手一拽,绑了起来。
紫玲脑袋一拧,又要开口。雷铭却是更快,将她整个人抱起落在怀里,绑手用的衣衫也适时地松了松,只是抱着她的手有力地扣着,再不让怀中人乱动。
紫玲小脑袋一倒,靠在雷铭松松的领口上,吧唧着嘴终于安分下来。雷铭小心地呼出一口长气,缓缓擦去脑门上的冷汗,却才发现,不知何时夜魅也已经不在车厢里了。
嘿,这俩没良心的,逮着机会劈死他们!
“逃出来了?”红叶抬头瞟一眼潮红未消的夜魅,揶揄地笑起来。
“你个罪魁祸首好意思说笑,被你害得够惨。小心雷铭事后找你麻烦!”想起还在受苦的那位,夜魅瞪她一眼,优雅地整理好衣衫,顺便还击。
“他可奈何不了我。”红叶嘴角一撇,眼中满是自信和倨傲,偏生做来一派自然。“禹临峰去夜啼,你是不是早知道?”
“是,他要我帮忙隐瞒,不想紫玲卷入这场纷争。”
红叶闻言却只是摇头,“她遇上蓝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与夜啼有一战。你阻拦她前去,若他父子身死,她或许不会怪你,但你和她却都不会好受。”
夜魅身子一僵,沉默下来。禹知行会跟去是出乎禹临峰意料,却在他猜想之中。他一心不想让她卷入这纷乱的红尘,不愿难得的平静时光被打破,却忘了,她本来自红尘,身有羁绊。
她,不会怪他。却会怪自己,会悲伤难过。
是他太过自私了吗?
“禹临峰二十年谋划,该不会草率行事,你却为何如此阻挠?”看着他神色变幻,红叶眸子一闪,追问道。
“不,这一去,他们凶多吉少。”夜魅沉沉摇头,心中的一些想法忽的贯通。“就是我们此去,只怕也是危险重重。”
= = =
烟硝密布的战场,燃烧着的枯木和衣物四处飞扬,那高大扭曲的妖木孤零零地矗立一处,盘曲的根系上露出一截森白的小臂。
“宗主,褚陵妖元已灭,另外两个遍寻不见,不知生死。”说话人长身一躬,清冷的声音自低处传来,没有一丝起伏。
“走吧。”另一把声音只短促回了一声,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二十年了吧,那个男人终是回来了。
“宗主,人族的气息杂乱,未做丝毫掩护,何不趁机将他们剿灭?”说话人快步追上前面的身影,却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举目环视,只觉得放这些人回去,将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抛出的问题仿若石沉大海,许久都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他忽的顿住脚步,不再向前。“灵觉大人,您在担心什么?”区区伤兵残将,灵蛇族长的他为何不出手,为亡去的同族报仇?
“既去,则自生自灭。”微抬的眼眸朝着远处一瞟,不着痕迹地收回。灵觉回身看定注视自己的男人,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自他们投靠巨蟒起,他们便已与灵蛇无关。”
“仇人的爪牙没了,该高兴才是。”
那双睨着自己的眸子平静无温,侍从只是长长的沉默,而后再次跟上灵觉,不远不近地跟着。
走出许久,灵觉才又朝着那遥远的一角探上一眼。
那隐约的一抹气息,是九木幼妖。能让迷踪老鬼放行的,这天下独独只那一个人可想。
既然事关她,他灵觉便只会袖手旁观。
八十八 陷阱
细密的阳光缓缓洒下,轻轻落了一身,却丝毫没有温度。躺椅中的身影细微地一动,一双眼闲闲睁开,看了一眼云中迷蒙的红日,又恹恹地闭上。
厢房外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忽的顿住,像是被人叫住,而后又匆匆离去。
椅中的人没有动,只是在无温的日光下,懒懒翻了个身。
= = =
奔走的脚步不停歇,面前的景物不断变换,时间飞逝,可那座山峰却从不曾接近,远远的矗立着,而后渐渐落在身后,不见。
“父亲?”禹知行顿住前行的脚步,迟疑地望着同样停下却没有看向他的男人,“那座山……”
“那本就不是夜啼谷。”粱笙眉眼和善地看着禹知行,语气缓缓,像是开导迷茫的孩童一般。
“你父亲不过是不想众人涉险,所以才出此下策罢了。”君平凤眼挑起一角,斜斜看他一眼,语气却也随了粱笙,从善如流地解释道。
朱泉一拍脑袋,双眼浑圆一张。“所以禹山主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夜啼谷地处何处?”
粱笙含笑点头,丝毫不在意另几人惨白的脸色,好整以暇地站着,盯住渐渐回神的少年。
“父亲。”禹知行看着那个一动未动的身影,过往许多末枝细节闪过脑海,他上前几步,不禁追问。“到底为何?为何如此执着?”
诚如他所言,这件事情不需要一蹴而就,为何如此急迫。他们如今能够走到这里,待出得夜啼,便可以寻求更多助力,半年之内再探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