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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靠在门边思索的萤火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给惊了一下,长针在手,才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娘子,不如由你来保护为夫可好?”懒洋洋的声调,不仅听不出一丝一样,甚至还夹杂些调侃的悦色。
萤火一口气哽咽在喉,利索的拉开门,双手环胸,别过头很不屑地道:“相公你这么英勇又何必我保护呢。”她又不是他的暗卫,有什么责任保护他,而且还不给钱,尤其是经过那一钞戏’之后,萤火巴不得夕拾英勇就义了就好。
萤火闹别扭的小女儿家姿态悉数落入夕拾眼中,月影稀疏的落在她的肩头,夕拾才发现她穿的是他水蓝色的锦袍,略显宽松的衣衫套在她身上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吊儿郎当,可在月辉的渲染下,那不羁的姿态在夕拾看来既有儿郎的英气又有女儿家的柔美,夕拾看了入了迷。
就在失神的时候,院子最靠里的一间屋子,传来微闪的盈绿之光,这光不似橘色的烛光而像是萤火虫发出的尾光,只不过这阵光要比成千萤火虫聚集散发出的尾光都要亮堂,屋子内,一张一人多高的落地屏风矗立在墙边,凭空看去,闪着绿光的蝴蝶在牡丹丛中飞舞,栩栩如生,叫人一看便有种错入野外花丛之感。
荧光下,屏风前久久站立的女子嘴角轻轻一斜,勾出一抹鬼魅的弧度,阴笑着让人不寒而栗。
待夕拾回过神之时,萤火已经与他并肩而立了,看他目不转睛的呆立样,萤火还好心的拍拍他的肩膀,努努嘴,示意他真的可以回转身了。
移步转身,不知道何时屋子前已经围满的人,这些人都是在夕拾出神前来到的,悄无声息。
这些人着统一的官府,一看便知是衙门的官兵,可这些举着火把的官兵却出奇的安静,静得只剩下官兵手中火把嗞嗞燃烧的声音。
在官兵围成的半圈外,还围着一堆被官兵从屋子里赶出来的这个院子里的住户,他们一个个睁着惊恐的眼神,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互相紧靠着以求慰藉。
呼呼呼。
夜风吹乱了火苗,忽明忽暗的映过每个人的脸,那些脸朴实无华且棱角分明,一眼扫去会让人产生一种肃穆的感觉。
哒哒哒。
人群外传来低沉断续的马蹄声,围成半弧的官兵立即调整脚步,有序整齐的分列成两排,一个挨一个,间距相当,而他们手中的火把构成两道明亮的火龙,这严阵以待的气势似乎是在迎接某位大人物的驾临。
三人三马,成三角形排列,为首的马儿通身漆黑,鬃长如秀发、毛细如有丝,夕拾一看便知,这是匹难得的好马。而马上之人锦衣华服,玉冠高束,手摇折扇,一眼似把一切都蔑视在脚底的狂傲模样。
折扇轻摇,只听见排列整齐的官兵齐齐弯腰行礼,恭敬的喊道:“参见三公子。”
响亮而有力的声音整齐的响起,带着深刻的肃杀感与畏惧感,甚至在空旷的院子里形成了回声。
火把映照着士兵们低头鞠躬的身影,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抬头,唯一的杂声的恐怕只剩下马儿踢踏马蹄或者嘶嘴的声音,这气氛诡异异常。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萤火一下子就认出了马上之人,云州山崖,四个笑看戏的人,满身是血的自己,无边的绝望,黑暗的崖底深渊,欲死不得死的挣扎与迷惘,这就是七年的她,四人其中之一,日落前才去刺杀过的陶三公子,陶影照。
夜色虽凉,但萤火却觉得迎面吹来的风混着呜咽和孩子悲鸣的抽泣声,她的仇恨之火再次被点燃,邪恶的灵魂被生生挤压出身体,让她想瞬间出针结果了马上之人。
无法控制住颤抖的身子,她还是想出手,可她在拼命挣脱,忍耐之际,又是那一双温暖的手,拯救了她。
夕拾紧紧握上萤火的手,一冰一暖,两重天的体温也在暗自较量,最后,还是他的温暖更胜一筹,仇火冲上脑际,眼眶跟着湿润,萤火含着晶莹感激地看向夕拾,没有回以笑,没有给一个眼神,只是手握的更加紧了,悄落心尖的温暖让萤火的心塌了一大片。
哒哒哒。
陶影照骑着马儿靠了过来,唰,折扇迅速合起,有力地指向夕拾,傲慢无礼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本公子为何从未见过?”
夕拾弯了弯嘴角,以同样的语调回道:“世间如此多的人,难道陶三公子都认得吗?”
唰唰,折扇一开一合,怒道:“放肆。胆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公子说话。”
夕拾静立着,轻轻挑眉,语气转为柔和,“如果陶三公子以礼相待,在下也必还之以礼。”
陶影照被夕拾堵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英挺的眉紧锁,傲慢的脸上浮现阴云阵阵,憋屈了半天,陶影照拉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肚,马儿长嘶一声竟朝夕拾飞奔而来,而马上的陶影照挥舞着折扇,一脸吃人的模样。
萤火见马儿直冲而来,警觉的意识促使萤火拉紧了夕拾的手想要把他拉到身后,可是夕拾就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屹立不动,含笑而待。
哒哒哒,马儿飞奔着突然发出一阵悲鸣的长嘶,接着咚得一声,马儿前肢跪倒在地,马上的陶影照被甩了出去,要不是后面临空翻飞跟上来的两人架住了他,陶影照恐怕已经栽倒在地。
架住陶影照的二人皆穿着黑色的斗篷,就是刚刚骑马跟在陶影照身边的二人,虽然大大的斗篷帽子很好的隐藏了二人的面目,但是萤火从那身形大约可以猜出,这二人就是在春日楼假扮舞姬倌人暗中保护陶影照的怜倌双煞。
脸色吓得煞白的陶影照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愤怒的推开扶住他的怜倌双煞,大骂道:“本公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救了,还不给本公子滚下去。”
“是,公子。”
收人钱财当护卫不仅要护住还要受气,萤火反正想不明白,这怜倌双煞又不是无名之辈,作甚要委屈自己受陶影照这恶霸的窝囊气。
陶影照张牙舞爪的斥令着周遭的官兵,咬牙切齿道:“把这刁民给本公子押回去。”
那刁民说的可是夕拾。
举着火把的官兵震了震身,纷纷围了过来,又是拿锁链又是那夹板,俨然一副拷问重犯的架势。
而夕拾就当没看见一样,扫了围过来的官兵一眼,冷冷开口,“敢问三公子在下所犯何法啊?”
“得罪了本公子就是触犯了王法。”
“原来圣天朝的王法是为三公子而立的啊,不知道这话传进皇上之耳,会如何呢?”
“哼,本公子还不怕告诉你这刁民,别说在这里,就算是整个花都,本公子说的话就代表王法。”
夕拾拖长了语气“喔”了一声,闷笑着,一脸淡然和镇定,完全不被陶影照的话所动。
“你敢笑本公子?”
夕拾轻瞥陶影照一眼,“你爹陶战屡立战功,这大都督一职当之无愧,而你陶影照只不过仗着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一点,就蛮横娇纵,目无王法,欺霸一方,如你这般,如何笑不得了?”淡淡的话语出自夕拾之口,不恨、不利,但却有一种镇人的威慑力,迫得陶影照连连后退。
“在下倒要看看你欲如何绑法。”
在马上的时候陶影照就注意到了夕拾不正常的脸色,心想不过是病秧子一个,没想到他病态的脸色却不掩他满身的霸气,那种霸气有如与生俱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那气魄就算是他爹也恐怕及不上。
但是丢过一次颜面,陶影照决不可能再允许自己丢一次,催使着官兵,道:“快,给本公子绑了。”
萤火本想先发制人,可是没得到夕拾的指令又不敢轻举妄动。
嗦咯嗦咯,长锁链掉落在地,官兵捡起朝夕拾走来……
“绑不得。”
人群中传来一个细尖的嗓音。
“哪个说绑不得的?”
“我。”
陶影照闻声寻去,只见一个粉色身影自人群中走来,莲步摇曳,异香浮动,眉心间那一点朱红更是惹人怜,这一颦一笑都足以勾魂夺魄的女子除了是他日思夜想的花怜忧外还能是谁。
“你果然在这里。”陶影照接到密报说这里有可疑人物,才又一次带领官兵前来此处搜查的,不料遇见了夕拾这等不怕死的人,让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参见公子。”花怜忧优雅的福身行礼,不过她给行礼的对象是夕拾却不是陶影照。
陶影照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懵了,满脸震惊的站在原地看着花怜忧给夕拾行礼,这情景让他搞不清状况了,她只知道一向高傲的花怜忧从来不会对他有礼相待。
“怜儿,他是谁?”
在花怜忧开口前,萤火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花怜忧眉头一皱,脸色一沉,指着陶影照鼻子道:“陶影照,在逸王殿下面前还敢放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陶影照睁大眼睛扫了一眼被花怜忧称作逸王的人,一言不发,而后视线转回花怜忧身上,吃惊的眼神越发复杂起来,沉声道:“你说他是逸王他就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躲避我,你的花招越使越悬了。所以……本公子不信。来人啊,给我把他们都带回去。”
“陶影照,你敢。”
“本公子没什么不敢的。”
“你……”
陶影照虽然嘴上强硬,但心底多少有些忌惮,并没有如先前说的用链子和夹板锁住夕拾,只是命人看着他们并把他们带回去。
陶影照骑上怜倌双煞的马,另一匹马则被牵到了花怜忧面前,不管花怜忧如何不情愿,在怜倌双煞面前,她只有从命的份,在被迫扶上马前,夕拾留给花怜忧的话,飘荡在黑夜的空气中,渐散渐淡。
“你的做法,本王不喜欢。”
“公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花怜忧带着哭腔的嗓音随着夜风传了出去,她还来不及求救就被陶影照带走了,这一结果和她预计的相差甚远。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花怜忧好不容易等到的人,怎么就可以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