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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铁艺门外,罗零一下车,周森走到车头那边等她,她快步走过去,他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这一路他们都这样握着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安抚着谁焦躁的情绪。
“森哥好。”
看门的小弟都弯腰问好,周森微微颔首,牵着罗零一回了家,进门时他按了指纹,随后拉起罗零一的手,正要按下去录指纹,又玩味地问:“手心出了这么多汗,紧张?”
何必问呢,肯定是的,不紧张都很难,这是她第一次来他家,也是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别墅来。
“不用紧张,天塌下来有我周森顶着。”
他随口说着,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手,然后将她的食指按在指纹读取系统上,将它录了进去。
这间房子,这间多年来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房子,从此刻起多了一个人,这对周森有着非凡的意义。
也不知罗零一是不是感受到了这份意义,她进门时表情几乎是神圣的。
“森哥,嫂子的行李拿来了,您看放到哪?”
小白随后进来,身后跟着的小弟提着罗零一的行李。
罗零一表情有点微妙,她明明没回去,也没给他们钥匙,他们是怎么拿到行李的?
算了,也不用好奇这些了,这些亡命之徒,又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放到我房间去。”周森轻声细语地说着,揽住罗零一的腰,亲密无间地走到沙发边,保姆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
“先生回来了。”约莫四十多岁的保姆低眉顺眼道,“先生太太喝点什么?”
被人叫“太太”,罗零一还有点不自然,周森惜字如金:“茶。”
保姆离开,周森漫不经心地说:“那是王嫂,以后日常起居有什么事就交给她做。”
罗零一点点头。
“也不用特别拘束,晚上五点之前她会离开这,我一般白天不回来,所以基本和她碰不到面。”
周森还在说什么,罗零一却已经听不仔细了。
她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句话。
她的行李被放到了他的卧室。
也对,小白不是个忠心的,如果放到别处,陈军肯定会知道,更加怀疑周森。
她无论如何都得和周森住在一起了。
今后,他们要同床共枕,她忽然想起之前那个吻,脸一红,无措地别开了头。
“你怎么了?”周森靠在沙发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罗零一咬咬唇,低声说:“没什么,以后,多多关照。”
周森一怔,随后无奈一笑,点头:“你也是,多多关照。”
第九章
她和周森同居了。
罗零一荒废了整个下午,站在周森卧室的大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很大的庄园,心里不踏实。
周森的房子很大,但除了王嫂,几乎没有佣人。
王嫂每天下午五点会做好饭放在冰箱里,周森回来自己热一下就可以吃。
他习惯独居,偌大的屋子里家具也没多少,都是很沉闷的黑色,就像身后的卧室,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小型书柜之外,什么东西都没了,连个电视都没有,桌椅也没有。
晚上,周森回来的时候,罗零一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变化。
她回过头看着他,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明早送个梳妆台来。”
他对电话那头的人吩咐了一句,便挂断电话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说:“在瞧什么呢?”
罗零一的手轻轻拂过干净的窗面:“在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森莞尔:“我都回来了,你现在又在瞧什么?”
“在看窗户。”罗零一回过头睨着窗户,外面已经黑了,只有宅子门口处闪烁的红色,昭示着那里随时有人看守,安全,却又透露着无法言说的危险。
周森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双手抄兜淡淡道:“防弹玻璃,安心睡吧,死不了。”
罗零一有点脸红,大概是因为那个“睡”字,他多少猜到一点。
“怕我把你怎么样吗?”他低声问着,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有些微的沙哑。
罗零一转过身朝门口走:“你还没吃饭,王嫂做好了饭,我去热给你吃。”
周森回头注视着她的背影,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
饭菜很简单,两菜一汤,清淡的菜,白粥,海米油菜,清炒白菜,所有东西摆上桌,简直就是清心寡欲的代表。
周森坐到餐厅的椅子上,他已经褪去了那总是无懈可击的黑西装,只穿着宽松的针织衫和舒适的黑色居家裤子。
他仍然带着眼镜,镜片有些厚度,度数应该不低,也不知戴眼镜会不会影响他动武。
罗零一迅速回神,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吃吧,我吃得比较清淡,你可能不习惯,明天我让王嫂多炒几个菜。”
周森递给罗零一筷子,罗零一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周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无名指上的钻戒,轻声细语地说:“当然,如果你会煮饭,你也可以自己煮。”
罗零一有点意外,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可以。”他弯着嘴角说,“为什么不可以?”
也许是因为常常被拒绝,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不小心翼翼,也许是因为从小寄人篱下,所以一举一动都非常谨慎。
罗零一总是这样,小心谨慎地活着。
她低头喝粥,沉声说:“以前姑姑不让我动家里的任何东西。”
周森抬眼瞟了瞟她,她低头吃饭,没有看他,两人都没再言语。
一顿饭安静地吃完,在罗零一要去洗碗的时候,周森轻飘飘地说了句:“放到厨房就行,明早王嫂会来洗,今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用觉得会麻烦到谁,这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在这里做什么。”
多少年之后,罗零一一直记得周森这句话。
其实,和丛容恋爱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说过,一定会给她一个自己的家。
从小到大,因为父母早逝,罗零一过得无比动荡不安。
她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可是,她小时候寄养在姑姑家,长大了住在学校,犯了罪住在监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容得了她久留,也没有任何地方属于她。
不管她走到哪里,好像都有人在告诉她:你得走。
她万万没想到,在出狱之后,在她以为世界都塌了之后,有个人告诉她,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在这里做什么。
罗零一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好像太脆弱了。
她一直是坚强的,从头到尾。
可为什么遇见周森之后,她的眼泪就多起来了呢。
这些日子以来,她掉的眼泪,真是比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哭什么?”
周森走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虽然没有任何劝慰的话,可却让她非常动容。
她纵容自己靠在了他怀里,依偎着他精瘦的胸膛,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一刻的安全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
真奇怪,那样的幸福与安稳,在任何看上去很好的人身上她没找到,在看上去是个坏人的周森身上,她却找到了。
大概……人生总是这样充满意外。
念书时她读过一本书。
张爱玲在里面说“寻找,寻找,寻找……只想找一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时,可以让我咬一口的肩膀”
……她觉得那种心情,大概就如她现在这般。
**
陈氏集团的工作其实很清闲。
就像陈军说的,陈氏目前虽然陷入到一些危机里,但养一个只拿工资不干活的闲人还是养得起的。
周森的办公室很大,有个隔间,里面是休息的地方,外面和他的卧室一样,都有个很大的落地窗,因为楼很高,站在窗前朝外看,会让人有些晕眩。
“那是因为你有恐高症。”周森来到她身边不咸不淡地说着,甚至恶劣地挑起嘴角,“你说我要是把窗户打开你会怎么样?”
罗零一立刻吓得退后好几步,不悦地看着他。
现在的她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那个只有两三件衣服来回换着穿的拮据女孩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有着漂亮的脸蛋,美好的身材,以及身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
唯一不变的,是她脸上那份防备与孤傲。
很难见到这样的异类,孤傲大多用来形容男人,可放在她这样的女人身上,却也意外的合适。
她便是那样,有些冷艳,单薄的身体站在那,孤孤单单的,尽管贫穷、还有过糟糕的经历,但他眉宇间仍然存有她的骄傲。
岁月和社会的折磨,只是耽误了她,但没有毁掉她,这简直太可贵了。
“其实我很羡慕。”周森看了她好一会,淡淡地说,“也很佩服你。”
罗零一惊讶地望着他。
周森摸了摸她的头,像个感慨的长辈。
“经历过那些事,你还可以保护住你那颗心,真的很让人佩服。”他勾唇一笑,自嘲道,“而我,只是为了一个信念,为了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停下来的理由,才踏上这条不论生死都必须有个结果的路。但是很遗憾,我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个理由,而悲哀的是,我已经开始疲倦了。”
罗零一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他的话她听不太懂,此时此刻,她能回答的,似乎也会有一句话。
她握住了他的手,低着头说:“你做的很好。”
周森讶然地注视着她,心想,也许这就是他一开始为什么会对她抱有一丝仁慈,后来又为什么与她纠缠不断。
她站在他身边,即便再糟糕的心情,也会缓和一些,因为他知道,她很需要他。
他不能被任何人打败。
周森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上摩挲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那人很没礼貌,不敲门,也没事先通知,在整个陈氏集团敢这么做的,除了陈军之外,就只有陈兵了。
来的人正是陈兵。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