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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邵小尉鲜少见到这么直接的人,不由得一愣。
“不过,刚才突然觉得,也许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关嘉嘉撇着嘴,“他这样的老男孩,果然还是更适合你这样的老女孩。我呢,也突然觉得,之前一直追求我的周少亮好像突然高大、伟岸许多。”
这这这,剧情为什么如此突变?
老女孩?邵小尉没反应过来,“她在说谁?”
蒋晓光突然觉得很头疼。
“你们两个腻歪吧,我闪了。”她像看老古董一样看了他俩一眼,不可思议地耸耸肩,唱着rap晃动着身体离开了。
“今天好些吗?”
——两人异口同声。
“还好。”
——又是异口同声。
“你先说。”
蒋晓光笑笑,“你怎么来了?”
“就是有点心慌,所以过来看看你。发布会怎么样?有人刁难你吗?”
“还好。”蒋晓光不愿多说,“都过去了。”
“那就好。你这样说,我就踏实了。”
“别琼好些吗?”
“医生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她根本没什么事。下午陪了她一会,连话都很少说。”
邵小尉的视线落在蒋晓光办公桌上放置的电动流水喷泉上,那里观音大士正坐喷泉中心,潺潺流水至上而下。
这是发生了那天的事情后,她特意买来给他镇风水、保平安的。
她惊呼,“你看,彩虹!”
蒋晓光并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折下一根观音大士玉净瓶里插着的柳枝,不经意间绕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环,此刻邵小尉的小圆脸正笑盈盈看着她,不由得心一动。
把柳枝圆环轻轻地套在她手上,蒋晓光问:“小尉,虽然我们相识没多久,可我一直觉得,像是认识了你半生。关嘉嘉觉得我是被这件事吓破了胆儿,可是我明白你,正如你明白我,当亲眼目睹身边熟悉的人被人杀害,那一时刻才意识到,人类在世间万物中,原来是如此渺小,生命的脆弱,如此地不堪一击。当时心灵受到的冲击,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邵小尉的笑容渐渐收敛。
“我喜欢我现在从事的行业,我爱这里的孩子们,也爱你。如果我说,此后的生命,只献给这所幼儿园,还有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
她似乎没听清。
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我现在从事的行业,我爱这里的孩子们,也爱你。如果我说,此后的生命,只献给这所幼儿园,还有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对不起,”她说,“晓光,对不起,我不愿意。”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居然被拒绝了。
“你还是忘不了戴川?”他绝望地看着她,“我始终比不上戴川,是不是?”
他果然太自信了。
一见钟情怎敌得了青梅竹马?
她和戴川的事情,他早有耳闻。同其他人觉得这对冤家不可能真的彻底散伙完全相反,他倒是认为缘分真的散尽了。
他觉得,感情是这世界上,最经不得折腾的事物,它远比人类想象得要脆弱许多。你跨越了漫长的岁月长河,不知道要做出多少努力累积什么样的缘分终于走向她,终于能够取得她的信任慢慢亲近她,继而确信自己对她深爱无疑的同时,还要默默祈祷上苍——刚好她没有男朋友,也有着同样的深情和热情,你遇见的正是痴如狂地爱着你的单身的她。
只剩携手珍惜眼前人,笃定走好每一步,是不是?
可偏偏有人不肯这样做。
不回她的微信,不承诺说过的话,争吵时不懂让步继续说着绝情的话,为了面子、自尊无情地疏离她,不见面不联络冷暴力全都对着她,做着伤害她的事情,一步步推远她……直至推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杳无音讯。
依然无事人一般该干嘛干嘛。
某一天突然良心发现,终于想起来找她——
亲爱的,我爱你呀!
你在哪儿?
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吗?
我其实最爱的,一直是你呀。
……
滚蛋,边玩儿去!
要有着怎样低的情商,如同流浪狗一样摇着尾巴贱兮兮凑上去,说:“亲爱的,你回来了吗?你终于找我了吗?我一直待在原地等着你啊。”
爱情不是演苦情戏好么!
从始至终,真正相爱的人,拼的永远是谁对谁更好。
——且这种“好”,是当事人以为的好。
而不是付出者认为的好。
如果是付出者认为的好——同情感绑架、勒索没什么区别。
这个道理,蒋晓光用了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明白。
可是,邵小尉,你懂吗?
他心生寒意,像陌生人般凝视着邵小尉的脸。
邵小尉也在凝视着他,相识相恋的过程在脑海里反复闪现,她的眼神,像是要穿透他整个人,照亮他整颗心。
“很久之前,我在网上看过一位爱情心理医师说过这样的一段话。她说,如果可以,她很想致90后的父母:鼓励你家儿女早点谈恋爱,晚点结婚。十七八岁开始恋爱,在情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失恋几次,到了30岁可以知道——第一,要不要结婚。第二、该跟什么人结婚?不要象80后的父母,25岁以前不许谈恋爱,28岁从来没恋爱过却要逼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勉强完成了离婚的可能性也很大。”
戴川带着钻戒来找她,是同她有一样的决绝心态,知道大势已去,他们再不会有那样见面的机会,再不会有可能重新做一回恋人,索性怀着鱼死网破的心,做最后一次挣扎。
可是他俩都知道的,鱼已死,网已破。
再回不到最初。
“我们认识的早,恋爱的也早,可是在本该热恋的最美好时光,我们却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来证明,原来,我们根本就不合适。期间的代价有多惨重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只庆幸,我终于明白,我该跟什么人结婚,我要不要结婚。”
她的手抚过蒋晓光瘦削的脸,“所以当你说,此后的生命,你只献给这所幼儿园,以及我。我当然要拒绝。”她嗔怪道,“把我放在第二位,我怎么可能愿意?”
3
忙过了温沈锐的丧事,选好墓地下葬后,戴川作为遗嘱执行人,连同律师,在麦麦阅读时光处理其他后事。
温沈锐建立了“乙肝病人公益基金”,接受普通大众的捐款,帮助更多的乙肝患者,这个公益基金由专人负责,几年来运转平稳,基本不用操心。“向阳花”教育机构每年抽出5%的利润用作各地国家级贫困县贫困小学的救助。每所小学,他都亲自实地考察,买成最实用的物资让当地贫困学生和代课老师直接受益,遗嘱中他交代戴川,可继续如此操作,但务必每年考察3…6次以上,再推进执行。
麦麦阅读时光,基本是不盈利的,利润低,房租高,收支平衡。他留给了乔磊和别琼,用作新婚礼物。
他个人的财产所剩无几,除了“向阳花”的股份,平均分做三份,分别用于“乙肝病人公益基金”、贫困小学贫困学生和代课老师的捐助,以及麦麦时光此后的正常运转。
戴川想,原来,他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的发小。
他还有一些谜团没有解开,想来,只有交给别琼的那本笔记本里,才会有答案吧。
几乎一夜未睡,早上老太太熬了热粥叮嘱给别琼带给去。
“小姑娘,也够可怜的。”老太太念叨了好几天,本来还闹腾着要亲自去看她,他怕亲妈说话没把门的,她受的刺激已经够多,拼死拦下。
提着装好营养粥的保温壶,一路上了4楼,拐过护士台转弯就是别琼的病房,却看到远远的,蒋晓光正搂住邵小尉的肩膀,两人笑嘻嘻走来。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避,过会儿再来。
却见邵小尉没心没肺地喊:“哎,前夫!你也来了?”
原本还忙碌的直抱怨累得要死要活小护士门此刻停下手里的大小活,齐刷刷看向他。
够了!
他到底要拿她怎么办?
脑子里走神,因此左脚滞缓了半拍,偏偏不知何时右脚鞋上的鞋带开了,被左角踩住,迈出去的右脚绊住左腿,整个人失去平衡,超前摔去。
邵小尉只看到戴川整个人扑向地面,手里抱着的保温壶被摔出老远,嘴里叫着:“哎,粥!我的粥!”
【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
我只是骨子里存着一丝侥幸,觉得你和我从来都是一路人——没有什么,比‘未实现’的力量更强大、更为人惦念,对感情来说,更是如此。
在没有真正处理好一份感情前,确定自己的真实心意时,你和我,都绝不会轻易开始另外一场爱情的。
任何时候,爱情都绝不是廉价的地摊货,任人挑挑拣拣随意买卖。
第十章 我们在一起
1
最初,眼前只是一团模糊、鲜红而硕大的血块,漫无目的地飘着,慢慢生出大片大片呈泡沫状的浮游物,越积越多,覆盖过头顶。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压至人抬头困难,又似被勒住脖子,将近窒息。那血色泡沫突得翻滚成锥形漩涡,将她整个人卷起带到高空抛下。卷起,又抛下。
周而复始。
不知道过了几天几夜,麻木地被医生带去做各项检查,脑部CT、抽血、验尿、量体温……邵小尉、戴川、蒋晓光、张董、乔磊,甚至幼儿园的小朋友带来的饭或水果、零食,食不知味,吃成了本能,单单为了活下去。
嘴巴的另外一个功能——说话,也基本丧失,没有任何跟人交流的意愿,偶被人问话,能用一个字说的,绝不说两个字,多问两句,情绪便失控。尤其冲乔磊,简直鸡蛋里挑骨头,他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看不顺眼,见到他便烦。可他不来,又生恨,这恨攒成了一把火,就等他来了把它们点着。
他不来,这把火越攒越多,绷不住了要发泄,管他谁来,逮谁烧谁。
邵小尉私下里跟蒋晓光说,还不如烧乔磊